第27章 養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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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時間內我還不想回山上,主要是山上冷清,一個人閑下來總怕睹物思人,回想起那一夜,難得現在蘇慕白的臉皮薄了點,幾日沒找我,給了我點清閑時間。
得閑飲酒飲茶都是樂子,又是花開滿城春的時節,我琢磨著改日再請楊哥出來敘舊,他家的小姑娘之前總嚷著要進私塾,不知心願完成沒有?
倒不是對三叔的舊部有什麽想法,主要是我心裏空久了,身邊的事一個趕一個吵得我頭疼,能有個願意和我說話還不追著我做這做那的人,心底求之不得。
繞道到郊外的一處野溝,我尋了塊幹淨的地方席地而臥。
這地方還是之前我追青馬的時候發現的,知道的人不算多,不知之前哪家散仙在這兒居住,留下茅屋兩間,果樹十餘棵,花開的春天尤為好看。
姹紫嫣紅的美提醒我春天到了,但京城裏的花開的晚,郊外的已經明豔得晃眼了,京城的柳樹才剛綠得滴水。
青馬自己知道來這兒尋我,故而我一覺睡到天色昏暗。
沒事做的時候睡覺是頭等大事,我身上放了驅蟲的香包,出門前還在靴子上塗了一層雄黃混合的石灰膏,雖然不算雅觀但很實用。
我有生之年第一次看到青馬齜牙咧嘴的模樣。
那是一條粗而長的青色蟒蛇,從前在這邊看到過桑葚林子卻無人來采摘,我曾經懷疑過是否有蟒蛇毒蛇群居於此,這下青馬替我驗證了。
馬兒不是多聽話的馬,何況是這種有點靈氣的家夥有自己的脾氣,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哪鬼混,身上就算有驅蟲的東西也大都失效。
我輕輕爬起身,半蹲在地上,手裏捏著幾根針。
該死的,這針紮蛇我哪會啊?
七寸在哪?
這麽長我哪知道啊!
揮劍把蛇砍成兩半的時候,蛇頭還活著,看我一眼就不顧死活的咬向青馬,青馬看我的眼神不乏多了些埋怨,也隻能認命的挨了一口。
蛇血味道不重,但是引來了許多同類,我看到一隻赤色的大蛇和一隻小一點的黑蛇糾纏著向我襲來,心想又是一場惡戰。
青馬沒被蟒蛇咬傷,相反的,它湊到我身邊。
我扯下衣袖幫它裹上腿部的傷口。
真是傻蛇,拿命換一條馬腿嗎?
我分神看了眼青馬的傷口,不知為何,青馬的血居然也是黑色,出血量不大,我摁壓兩下發現不是中毒,而是馬本身的血色。
“不是,青馬,你黑到骨子裏了?”我疑惑,抬頭時小一點的黑蛇已經繞著樹盤桓而下,腦袋懸在上空俯瞰我和青馬。
乖乖的,這蛇遠看是不大,近看腦袋比我的大。
我第一次相信那些深山有龍的謠言,誰看到眼前的龐然大物不害怕?
還有那隻一直沒再現身的赤色影子,剛剛那隻綠蟒相較而言簡直是溫順極了。
黑蛇擺出攻擊的姿勢,我知道就算沒毒被它纏上撕咬一通青馬的小命也會玩完,仔細找著差不多是七寸的地方,打算把手裏的一小撮銀針都摁下去。
樹林裏傳來野獸嘶吼的聲音,郊外的荒院我未曾進過,遠處還有一塊耕地,再遠處是不知名的荒山,聲音是從荒山上傳來的。
刹那間林中鳥獸驚,一群看不清是什麽品種的鳥自樹上倉皇逃竄,老遠處一看就像是還未散開的烏雲。
黑蛇的腦袋逼下來,青馬不敢動彈,我站在它旁邊一手握劍一手捏針。隻看黑蛇懸在一個合適的距離不再動彈,我的心跟著提起來。
地下是茂密的雜草,有枯黃有嫩綠,此刻像風吹麥浪般自四周而圍,一齊向我這邊倒過來。
這黑蛇不厚道,打架就算了,還叫幫手!
我心裏暗叫不好,我說鳥獸怎麽散了,敢情是給他們騰地方啊?
