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離心裏暗罵一聲“裝！接著裝！”，臉上卻依舊笑得像朵花。
    他當然不信這位能隨手拿出金色羽毛、氣息深不可測的“人妻禦姐”真的窮。
    但顧客就是上帝，上帝說窮，那就是窮。
    “理解，理解！”
    顧離搓著手，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樣，“這年頭，地主家也沒餘糧啊！好東西誰都想要，可錢包它不允許，對吧？”
    他話鋒一轉，帶著點循循善誘的意味，“不過嘛，姐姐，我們小店最講究的就是一個‘顧客至上’，‘豐儉由人’！
    消費不起頂級大餐，咱們可以嚐嚐親民小吃嘛！您看那邊——”他抬手，指向店鋪最裏麵，靠近樓梯拐角的陰影處。
    那裏，堆放著幾排看起來樸實無華、甚至有點灰撲撲的……陶土罐子？
    罐子大小不一，形狀也談不上規整，表麵沒有任何裝飾花紋，就是最原始的泥土燒製而成，有些地方還帶著燒製時留下的黑斑和細微裂紋。
    它們像一堆被遺忘的土疙瘩，隨意地壘放在角落的木架上，與周圍那些流光溢彩、散發著不凡氣息的商品形成了極其刺眼的對比。
    唯一有點特別的，是每個罐子的封口處，都貼著一張小小的、同樣粗糙的黃紙符籙，上麵用朱砂歪歪扭扭畫著誰也看不懂的鬼畫符。
    “那是什麽？”
    凱莎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洞察之眼瞬間掃過，反饋回來的信息讓她更加困惑
    【材質普通陶土。結構中空。內部未知能量場屏蔽。解析度0】。
    這些罐子，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卻又透著一股連洞察之眼都看不透的詭異。
    “嘿嘿！”
    瑞萌萌立刻又來了精神，搶著解釋道“姐姐！這可是我們店裏的‘人氣王’！經濟實惠，童叟無欺！傳說中的——‘諸天盲盒罐’！”
    她小臉放光，仿佛在介紹什麽絕世珍寶，“隻要10個貢獻點一個！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裏麵可能是來自異世界的珍饈美味，可能是失傳已久的武功秘籍，也可能是某位大能隨手煉製的法寶殘片……當然啦！”
    她話鋒一轉，帶著點市儈的精明，“也可能是一包紙巾，或者……呃，一顆糖？但！驚喜無處不在！搏一搏，單車變摩托！以小博大，夢想成真！絕對是本店性價比最高的選擇！絕大多數客人，都是從開罐子開始愛上我們店的！”
    瑞萌萌說得唾沫橫飛，手舞足蹈，一套推銷詞顯然已經爛熟於心。
    “盲盒？罐子？”
    凱莎重複著這兩個詞，湛藍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不加掩飾的錯愕和……荒謬感。
    堂堂諸神之王，跑到地球一間神秘雜貨鋪，最後的選擇是——開泥巴罐子？這感覺，比讓她去和卡爾辯論虛空哲學還要離奇。
    她的目光再次掃過那些灰撲撲的陶罐，又看了看旁邊貨架上那些動輒百萬貢獻點的神物，最後落在顧離那張寫滿“真誠推薦”的臉上。
    一種強烈的、被當成了冤大頭的預感油然而生。這所謂的“開罐子”，怎麽看都像是店家清庫存、處理垃圾的套路，比那杯至少讓她體驗了一把刻骨銘心滋味的“夢回”，還要顯得不靠譜。
    然而，內心深處，那屬於學者的探究欲，卻又被這“未知能量場屏蔽”的罐子勾了起來。
    10貢獻點一個，對她而言，確實隻是九牛一毛。
    就當……是滿足一下好奇心？或者，是對剛才那杯昂貴“夢回”的一點小小報複性消費？
    凱莎的指尖在吧台上輕輕敲擊了兩下，似乎在權衡。
    最終，她抬起眼，看向顧離，那溫婉的笑容裏帶上了一絲破罐子破摔般的、近乎賭氣的意味
    “好。既然老板盛情推薦……”她的聲音平靜無波，“那就先來……九十個吧。”
    “噗——！”
    正在喝水的瑞萌萌猛地嗆住，劇烈地咳嗽起來，小臉漲得通紅，指著凱莎，又看看顧離，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就連櫃台後一直穩如泰山的顧離，手指也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差點沒拿穩手裏的抹布。
    他臉上的職業假笑第一次出現了裂痕，被一種混合著巨大驚喜和“臥槽真遇到神豪了”的震撼所取代。
    “九……九十個？！”顧離的聲音都拔高了一個調，隨即意識到失態，立刻換上更熱情的笑容，
    “姐姐！大氣！敞亮！您絕對是慧眼識珠！萌萌！還愣著幹嘛？快！給這位尊貴的姐姐上罐子！
