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新太子妃流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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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東宮椒房殿的玉蘭樹開得正盛,粉白花瓣卻掩不住殿內壓抑的氣氛。林若蘅扶著雕花欄杆劇烈幹嘔,帕子上洇開的血絲刺得宮女彩綾臉色發白:"娘娘,這已是第三日了,快傳太醫吧!"
"莫聲張。"林若蘅攥緊裙擺,月白色翟衣上的金線鸞鳥隨著顫抖的身子扭曲變形。她想起三日前皇後塞來的安神湯,藥汁裏漂浮的枸杞暗紅如血,"去把本宮親手繡的百子圖拿來。"
子夜時分,劇痛如潮水般襲來。林若蘅蜷縮在錦被中,看著血順著床榻蜿蜒而下,突然想起選秀那日皇帝的話:"你父親清廉正直,東宮需要你這樣的兒媳開枝散葉。"她拚盡最後力氣抓住彩綾的手腕:"去...告訴太子殿下..."話音未落,便陷入了黑暗。
消息傳入昭陽殿時,皇後手中的佛珠"啪嗒"散落一地。她盯著太醫令的診脈折子,"胎中有毒,傷及根本"的朱砂字跡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查!"她抓起鳳冠上的東珠簪子狠狠砸向銅鏡,"徹查誰給太子妃下的毒!"
太子蕭千鈺衝來時,椒房殿已被封鎖。他撞開宮門,卻隻看見滿地狼藉的藥碗和染血的百子圖。林若蘅麵色慘白地躺在床上,枕邊還放著半塊沒吃完的栗子糕。"殿下..."她氣若遊絲地伸手,"孩子...沒了..."
"定要將凶手碎屍萬段!"蕭千鈺一拳砸在楠木柱上,鮮血順著拳縫滴落。他想起昨夜林若蘅倚在他肩頭說"等孩子出生,便取名"承乾""的模樣,心中恨意翻湧。當侍衛呈上在廚房找到的毒鼠強殘渣時,他盯著那包灰色粉末,突然想起安明玥搬到擷芳殿那日,也是這樣的灰色落在她素白的裙擺上。
安明玥在接到傳召時,正教女兒用花瓣拓印。三歲的小郡主舉著染成粉色的絹帕咯咯直笑,卻被闖入的侍衛嚇得躲進母親懷裏。"太子妃小產,皇後娘娘宣您即刻入宮。"侍衛的聲音冷硬如鐵。
綠萼慌忙護住主仆二人:"我家娘娘整日在擷芳殿,從未踏出宮門半步!"
"是嗎?"沈明姝的聲音從回廊轉角傳來。她身著茜色羅裙,發間新換的紅寶石簪子閃著冷光,"方才有人看見綠萼宮女在禦膳房附近鬼鬼祟祟。"她展開手中的證詞,上麵畫押的指紋赫然是綠萼的模樣。
安明玥感覺眼前發黑,死死攥住女兒的手。她想起前日蘇陌璃偷偷塞來的紙條,"小心沈側妃"的字跡還在袖中發燙。殿外突然傳來急促腳步聲,蕭千鈺滿身戾氣地走來,目光掃過安明玥時卻微微一滯——記憶中那個在月下為他研磨的女子,此刻眼中隻有驚恐與絕望。
"搜!"皇後的命令落下,宮女們衝進擷芳殿翻箱倒櫃。當從安明玥的妝奩底層搜出半瓶灰色粉末時,沈明姝掩唇輕笑:"姐姐好狠的心,竟對懷胎五月的太子妃下此毒手。"
安明玥突然掙脫侍衛,抓起那瓶粉末倒入口中。蕭千鈺的驚呼聲中,她擦去嘴角的藥粉,直視著皇後的眼睛:"若我死能證清白,便如您所願。"她轉頭看向呆立的蕭千鈺,淚水終於決堤,"千鈺,記得常來看囡囡..."
