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藝的初級考試，名義上歸傳功堂管轄，畢竟傳功堂在門派中統籌全部修煉相關事務。
    然而，由於課業堂在六藝的初級教學與考核方麵更具實操經驗，所以實際上橫雲山的課業堂全權負責了初級考試運作。即便是內門弟子想要取得這個資質也要來這裏參加考試。
    值得一提的是，此初級考試所授予的資質，僅僅代表著是得到太清門內部認可，理論上其效力範圍限於太清門內部。
    不過也別小看這大宗門認可的資質，這種資質在神州大陸正道盟內頗具分量，是衡量一名修士六藝基礎水平的重要依據。
    即便是魔道那邊，見到大宗門認可的資質，亦不會做過多猜疑。
    六藝考試每年臘月十五開始，考完試後便會有半個多月的假期，有些弟子可以選擇回家過年。
    洛紅雪參加的陣道考試，考場位於山腹中的一座青石大廳內。但包括洛紅雪在內也不過十一個人。除了他以外其餘都穿著外門弟子的服飾。
    他們沒有等多久，一名穿著白藕色道袍的老嫗就無聲的來到大廳內，從其端正眉眼依稀可見往日綽約風姿。她應該就是這次負責考試的主考官。
    “見過白執事！”
    似乎有三位外門弟子認得此老嫗，立刻恭敬的行禮。包括洛紅雪在內的其餘人自然也跟著拱手行禮。
    “諸位，過來依照自身所擅長的屬性挑選題目，選定之後，自行尋一間石屋入場應試。” 白執事目光在殿內眾人身上輕輕一掃，神色平靜地說道。
    見到考官開口，大家都安靜下來，排著隊各選了兩個袋子。
    “好了，都進去吧，今天申時初考試結束。”見眾人都選好了題目，白執事一點頭，道。
    隨著大家都走入石室，白執事則一抬手，十一張符籙從她袖口魚貫飛出。
    “啪，啪，啪”貼在了石門之上，石門隨之徐徐關閉，表麵還泛起一陣靈光。
    在石室內，眾人耳中又響起了白執事的聲音：“為了防止你們被打擾或者相互之間私下交流，我在門上都貼好了禁製。要是你們沒完成考試就破壞禁製離開就視為主動放棄。”
    白執事言罷，便安然閉目，開啟神識，嚴密監視著其中的所有情形。
    洛紅雪先打開第一個袋子，裏麵是每個初級陣法師都必須要會的“聚靈陣”。別看這聚靈陣隻是基礎中的基礎，但用途極其廣泛，無論用於洞府內的聚靈修煉，還是在執行任務期間臨時找個地方休息，陣法師都得布置一個聚靈陣。隻有布置了這個法陣才能給其中的修士提供靈氣匯聚的場所。
    一會兒功夫後，班陽帶著褚震來到陣道的考場。白執事瞬間感知二人到來，當即睜眼，起身恭迎道：“班院長，褚副院長。”
    班院長擺擺手，示意她繼續監考。隨後從儲物袋裏拿出兩張椅子和一張桌子。
    “褚老弟，你過來坐，咱們一起瞧瞧那個小女娃能有啥表現。”班院長拿出一麵不大不小的鏡子，往桌上一擺，再掐訣一點。
    鏡子上靈光閃動幾下後，就浮現洛紅雪的身影，隻見他十分嫻熟的畫著陣紋，片刻後陣紋上開始藍色的靈光閃動。
    班院長先是點點頭，但很快又搖搖頭。
    褚副院長看了一眼鏡中的景象，也沒發現什麽不對勁，便問道：“班老，您搖什麽頭啊？她哪裏不對嗎？”
    “從技術上來講，確實沒什麽毛病，不過這聚靈陣太過基礎了，沒啥看頭。” 這話一出，褚副院長不禁一愣，隨後隻得賠著笑臉說道：“那咱們再看看別的學生唄。”
    班院長單手再一點鏡子，鏡中畫麵一換，又浮現出另外一間石屋的情形。
    畫麵裏是一個高洛紅雪不少的男弟子，他也十分嫻熟的畫著陣紋。其實這也沒什麽好奇怪的，畢竟能來參加這場考試的學生，大都基礎紮實，不會被這第一道題給難住。
    隨後又看了幾間的考生，大家都在聚精會神的畫著自己的陣紋，水平也都大差不差。
    “看樣子考生們的基本功都挺紮實，咱們晚點再來瞧瞧吧。”褚副院長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道。隨後拿出茶壺和茶杯，用靈火煮了壺茶，指尖輕彈，引出靈火，開始煮起茶來。不多會兒，茶香嫋嫋，二人便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
    “這妮子才來第一年就來參加考試，膽子也是大。這第一年就取得資格的往年不是沒有，可大部分都是那些直接招進門的散修，本身就有一定功底了。像她這樣零基礎，第一年就來考的，掰著手指頭都數得過來。”褚副院長臉龐上充斥笑容，撫著堅硬的胡須。