    挑最新鮮……啊不，最圓潤的！九十個！一個都不能少！”
    【叮！檢測到顧客“神聖凱莎”下單諸天盲盒罐 x 90。】
    【貢獻點900（顧客支付）。】
    【係統倉庫ps模式已激活，準備接收開罐物品……】
    冰冷的係統提示音在顧離腦海中響起，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愉悅感？
    瑞萌萌如夢初醒，嗷嗚一嗓子，像打了雞血一樣衝向角落的罐子堆。
    那速度，比她激活諾星尖刀基因時衝鋒還要快上幾分。她手腳麻利地開始搬罐子，小小的身影在罐子堆裏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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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就在凱莎麵前的地板上，整整齊齊、密密麻麻地壘起了一座由灰撲撲陶罐組成的小山。
    九十個罐子堆在一起，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泥土腥氣，場麵頗為壯觀，也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傻氣。
    凱莎看著眼前這座“罐子山”，優雅從容的表情也有了一絲裂縫。
    她深吸一口氣，仿佛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開罐子？
    幾萬年來，她裁決過星係戰爭，審判過墮落神明，卻從未做過如此……接地氣的操作。
    “呃……這位姐姐，”
    瑞萌萌搓著手，臉上堆滿笑容，小心翼翼地指導，“您看中哪個，直接拿起來，然後……嗯，就像這樣，”
    她隨手拿起腳邊一個備用的空罐子，做了個用力往地上摔的動作，“用力往地上一摔！或者往牆上砸！怎麽痛快怎麽來！罐子碎了，裏麵的寶貝自然就出來啦！
    簡單！粗暴！解壓！包您滿意！”
    她拍著胸脯保證，眼神裏充滿了鼓勵。
    凱莎“……”
    她看了看瑞萌萌那充滿期待的小臉，又看了看腳下灰撲撲的陶罐，
    再想想自己身上這件價值不菲、風格溫婉的米白色長裙……
    用力往地上摔？這畫麵實在過於“美好”。
    沉默了幾秒，凱莎終究還是伸出了手。
    白皙修長、養尊處優的手指，輕輕撚起了最頂上的一個陶罐。罐子入手微沉，冰涼粗糙。
    下一刻，凱莎手腕一抖，動作看似輕柔隨意，實則蘊含著一絲極其精妙的空間巧勁。
    啪嚓！
    一聲清脆的裂響。
    陶罐並未被狠狠砸向地麵，而是在距離地板還有幾厘米時，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震碎！
    碎裂的陶片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約束著，整齊地落在地麵，幾乎沒有飛濺。罐子內部，空空如也……不，有一小團微弱的白光閃過。
    光芒散去，一盒印著可愛卡通兔子圖案的……牙膏，靜靜地躺在一小堆陶土碎片中間。旁邊還有一支粉色的塑料牙刷。
    【叮！顧客“神聖凱莎”開啟盲盒罐x1，獲得草莓味兒童牙膏x1，軟毛牙刷x1。】
    【係統倉庫ps獎勵已到賬草莓味兒童牙膏x箱，軟毛牙刷x箱。】
    顧離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兒童牙膏？還草莓味？他強忍著扶額的衝動，臉上擠出幹巴巴的笑容“呃……恭喜姐姐開門紅！生活用品，實用！非常實用！注意口腔衛生，從娃娃抓起……啊呸，從孩子做起！”
    他感覺自己的職業素養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考驗。
    凱莎看著那盒畫風幼稚的牙膏，完美無瑕的臉上，表情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
    她默默地彎腰，撿起了那盒牙膏和牙刷，指尖傳來的廉價塑料觸感讓她有些恍惚。
    這就是……10貢獻點的“驚喜”？她將東西輕輕放在腳邊，沒有言語，隻是再次伸出手，撚起了第二個罐子。
    啪嚓！
    這一次，碎裂的陶片中出現的，是一包印著“紅燒牛肉麵”字樣、畫著一大塊虛假牛肉圖案的……方便麵。
    【叮！獲得康帥傅紅燒牛肉麵（桶裝）x1。】
    【係統倉庫ps獎勵康帥傅紅燒牛肉麵（桶裝）x箱。】
