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今天上午的修行結束，我便送你回去。”丹芷長老話音剛落，洛紅雪便感到屋內的氣氛突然一變。
    丹芷長老看了洛紅雪一眼，輕輕搖頭，露出一絲苦笑，語氣依然溫和：“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麽？今天是除夕，我隻是打算送你回去過個年，好讓你休息幾天。”
    聽完這話，洛紅雪立刻眉開眼笑，連忙說道：“能受長老指點的時間不多，弟子不想休息太久，弟子還是希望抓緊點時間，這樣能盡可能的快的提升煉丹水平。”
    丹芷長老沉默了片刻，語氣平靜地說道：“以你現在的水平即便是去考中級煉丹師，隻要運氣不是太差，抽到築基期中後期的丹藥，你應該是能通過的。隻是你目前受修為所限，最多也隻能煉製築基初期的丹藥。至於那些中後期的丹藥，年後我會帶你過一遍，待你築基之後，煉製起來定能事半功倍。說實話以你現在的修為，能教你的尋常丹藥已經差不多了。”
    在丹芷長老說完這些話的時候，她玉手往儲物袋上一拍，又一枚玉簡出現在她手上。
    隨後她的笑意加深，眼中透出一絲狡黠，不再是先前那般溫和：“世人常以為我們這些追求丹道之人毫無戰力。隻知以丹助修，卻少有攻伐手段。這種看法可是大錯特錯。”
    洛紅雪用神識粗略的掃過玉簡，臉色變了數變，忍不住低聲念道：“詭丹術……”
    玉簡內所載竟全是用於戰鬥的丹藥！前半部是“毒丹”，後半部則是“爆丹”，無論哪一種都與尋常煉丹之道大相徑庭。
    然而與丹芷長老先前所贈的玉簡不同，這枚玉簡上的心得體會相對簡略，顯然連丹芷長老本人都未能徹底參悟。
    “孩子，你要知道藥與毒，本就是一體兩麵。哪怕是同樣的靈藥，不同的配比也能帶來截然不同的效果。至於這爆丹一道，與符道相似，皆以外物製敵。莫要真以為我們煉丹師毫無戰力。”丹芷長老輕笑著，語氣帶著幾分瀟灑。
    洛紅雪聽得是細眉凝思，目瞪口呆，這些內容完全顛覆了他對丹道的傳統認知。
    丹芷長老見狀，隨意地一擺手，道：“時候不早了我該送你回去了。待你年後開始修行詭丹之道，我也要做些準備，順便我也要回朱家看看。”
    洛紅雪聞言，連忙拱手拜謝，語帶愧疚：“長老為指導弟子丹道，竟耽誤了與家人享受天倫之樂，弟子實在慚愧。”
    丹芷長老聽後，嘴角微微一揚，淡然一笑：“天倫之樂？嗬嗬，修行無歲月。對金丹期修士而言，一次閉關十幾二十年轉瞬即逝。這次不過恰好有空，順道回去看看罷了。我唯一擔心的不過是他們趁我閉關之際，打著我後人的名號在藥山胡作非為。”
    說到此處她神色微斂，語氣透出一絲無奈：“我出身於外門弟子的一個普通家庭，苦於塵世的親眷，被逼親生子，說到底還是與親情二字脫不了幹係。至於這些人不過是因我百餘年前僥幸凝結金丹，便隨我改姓朱，自稱是我後人。但我若不對他們加以約束，最後墮的還不是自己的名聲？”
    丹芷長老用遁光帶著洛紅雪飛向五峰，在高空中，洛紅雪偶爾瞥一眼宛如神妃般的丹芷長老，心中不禁微微一動，暗自搖頭思道：“或許那半個月的修行，才是長老與內門弟子應有的正常關係。”
    一邊回想著丹芷長老耐心指導他煉丹的日子，洛紅雪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曾被師父囚禁的歲月，與那些有受長老師父親授的內門弟子相比他隻能跟著外門弟子一起上大課，不由得臉上露出羨慕之容。
    “或許……黑衣人讓我來到藥山的真正目的是為了讓我遇見丹芷長老？”洛紅雪不禁在心中暗想。
    丹芷長老隻將洛紅雪送到五峰附近，便讓他沿著小路獨自走回小院。洛紅雪一路走著，回望著丹芷長老漸漸遠去的飛虹，心裏感慨萬千。
    穿過院門的禁製，洛紅雪便聽見院內傳來的歡聲笑語。他抬眼望去，隻見秦如、高天婉等人正忙得不亦樂乎，在為今晚的年夜飯做準備。
    秦如正捆著一頭兩百多斤的大豬，隨手拍了拍它的屁股，笑道：“一會兒就把你宰了，給大家做年夜飯。”即便此時她滿身泥汙，卻毫不在意，臉上全是滿足的笑意。
    高天婉則蹲在一旁，認真地剪著西紅柿，廚房裏則傳來上官鳴的聲音，他正指揮著男孩子們幹活。
    最先注意到洛紅雪的是高天婉，她抬起頭，驚喜地招呼道：“洛妹妹回來啦？跟丹芷長老修行很辛苦吧？午飯吃了嗎？”
    此時辟穀丹的效力還沒完全過去，洛紅雪並不覺得餓，就輕鬆的說道：“沒什麽問題，長老很溫柔，我不餓，需要我幫忙嗎？”
    廚房裏，馬居聽見洛紅雪的聲音，立刻探出腦袋，興奮地揚了揚手中的符節，得意洋洋地道：“洛姐姐，我們都通過初級煉丹師考核了！年後你自己去三峰管事那裏領初級煉丹師符節吧！”說著，他還特意在眾人麵前晃了晃自己的符節，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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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得意了！這裏誰還沒有這個符節？”石介一邊抱著盆子，一邊沒好氣地說道，“快點來幹活！”
    馬居眼珠一轉，壞笑著說道：“咦？這裏好像就石大哥沒有初級煉丹師的符節。”
    “閉嘴！我有初級陣法師的！”石介臉色一黑，直接罵了回去。
    聽到這話，眾人頓時哈哈大笑，廚房裏洋溢著一片歡樂的氣氛。
    洛紅雪環視一圈後，對高天婉隨口問道：“今天江淺月姐姐沒來一起過年嗎？”