    聞言，班院長放下茶杯，沉聲道：“準確來說她隻學習了八個多月，不僅追上了課程，還超過了很多二三年的學生。”
    “哎呀，我聽川貞那邊說她的法術造詣也很高。好些個二階的法術，她都已經能夠匯聚靈紋了，隻不過眼下修為不夠，暫時施展不出罷了。照我看呐，等她有個煉氣期十一二層，說不定就行了。煉氣後期就能使用一些築基期的法術，她這靈根的品質，應該能達到上品了吧？”褚副院長用手指輕輕點了點桌子，有些得意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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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院長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靈茶，說道：“能被太上長老看上的苗子肯定不一般。更難能可貴的是這孩子一點不驕傲，學什麽都很刻苦，完全不像是心高氣傲的內門弟子。”說完他臉上露出了難得一見的溫和笑容。
    褚副院長可是好多年沒見到班老露出這般笑容了，可見他是有多欣賞這洛紅雪。
    “你說她要是通過了這次考試，會不會想著去選修其它六藝呀？按咱們這兒的規矩是不允許的，可她畢竟是內門弟子呀，情況或許不太一樣……” 褚副院長一邊說著，一邊看向班院長，眼神裏透著幾分期待。他心裏琢磨著，要是班院長同意了，那他還挺樂意傳授洛紅雪幾手煉器方麵的本事，讓這好苗子再多些本領。
    “當然不可以！即便通過了初級考試，那也隻是初窺門徑，往後要學的東西可海了去了，褚大傻你可少給我打她的主意。”班院長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小算盤，沒好氣的說道。
    褚副院長笑了笑，道：“沒事，沒事，我就是隨口一問。”
    二人見時機差不多了，班院長再次伸手衝鏡子一點，鏡麵上浮現的正是他們上次最後觀看的一位女弟子。
    隻見畫麵中的那名有些稚嫩的女弟子已經開始畫第三個法陣了。初級考試除了最基礎的聚靈法陣外，還要從五個對應屬性的法陣中選三個完成才算合格。而這五個中有一個是特別簡單的“送分題”。很明顯，這名少女已經把 “送分題” 給解決了，此刻才算是真正進入到考試難度較大的環節。
    隻見她畫的法陣，靈力一會高些一會低些，動作十分生疏，似乎沒畫過幾次的樣子。
    她笨手笨腳的樣子，連褚震都看出了不對勁，班院長搖搖頭：“這樣導靈會出問題的。不過戚薇這才第二年，今年也就是來提前感受感受考場的氛圍，積累點兒經驗，等明年應該就能通過了。”
    隨後又檢查了幾個弟子的情況，那些已經入學第三年的學生，整體表現都還挺不錯的，基本沒什麽大的紕漏。可第二年的學生，過了最基礎的兩個法陣後也都 “原形畢露” 了。
    接著，班院長並沒有太關注這十個學生，而是把畫麵切到洛紅雪所在的石屋。
    褚副院長一看到洛紅雪怎麽才畫到第二個法陣，臉一下黑了下來，滿臉疑惑地開口問道：“咦？她這麽慢嗎？”
    不過，話剛一出口，他似乎又意識到自己這話不太合適，趕忙又換了副口吻，安慰道：“哎呀，畢竟才第一年嘛，她能參加這考試，就已經挺不容易了。”
    班院長看著洛紅雪繪陣的畫麵，眉頭緊皺了起來，他並沒有改換畫麵的意思，似乎一直盯著他看。
    終於，洛紅雪順利完成了第二個法陣的繪製，長籲一口氣後，將繪製法陣的法器放在地上調整了一下狀態，準備畫下一個法陣。
    班院長見地上的陣紋，瞳孔微微一縮，喃喃道：“她怎麽畫的是小金剛陣？照理來說，她不是應該選擇水屬裏最簡單的流水陣嗎？”
    聽到這個名字，就算是稍微懂點陣法知識的褚副院長也為之一愣。
    要知道，這小金剛陣雖說同樣屬於一階的煉氣期法陣，可它隻需稍稍調整一下陣紋，就能從原本的護陣轉變為困陣，是個實打實的高難度法陣。也正因如此，幾乎沒有哪個學生會在考試的時候選擇它來作為應考的法陣。
    “嗯？不對啊，她主修的不是水屬性功法嗎？怎麽選的是金屬性的法陣呢？這會不會是選錯了啊？”褚副院長想起什麽似的說道。
    班院長麵色凝重了，哼了一聲後，大袖一抖，鏡子中的畫麵再次消失了，隻留下那麵鏡子靜靜地擺在桌上，周圍的氣氛也仿佛隨之變得壓抑了幾分。
    之後他便再也不說話了，褚副院長看他生氣的樣子，心裏有些發怵，也不敢上去搭話，便一個人在那喝悶茶。
