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蘇承德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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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椒房殿外的銅鶴香爐青煙嫋嫋,紫檀木門推開時帶出一陣沉水香。蘇承德玄色蟒袍繡著暗金流雲紋,玉帶扣上的和田玉溫潤似春水,而不惑年齡的麵容不見一絲疲態,三縷銀須隨著躬身動作輕顫:“臣參見楚美人。”
    楚昭昭倚著鎏金花鳥屏風,指尖纏繞著紅色絲絛,將案上刺客遺落的玉佩輕輕一拋:“蘇太師來得正好,昨夜有人帶著您府上的徽記,想來是太師府的‘家臣’走錯了地方?”
    玉佩墜在青磚上發出清響,蘇承德卻恍若未聞。他身後的年輕侍從立即上前將玉佩拾起,老人目光掃過屏風後隱約露出的五張生麵孔,忽然笑了:“娘娘說笑了。犬子昨日生辰,府中往來賓客眾多,徽記難免疏漏。”話音未落,袖中滑出一卷文書,“倒是臣今早收到密報,北疆戰事吃緊,軍需調配恐有延誤——這可比區區徽記要緊多了。”
    林晚棠藏在屏風後的手指驟然收緊。她看著蘇承德鬢角的白發,想起哥哥書信裏說過的話:“蘇太師在朝堂雖權傾朝野,卻從未克扣過前線一粒糧草。”蘇承德轉身時,蟒袍下擺掃過地麵,露出內襯上細密的針腳——那是北疆特有的“連雲繡”,與周鐵衣父親戰袍上的紋樣如出一轍。
    “陛下昨夜已下旨徹查。”楚昭昭漫不經心地轉動著護甲,忽然抬手召來趙嘉欣,“這丫頭針線活極好,聽聞太師府新得了西域進貢的雲錦?不如...”
    “娘娘若是喜歡,臣明日便命人送來。”蘇承德答得滴水不漏,目光卻突然落在林晚棠藏在身後的藥箱上,“倒是這位姑娘麵生,可是太醫院新來的?老夫近日心悸,不知能否...”
    “太師說笑了。”楚昭昭輕笑打斷,金護甲劃過案上的奏折,“陛下特意吩咐,這幾位要跟著本宮學規矩。不過太師若是信得過,本宮倒是知道太醫院劉院判的千金,醫術精湛...”
    蘇承德撫須大笑,聲震屋梁。他彎腰告退時,腰間玉佩與楚昭昭案上的那枚相撞,發出清越之聲。待太師的腳步聲消失在回廊盡頭,周鐵衣突然掀開屏風:“那玉佩...他故意的!”
    “他在試探。”楚昭昭指尖劃過玉佩上的纏枝蓮紋,目光落在蘇承德留下的軍需文書上,“蘇承德雖是權臣,但終究不是奸臣,但他要保的,從來不是陛下——而是這風雨飄搖的江山。”她忽然將文書遞給林晚棠,“去告訴劉院判,讓他查查這批軍需的運送路線。”
    暮色漸濃,椒房殿的宮燈次第亮起。林晚棠展開文書,在燭火下看清末尾的批注,手突然微微發抖——那行小字,竟與哥哥書信中提到的秘密運糧路線,一字不差。
    暮色如墨浸透宮牆,蘇承德的馬車碾過積著薄冰的青石板路,在鳳儀殿前緩緩停下。守殿的老太監見是他,忙不迭哈腰開門:“蘇太師來得正巧,貴妃娘娘剛用完晚膳。”
    鎏金宮燈將蘇傾城的影子投在湘妃竹簾上,她起身時廣袖流仙裙拖曳出滿地雲霞,鬢邊九鳳銜珠釵隨著動作輕顫:“義父今日怎麽有空?”話音未落,便見蘇承德已解下大氅披在她肩頭,指尖拂過她鬢角碎發,目光裏難得露出幾分慈色:“天冷了,莫要貪涼。”
    蘇傾城倚著檀木榻輕笑:“義父又拿我當小孩子哄。”她瞥見案上被雨水洇濕的官服,突然斂了笑意,“聽說椒房殿的事了?楚昭那丫頭...”
    “莫提她。”蘇承德打斷她的話,從袖中取出塊刻著連雲紋的玉佩,正是今早與楚昭案上相撞的那枚,“你且收好這個。如今朝堂暗潮洶湧,陛下借著楚昭敲打我,不過是想收回些權柄。”
    蘇傾城攥著玉佩的手微微發白:“可義父您一心為國,何必將自己置於險地?”
    “傻丫頭。”蘇承德撫須長歎,目光透過雕花窗欞望向沉沉夜空,“當今天下內憂外患,北疆戰事吃緊,西南匪患未平,若我此時放權,朝堂必亂。陛下總覺得我蘇黨礙眼,卻不知有些事,離了我還真辦不成。”
    他突然握住蘇傾城的手,語氣凝重:“你記住,在這後宮,平安比什麽都重要。莫要與楚昭起衝突,更不可卷入陛下與我的博弈。若有一日...”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若有一日局勢失控,你便帶著這塊玉佩,去北疆找...”
    “義父!”蘇傾城慌亂捂住他的嘴,“休要說這不吉利的話。您運籌帷幄半生,定能化險為夷。”
    蘇承德笑著拍了拍她的手,卻在轉身時將一卷密信悄悄塞進她袖中:“三日後酉時,城西破廟,有人會給你送些東西。記住,萬事小心。”
    待蘇承德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蘇傾城展開密信,信紙邊緣的連雲繡與義父玉佩上的紋路一模一樣。燭火搖曳間,她望著信上“保平安”三個字,突然想起幼時在蘇府,義父教她讀書描摹的模樣。那時的天總是很藍,不像如今,連呼吸都帶著血腥氣。
    寒風裹著細雪掠過宮牆,簷角銅鈴發出細碎聲響。蕭則鏈案前的燭火突然劇烈晃動,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落在窗外,玄色勁裝還沾著未化的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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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卑職已探得蘇相在鳳儀殿的密談。”暗衛單膝跪地,聲音冷硬如鐵,將一卷密信呈上,“蘇相叮囑蘇貴妃莫要卷入朝局紛爭,並讓她三日後前往城西破廟取物。”
    蕭則鏈擱下朱筆,修長的手指撫過密信上的連雲繡紋,忽然輕笑出聲:“倒是謹慎。不過北疆...他想讓蘇傾城投奔誰?”話音未落,案上奏折被他猛地掃落,“以為朕不知他暗中調兵?西南匪患未平,北疆卻多出五萬新軍,蘇承德當朕是瞎子!”
    暗衛垂首不語,殿內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良久,蕭則鏈起身走到窗前,望著漫天飛雪喃喃道:“楚昭那邊可有進展?”
    “回陛下,林晚棠已查到軍需文書上的批注確與北疆秘密運糧路線吻合,隻是...”暗衛頓了頓,“蘇相留下的文書中,有幾處運糧時間與地點被刻意塗改,似是早有防備。”
    蕭則鏈瞳孔微縮,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螭紋玉佩:“他在等一個時機。傳令下去,密切監視城西破廟,三日後朕要親自會會蘇承德的‘後手’。還有...”他轉身時目光森冷,“讓楚昭昭加快動作,朕倒要看看,這朝堂之上,究竟誰才是執棋之人。”
    暗衛領命退下,殿內重新陷入寂靜。蕭則鏈拾起地上奏折,看著蘇承德前日所奏的《北疆防務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燭火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在空曠的大殿上,宛如蟄伏的巨獸,隻待時機成熟,便要將獵物撕咬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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