    蹲在一旁切西紅柿的高天婉動作一頓，抬頭露出奇怪的神色：“江……淺月？那是誰？”
    洛紅雪心裏猛地一緊，隱約感覺哪裏不對，連忙解釋道：“江淺月啊！就是和你在藥山搭夥的，九月歡會的時候和你一起過來的。”
    然而高天婉的表情更加困惑，甚至帶著幾分疑慮：“……你在說什麽？今年二月，我原本的搭檔回去以後，宗門就沒有給我安排新的搭檔，那片田區是我一個人負責的。九月歡會那天和我在一起的女孩子除了你，就隻有秦姐姐。”
    “……”
    洛紅雪瞳孔微縮，心跳不由得加快了一分，眼底的震驚一閃而過。
    他立刻轉向正在殺豬的秦如，急切地問道：“秦師姐，高姐姐不太對勁！她居然說江淺月不存在！那天歡會，還有那天教我滑雪的那個女弟子你還記得吧？晚上她還和你們一起打石師兄呢！”
    秦如停下手上的屠刀，抬頭詫異地看著他：“江淺月……那是誰？”
    洛紅雪腦海“轟”地一聲，一瞬間仿佛被抽空了什麽。
    “那天教我滑雪的啊？”他聲音有些幹澀。
    秦如皺了皺眉，語氣認真又帶著幾分擔憂：“洛師妹，那天你是一個人在練滑雪啊。我們當時都很驚訝你能那麽快自學到和我們一起滑行。”
    洛紅雪張了張嘴，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那天……真的是我一個人在練習嗎？可江淺月的一顰一笑，言談舉止，甚至衣裙在風雪中飄動的畫麵，都如此清晰地印在腦裏。”
    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仔細回憶一下，確實很奇怪……好像這個江淺月，真的隻有我能看見。”洛紅雪皺起眉，腦海中的畫麵迅速回溯，他的落在“江淺月”這個名字上，心中忽然一震：
    江，對洛。
    淺，對紅。
    月，對雪。
    這名字，不就是按照他的名字對仗出來的嗎？
    思緒如浪潮般翻湧，他猛然瞪大雙眼，恍然大悟！
    “哎，矛盾的地方太多了，終究還是被你察覺到了。”
    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洛紅雪猛地回頭，隻見“江淺月”靜靜地站在那裏，唇角帶著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洛紅雪倒吸一口涼氣，雙手不自覺地握緊，聲音因驚懼而微微顫抖：“你……到底是什麽人！”
    “喂，洛師妹，你怎麽了？冷靜一點啊！”秦如放下屠刀，疑惑地看著洛紅雪。
    “不要這麽激動，畢竟，隻有你才看得見我。”
    “江淺月”輕笑了一聲，語氣帶著一絲俏皮，卻讓人遍體生寒。她向前踏了一步，身影竟在瞬息間變化成了小男孩的模樣，仍是那副溫和的笑容。
    “像這樣白天見麵，還是第一次呢。”
    洛紅雪心跳驟然加快，他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個詭異的存在。
    小男孩微微抬頭，目光澄澈，語氣輕柔：“今天真是個好日子，今天過完就是全新的一年了。對你來說……也是對我來說。”
    洛紅雪死死地咬住牙，盡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可他發現自己的聲音仍在微微發顫：“你……到底是什麽？”
    小男孩緩緩靠近了一步，嘴角揚起一絲玩味的笑：“嗬嗬，我就是你。”
    “什......？”洛紅雪瞳孔猛縮，腦海一片空白。
    “就算你想逃，也已經太遲了。”小男孩微笑著，眼中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光，“因為，我已經從你身體裏誕生了。”
    洛紅雪的血液幾乎在刹那間冰封。
    他想後退，想說些什麽，甚至想大聲求救，可他的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扼住了一般，根本發不出聲音。
    高天婉見他臉色蒼白，目光驚恐地盯著空氣中的某處，連忙放下剪刀，扶住他焦急地問道：“洛妹妹？你還好嗎？冷靜一點，你麵前根本沒有人啊！”
    洛紅雪的指尖幾乎僵住，周圍人的聲音漸漸變得遙遠，而小男孩則輕輕地笑了。
    “確實，你要是這樣大吵大鬧，會被你的朋友當成怪人的哦。”
    他一步步向後退去，身影漸漸融入陽光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最後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響：
    “再見，我的朋友。過段時間我會再來找你……當我們不分彼此的時候，你就不會覺得難受了。”
    “不……不要啊！”
    洛紅雪終於崩潰，他猛然伸手，試圖抓住什麽，可指尖卻隻能碰到空氣。他整個人都止不住地顫抖，連帶著呼吸都變得急促不已。
    “洛妹妹！”
    周圍的人都被他的驚叫嚇了一跳，紛紛圍了過來，滿臉驚疑不定。秦如見狀，立刻和高天婉一起扶住他，將他送回房間休息。
    陽光依舊灑落在院中，溫暖而靜謐，仿佛什麽都未曾發生。可洛紅雪知道，以後的一切都變得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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