青馬有些慌了,嘴裏不停的呼氣,蹄子開始不安的亂蹬,左前爪已經揚起,黑蛇像是按耐不住一般,輕輕纏上青馬的脖子。
“青馬,對不住你,現在還沒給你取過名字,就要送你走了。”
縱有萬般不舍,此刻我也隻能先保自己的命了。
天殺的,早知道會遇到這種麻煩事,打死我也不會來。
青山綠水,真是適合埋骨啊。
青馬也像認命一般,索性閉上眼,連蹄子都不動了。
我倆明白,突圍是跑不出去了。
遠處傳來一聲嘶吼,這聲音很尖細,聽著像是大鳥,緊跟著烏雲般的鳥群將我和青馬團團圍住,我不知馬的視力如何,我隻知道自己什麽也看不到,在失去視覺前,我看到黑蛇張嘴咬了青馬,而後自樹上掉落在地上,扭動幾下便沒了動靜。
黑蛇居然死了?
我看不清是誰動的手,索性閉上眼睛思考,外圈一堆鳥啄著地上和樹枝上的蛇,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明明隻是在荒院附近的地上小憩,卻被什麽抬到了林中。
怪不得自睡醒後就覺得身邊一陣異香,我還以為是剛睡醒神清氣爽的緣故,此刻恐懼到了頂峰,反而沒了感覺。
身邊的鳥雀像是為了我們活命拚盡了力氣,一層裹著一層,我適應了黑暗後慢慢睜開眼,第一次覺得鳥雀斑斕的羽毛在夜裏那樣耀眼,粘著濃濃的血腥氣,我看到地上許多翻滾的影子,大概是蛇,或者是蛇的殘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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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到底不是鳥的對手,甚至算得上是食物,不足一刻鍾的時間,身邊混亂的啾鳴和蛇皮蹭來蹭去的聲音少了許多,青馬比我冷靜,警惕得看完周遭後用嘴蹭蹭我,示意我上馬。
我不敢輕舉妄動,直到一隻大鳥叼著我的領子把我往馬上扯。
“鷹?”我能感覺到是隻鷹,但個頭比蘇慕白家的兩隻小許多,我順著它的意思騎上馬,那鳥滿意得啄了下馬屁股,不知馬痛不痛,隻知道我們一下跑出很遠。
我的銀針丟在了路上,手裏握著的軟劍在突圍時沾了很多蛇血,我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沒有傷口,更不知道這蛇血是否有毒,索性把劍扔在半路,低頭檢查確認青馬無恙後抱著馬脖子安穩睡了。
夢裏,我似乎又看到了那個自稱莊周的男人,他那邊依舊是白天,他說尋常人是不能看走馬燈的,除非快死了。
“我快死了?”
“嗯。”莊周點點頭,半眯著眼睛睨著遠方的高樓:“說來慚愧,青鳥又救你一次。”
夢裏我不是騎馬,而是在一隻大鳥身上,我抱著鳥的脖子,任由它亦步亦趨的跟著莊周身側,莊周與我同行,更多是在看那隻鳥。
大鳥飛得平穩,偶爾扭頭看向我,我看到她額上帶著一顆紅色的寶石,通體青藍,不由得身上去摸它的脖頸。
“我現在,死了嗎?”
被蛇群層層圍攻,我和青馬都被咬傷了,若是因此死在郊外,之後獲救隻是幻覺一點也不奇怪。
怪就怪在我是在風波寨後山醒來的,嶽青藍看到我醒歎了口氣,端著盆水走到外麵,不一會兒又端著盆幹淨的水走進來,來回什麽都沒說,我卻覺得心涼了。
我能猜到自己渾身是血和青馬狼狽得逃出來,也能猜到青馬會隨機把我安放在一個它認為安全的地方而後揚長而去。
卻不曾想,嶽青藍會把我帶到她的屋裏,更沒想到她為了檢查我的傷勢替我脫衣……
“你屋中來過其他人嗎?”
“李泉還沒來,他每天來送一次東西,不過待不久就走了。”嶽青藍彎腰洗著幾塊帶著汙血的布,我看到自己衣服上還掛著草汁,護胸上居然還明晃晃的掛著個蛇牙。
“一命換一命嗎?”嶽青藍喃喃道:“顧斂,我也救了你。”
“嗯。”我不敢多言,看著自己新換上的幹淨裏衣,盤算著日後如何是好。
“你是顧斂吧。”嶽青藍看我沒有要發難她的意思,心裏像是在盤算什麽:“顧斂,我是不是有了可以威脅你的把柄?”