"快傳太醫!"蕭千鈺發瘋般抱起安明玥,卻在轉身時與匆匆趕來的蘇陌璃撞個滿懷。睿親王妃懷中的藥箱散落,裏麵滾出個貼著"太子妃專用"的藥瓶——正是林若蘅每日服用的安胎藥。
殿內空氣瞬間凝固。蘇陌璃撿起藥瓶,對著晨光輕輕搖晃:"這藥裏的藏紅花,比尋常劑量多了三倍。"她的目光掃過沈明姝驟然變色的臉,"而且,真正的毒鼠強,該是..."她掏出另一包粉末灑在地上,立刻騰起陣陣白煙,"這般反應。"
暮色漸濃時,沈明姝被拖出東宮的哭喊聲傳遍六宮。安明玥躺在蕭千鈺懷中,看著太醫為她催吐,耳邊傳來女兒帶著哭腔的"母妃"。椒房殿方向,林若蘅的啜泣聲混著玉蘭花香飄來,這場關於皇嗣的陰謀,終究讓太多人遍體鱗傷。而在宮牆陰影處,皇後捏碎了手中的東珠,猩紅的血順著指縫滴落——她知道,想要穩固東宮的地位,這場暗戰,才剛剛開始。
乾元十五年深秋,擷芳殿的銅爐裏炭火燒得劈啪作響,卻暖不透安明玥冰涼的指尖。她望著銅鏡中自己日益消瘦的麵容,兩頰凹陷,眼窩青黑,曾經明豔的雙眸如今隻剩一汪死水。自林若蘅小產風波後,皇後的刁難愈發變本加厲,每日晨昏定省,必是冷嘲熱諷;宮中大小宴飲,獨獨不召她出席。
"娘娘,該喝藥了。"綠萼端著藥碗走進來,聲音裏滿是心疼。苦澀的藥味在殿內彌漫,安明玥機械地接過碗,喉間泛起一陣惡心。這些日子,她總覺得腹中翻湧,不是藥太苦,而是心太痛。
突然,殿外傳來女兒的哭鬧聲:"我要母妃!你們放開我!"安明玥猛地起身,裙擺掃翻了藥碗。她衝出門,正看見幾個嬤嬤拽著女兒的胳膊,三歲的小公主哭得滿臉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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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安明玥衝過去將女兒護在懷中,"誰準你們動她的?"
為首的嬤嬤冷笑道:"皇後娘娘有令,小公主天資聰穎,該由專人教導。您這般失寵的人,別帶壞了孩子。"說著便要強行抱走孩子。
安明玥死死抱住女兒,指甲深深掐進對方手臂:"我看誰敢!"混亂中,她被嬤嬤推倒在地,後腦勺重重磕在石階上,眼前頓時一片漆黑。
當她再次醒來時,已是深夜。擷芳殿內寂靜無聲,隻有女兒均勻的呼吸聲在耳畔響起。安明玥輕輕撫摸著孩子柔軟的發絲,淚水無聲地滑落。她想起蕭千鈺最近越來越少的探望,想起朝堂上關於太子妃之位的傳言,心中湧起一陣絕望。
此後的日子裏,安明玥越發沉默。她不再梳妝打扮,不再吟詩作畫,每日隻是抱著女兒坐在窗前,看著日升月落。有時,她會對著空蕩蕩的牆壁喃喃自語,說些旁人聽不懂的話。綠萼看著主子日漸恍惚的模樣,急得直掉眼淚,卻又無能為力。
一日,蘇陌璃偷偷來看她。睿親王妃看著安明玥憔悴的模樣,心疼得眼眶發紅:"玥兒,別這樣折磨自己。我定會想辦法還你清白。"
安明玥慘然一笑:"清白?在這宮裏,清白能值幾何?"她望向熟睡的女兒,眼神中充滿眷戀,"我隻求他們放過囡囡,讓她平安長大。"
深夜,蕭千鈺悄悄來到擷芳殿。他望著床上蜷縮的單薄身影,心中一陣刺痛。曾經那個明媚開朗的女子,如今竟被折磨成這般模樣。"玥兒,"他輕聲喚道,"是我對不起你。"
