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選妃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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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大明宮含元殿的飛簷上棲滿白鴿,簷角銅鈴在晨風中輕響。蕭則鏈立在丹陛之下,望著階前蜿蜒如龍的儀仗隊伍,蟒袍上的四爪暗紋被陽光照得刺目。今日是他的選妃大典,朱雀大街戒嚴三日,滿朝勳貴之女皆盛裝而來,繡鞋踏過白玉階的聲響,恰似無數細針在心頭碾過。
"鏈兒,過來。"蘇陌璃在椒房殿內招手,指尖鎏金護甲劃過案頭厚厚的生辰八字貼。她腕間新換的羊脂玉鐲撞出泠泠聲響,"崔國公府世代簪纓,崔明珠能詩善畫;裴家嫡孫女裴清芷曾隨父戍邊,弓馬嫻熟;還有你舅父家的蘇明柔......"
蕭則鏈垂眸打斷:"母親,兒臣以為......"
"夠了!"蘇陌璃拍案而起,震得案上的翡翠香爐險些傾倒,"你已十六歲,太孫之位遲早要承繼大統!皇後之位關乎朝堂平衡,崔家掌著江南漕運,裴家手握西北軍權,蘇家和柳家......"她突然噤聲,望著兒子緊抿的薄唇,想起三年前紫宸殿裏那個堅持要插手軍政的少年,終究還是長大了。
選妃宴上,十二名貴女分坐東西兩廂。崔明珠身著月白襦裙,鬢邊一支點翠鳳釵隨著行禮輕輕晃動,秋水般的眸子含羞望來;裴清芷一襲猩紅勁裝,腰間軟劍未佩,卻難掩英氣;蘇明柔捧著一卷《女誡》,書頁間夾著的海棠花瓣與她頰上胭脂相映。唯有太子太傅之女柳如眉立在末席,她身為華皇貴妃的孫侄女,雖隻備選側妃,卻因聖寵而備受矚目。
"殿下,請品評茶盞。"司禮太監托著十二盞建盞上前,盞中茶湯泛起細密雪沫。這是選妃的第一道關,以茶觀人。蕭則鏈望著茶湯中晃動的倒影,忽想起幼時在禦花園偷嚐的梅子酒——那時沒有朝堂紛爭,沒有指腹為婚。
崔明珠的茶盞最先見底,盞底繪著並蒂蓮;裴清芷舉杯時腕間銀鈴輕響,一飲而盡;蘇明柔卻將茶盞推給侍女,低聲道:"臣女自幼畏寒,飲不得冷茶。"輪到柳如眉時,她突然起身,廣袖掃落案上茶盞,清脆的碎裂聲驚得眾人變色。"臣女失禮了。"她跪地請罪,發間步搖垂下的珍珠拂過蕭則鏈的靴麵。
當夜,蕭則鏈在東宮書房將生辰八字貼盡數鎖入暗格。窗外細雨綿綿,打在芭蕉葉上沙沙作響。他摩挲著案頭祖父留下的兵書,書頁間夾著的曼陀羅花瓣早已幹枯——那是四年前寒潭別苑之亂的見證。"殿下,太子妃娘娘請您定奪中宮人選。"貼身太監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蕭則鏈望著銅鏡裏自己蒼白的臉,突然想起蕭白淺大婚那日。柔嘉郡主被塞進花轎時,嫁衣上的金線牡丹被淚水暈開,宛如血跡。如今這些貴女,又何嚐不是被家族推上祭壇的祭品?他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回母親,中宮之位,兒臣暫無人選。"
消息傳開,滿朝嘩然。崔國公在朝堂上以頭撞柱,怒斥太子"不顧社稷";裴家將西北軍報壓下三日未呈;蘇顯宗更是稱病不入朝。唯有柳氏一族不動聲色,華皇貴妃在椒房殿對蘇陌璃笑道:"太子年輕氣盛,倒也情有可原。隻是柳家那丫頭,若能做個側妃......"
深夜,蕭則鏈獨自登上宮牆。遠處萬家燈火如星子墜落人間,他想起蕭青荷說過想去漠北的話。風掀起他的衣擺,蟒袍下藏著的虎符冰涼刺骨。或許這場選妃鬧劇,不過是他與父母、與整個朝堂的第一場較量——他不願做被線牽著的木偶,更不願將自己的未來,係在某個素未謀麵的女子裙裾之上。而在這場無聲的戰爭裏,誰又能真正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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