“什麽?”
誰能想到,今年第一個威脅我的人,居然是我剛剛救下的人。
“我知道你不會殺我,不然就不會救我,人不會輕易放棄自己救過的人,不然她為之付出的善良將不值一文。”嶽青藍端著水盆到我身邊,她身體還沒好,手臂有些顫抖,水漫上她的衣袖她也蠻不在乎,就著濕漉漉的毛巾替我擦洗頭發上不容易洗掉的血汙:“唐天奇如此,你也是如此,你們不費吹灰之力的善良,我不會感激。”
“你看問題可真透徹。”我扯扯嘴角,一時不想相信這樣溫柔著幫我打理身體的姑娘會是這樣會算計的人。
“我不會為難你的。”
“你想要什麽?”我想了想,又補充道:“其實你說出去大家也未必信你,何必互相為難,有求於人就該有求人的姿態。”
我盡力讓事情看起來不那麽壞了,嶽青藍卻輕笑一聲,湊到我耳邊低低的說了這樣一句話。
“謠言也好,真話也罷,真相被撕開一個口子後,大白於天下就隻是時間問題。”
“你什麽意思?”
“我曾經經曆過,眾口鑠金,人們用嘴毀一個人的聲譽很容易,我娘就是為了自證清白而死,我才不會那麽傻,李泉也好,唐天奇也罷,還有從前的恩客,都不值得我為他們真心。”嶽青藍輕輕撫摸我的鬢角,像是在懷念什麽:“你若是男子,顧斂,我會喜歡你的。”
我感覺額上要冒青筋了,當下卻要忍下這口氣,蘇慕白尋我隻是時間問題,再不濟還有唐天愛一行人,我在後山總不至於關太久的。
“顧斂,別以為謠言沒什麽,隻要你幫我這一次,我保證不會讓其他人知道。”嶽青藍試圖威脅我,但我知道她沒什麽把握,甚至手都在顫抖:“若你不幫,我會讓人把你是女子的話放出去,就像雪花堆積成雪球,越滾越大,你猜到最後,要怎麽收場?”
這話放在母親那裏,嶽青藍夠被千刀萬剮了,於我倒隻是頭疼許久。
“嶽青藍,你想要什麽?”
“唐天奇既然已經是癡兒了,唐峰留他也沒什麽用,新夫人不像什麽好人,我想帶唐天奇離開。”
“你們要去哪,回揚州?”
“北上離開大淵。”嶽青藍看向窗外:“唐天奇在梁國有地契和宅院,就縫在我的衣服裏。”
“他已經是癡兒了,你要走何必帶上他?”
“那又如何?”嶽青藍看向我:“聰明的又有什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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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青藍像是變了個人,我到現在還記得那時,武娘子與我初見她,溫雅如蘭,拂袖輕笑,遞給我一條繡花手帕……
“我答應你,但是不能保證一定救他出來。”我想了想決心還是坑一把蘇慕白好了:“這樣,我在你這裏養病,等太子來接我,到時你求他,我再幫你一起。”
“太子為什麽來找你?”
嶽青藍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事情,目不轉睛的看向我。
是啊,她不知道太子是大武,更不知道蘇慕白一定不會把我扔在這兒不管。
心口像是堵著什麽一般,我藏了一個不能與人分享的秘密。
嶽青藍似乎把我的話當成了玩笑,不再追問,要我閉目養傷。
眼睛是閉上了,這心算是不安穩了,我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醒來,也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腦海裏不停轉著蛇和鳥群的激戰還有青馬那黑色的血。
我不知道自己中了什麽毒,隻知道自己很容易困,昏睡幾日後,在一個午後悠悠轉醒,身體終於能動了。
“你撿了一條命。”嶽青藍評價道:“你來的時候我看到你身上的蛇傷給你用了些藥,你那匹青馬很有趣,給我放了銀子和藥,像是生怕我不肯收你一般。”
“它認主,你別打它主意。”
“小氣。”
嶽青藍送我到門口時,正趕上李泉來送飯,他看向我有點驚訝,又看看嶽青藍,彼時我換著新衣服,裏衣還是嶽青藍的手藝,因為沒有護胸,衣服看起來鬆鬆垮垮的,與我平時的穿著大相徑庭。
李泉似乎是在等我先開口,但我這幾日什麽都想了,唯獨把他這個日日來送餐的人忘在了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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