安明玥緩緩睜開眼睛,目光空洞地望著他:"殿下,你可知我為何而活?"她的聲音沙啞得可怕,"以前是因為你,現在...是因為囡囡。若有一日,連囡囡都保不住..."她沒有說完,隻是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蕭千鈺握緊拳頭,心中充滿愧疚與憤怒。他發誓,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這對母女,哪怕與整個皇室為敵。然而,在這深宮中,他的誓言能否成真,無人知曉。安明玥望著窗外清冷的月光,淚水再次打濕了枕巾。她知道,自己的餘生,或許都將在這抑鬱與絕望中度過。
乾元十五年深冬,北風如刀,刮得紫禁城宮牆簌簌作響。安明玥蜷縮在擷芳殿的榻上,聽著遠處更夫敲過三更的梆子聲,輾轉難眠。自沈明姝被皇上下旨削去側妃位分、遣去慈恩寺出家為尼後,東宮看似恢複平靜,可她心中的鬱結卻愈發沉重,皇後的冷眼、宮人的疏離,還有那揮之不去的抑鬱,如影隨形。
朦朧間,殿內燭火突然搖曳不定,一陣寒意襲來。安明玥緩緩睜眼,竟見一位身著素白襦裙的女子立於榻前。那女子容顏清麗,卻透著股說不出的哀怨,發間隻別著一支普通的銀簪,正是曾經那不受寵、早逝的前太子妃鍾玉鸞。
“姐姐……”安明玥想要起身,卻發現渾身動彈不得。
鍾玉鸞微微一笑,走上前來,她的笑容溫柔而釋然:“妹妹,莫怕。我今日來,是想與你說些心裏話。”她的聲音輕柔,帶著幾分滄桑,“當年我在這宮中,受盡冷落,滿心怨憤,即便去了,也未能放下執念。”她頓了頓,目光中滿是感慨,“可這些日子,我看著你,如同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卻又比我多了幾分堅韌。”
安明玥怔怔地望著她,不知該說些什麽。
“我曾恨這深宮,恨皇家的薄情,恨命運的不公,”鍾玉鸞輕歎一聲,“可如今想來,不過是作繭自縛。妹妹,你還有愛你的人,有可愛的女兒,莫要重蹈我的覆轍。”她伸手輕輕撫過安明玥的臉頰,“放下心中的恨與怨,好好活下去,為自己,也為在意你的人。”
安明玥眼眶泛紅,淚水奪眶而出:“姐姐,我……我好累。”
“我懂,”鍾玉鸞將她輕輕摟入懷中,“但這宮中,唯有自己先放下,才能尋得一線生機。莫要讓心中的陰霾,遮蔽了所有的光。”
燭光忽明忽暗,待安明玥再抬頭時,鍾玉鸞已消失不見,殿內隻餘一縷若有若無的清香。她猛地坐起身,才發現原來是一場夢,可夢中的一切卻又如此真實,鍾玉鸞的話語仍在耳邊回蕩。
與此同時,百裏之外的慈恩寺,沈明姝跪在佛堂內,望著佛像,淚流滿麵。曾經的她,為了在這深宮中爭得一席之地,不擇手段,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寒風吹過,她抱緊自己單薄的身軀,突然明白,自己所追逐的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
此後的日子裏,安明玥仿佛變了一個人。她開始用心打扮自己,重新教女兒讀書作畫,也會在閑暇時與蘇陌璃相聚談心。蕭千鈺看著她的轉變,既驚喜又心疼,愈發珍惜與她相處的時光。
又是一個月圓之夜,安明玥站在擷芳殿前,望著天上皎潔的明月,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她知道,自己終於與過去和解,在這深宮中,尋得了屬於自己的那一份安寧與希望 ,而鍾玉鸞的身影,也永遠留在了那個釋解心結的夢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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