    “民以食為天！行軍打仗，居家旅行必備良品！頂餓！管飽！”顧離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有氣無力。
    瑞萌萌在一旁捂住了臉。
    凱莎依舊沉默，撿起方便麵，放在牙膏旁邊。
    動作依舊優雅，但速度似乎快了一絲。她拿起第三個罐子。
    啪嚓！
    ——一包印著英文、畫著隻卡通熊的……。
    啪嚓！
    ——一個印著“再來一瓶”字樣、但瓶蓋明顯是塑料仿製的……假瓶蓋。
    啪嚓！啪嚓！啪嚓……
    清脆的碎裂聲在雜貨鋪裏此起彼伏，如同單調的鼓點。
    凱莎的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流暢。從最初的優雅撚起，到後來幾乎是隨手抓起，手腕一抖便震碎罐子。她腳下的“戰利品”也迅速堆積如山，畫風清奇得令人絕望
    成堆的印著“謝謝惠顧”的劣質塑料鑰匙扣。
    印著“恭喜發財”字樣的紅色滌綸襪子。
    掉漆的金屬指甲刀套裝。
    印著性感女郎的廉價塑料打火機。
    一板五顏六色、散發著刺鼻香精味的泡泡糖。
    一遝印著粗糙風景畫的劣質明信片……
    甚至還有幾包印著“清嘴”字樣、薄荷味的口香糖。
    【叮！獲得滌綸襪子（紅色）x1雙…】
    【ps獎勵滌綸襪子（紅色）x雙。】
    【叮！獲得塑料鑰匙扣（謝謝惠顧）x1…】
    【ps獎勵塑料鑰匙扣（謝謝惠顧）x個。】
    【叮！獲得泡泡糖（西瓜味）x1板…】
    【ps獎勵泡泡糖（混合水果味）x箱。】
    ……
    顧離看著腦海中係統倉庫裏那如同山洪暴發般瘋狂湧入的、足以開幾十家大型超市的日常百貨，表情已經從最初的震驚、無語，徹底進化到了麻木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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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隱隱的胃痛。
    他感覺自己不是在經營一家連接諸天萬界的神秘雜貨鋪，而是在搞批發市場清倉大甩賣！
    再這樣下去，他真得考慮在隔壁盤個店麵，改名叫“諸天萬界日用百貨超市”了。
    瑞萌萌早已從最初的興奮變成了生無可戀，蹲在角落裏，無聊地用手指在地上畫圈圈。
    九十個罐子啊！
    這得開到猴年馬月？開出來的全是破爛……老板這次怕是要把這位大主顧徹底得罪死了。
    凱莎的動作依舊沒有停歇。她臉上的溫婉笑容早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冷漠的平靜。
    隻是那雙湛藍色的眼眸深處，翻湧的已經不是失望，而是一種被愚弄的冰冷怒意，以及一種“我倒要看看你能離譜到什麽程度”的執拗。
    她就像一個設定好程序的機器，精準地拿起，震碎，低頭瞥一眼垃圾，放到一邊，再拿起下一個。
    罐子山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矮下去。五十個……六十個……七十個……
    當開到第八十個罐子時，啪嚓一聲，碎陶片中出現的，是一個粉紅色、印著q版兔子圖案的、方方正正的塑料小包。
    凱莎習慣性地彎腰去撿，指尖觸碰到那柔軟的塑料包裝時，動作卻猛地頓住了。
    她微微蹙眉，將那個小包拿了起來，仔細端詳。包裝正麵清晰地印著幾個大字“七度空間少女係列，超薄透氣，日夜嗬護”。旁邊還有一行小字“瞬吸防漏，超安心”。
    “……”
    神聖凱莎，這位統禦已知宇宙數萬年、令無數文明聞風喪膽的諸神之王，生平第一次，對著一個來自地球核前文明的女性生理用品，陷入了長達五秒鍾的、完全空白的呆滯狀態。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捏了捏那柔軟的包裝，表情是純粹的、不加掩飾的茫然和困惑。
    洞察之眼本能地啟動，瞬間解析【材質高分子吸水樹脂、無紡布、塑料薄膜…功能吸收女性經期排出的子宮內膜碎片、血液…】
    後麵是一大串詳細到令人發指的材料構成和生理學原理說明。
    一股難以言喻的荒謬感，如同火山爆發般直衝凱莎的腦門。
    她感覺自己的神格都在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玷汙和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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