    下午申時初“噗，噗，噗”之聲不斷響起，石門紛紛打開。
    班院長目光死死的盯住了洛紅雪那一扇石門，眉宇間隱約有些急不可耐。
    洛紅雪邁著略顯沉重的步伐，從裏麵走了出來，臉上滿是疲憊之色，不過那眉眼間卻又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興奮。他剛一出門，就瞧見了門口的兩位院長，頓時大吃了一驚，整個人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小步，眼中滿是詫異與緊張，顯然沒料到會在這裏碰到他們倆。
    “白執事，這孩子的法陣由我親自檢查，你沒意見吧？”班院長語氣有些冰冷的說道。
    白執事聞言，趕緊說道：“哪裏，哪裏，院長請。”
    隨後班院長帶著褚副院長走到洛紅雪的考室內，洛紅雪跟在二人後麵，不過在偷看幾眼院長後，臉上還是浮現出一絲不安。
    “班老今天的表情怎麽有點怪怪的......”
    隨後他認真地查看起洛紅雪後麵畫的三個法陣，過了好一會兒，輕歎了一口氣後，便當場大聲宣布道：“通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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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他把考室的石門關上，衝著洛紅雪生氣的說道：“你那點小心思以後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了。”話音剛落，也不等洛紅雪回應，便一揮手，施展出一股靈力，便將洛紅雪所畫的所有法陣全部被抹去了，
    洛紅雪怔了怔，但馬上恍然大悟，對班院長揖道：“學生謝過院長。”
    班院長點點頭，隨後從儲物袋裏拿出一枚玉簡遞給他，道：“這裏是二階法陣的陣紋，你現在的神識不夠畫不了二階法陣，先學著吧。”
    “但除此之外，我想問一下你，你畫這些法陣的時候到底在想什麽？”隨後班院長突然衝洛紅雪神情嚴肅的問道。
    這一問讓洛紅雪有些摸不著頭腦，心裏不住地琢磨著院長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猶豫了好一會兒，隻能硬著頭皮回答道：“院長，是這樣的，我在繪製這些法陣的時候呀，就感覺這些陣紋好像是有生命似的，會對我訴說著些什麽呢，就是這樣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就好比我最初見到院長您在水院畫的那個法陣的時候，當時我看到它的時候，心裏就莫名地湧起一種感覺，好像它在告訴我‘生生不息’一樣。隻是學生現在水平有限，達不到院長的水平。所以我繪製出來的法陣所傳達出來的那種感覺，遠沒有院長您的那麽明顯。” 洛紅雪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班院長的臉色，心裏頭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自己這番話能不能讓院長滿意。
    “原來......是這樣嗎？藏在陣紋裏的‘心’，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啊！一個從內到外流露出來的東西，從陣紋裏滲透出來的東西。哈哈哈哈哈！我今晚也想畫幾個法陣了！”說完班院長打開石門大笑著走出去了。
    褚副院長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追上去問道：“喂！院長，到底發生了什麽啊！”
    “哈哈，到底還是個孩子呀，心裏頭想著要好好表現自己，可又不敢太過張揚了，居然挑了這三個最難的法陣來畫，可真是有意思呢。”班院長一邊狂笑著一邊在心中暗道。
    那笑聲越來越大，幾乎都要在這考室裏回蕩起來了，可他卻絲毫沒有要收斂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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