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鶴熙不再猶豫，眼神銳利如出鞘的銀刃。
    她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光環中心那光芒萬丈的身影，仿佛要將這最後的火種烙印進靈魂深處。
    隨即，她的意識瞬間抽離這片核心空間，回歸永恒花園那被狂暴能量肆虐後的殘軀。
    現實的時間流速恢複。
    鶴熙端坐在布滿裂痕的能量茶案旁，無視了濺落的茶水在衣袖上留下的深色印記。
    她的精神意誌瞬間接入覆蓋已知宇宙的天使暗通訊網絡，鎖定了那個位於冥河星係邊緣、死歌書院上空的特定坐標。
    神聖右翼，天基王的親傳弟子——天使炙心！
    冥河星係，死歌書院外圍空間。
    冰冷、死寂，是這片空域永恒的主題。
    扭曲的星雲如同垂死巨獸的屍骸，散發著不祥的暗紫色光芒。
    巨大的、仿佛由骸骨堆砌而成的死歌書院，如同漂浮在虛空中的巨大陵墓，散發著令人靈魂顫栗的死亡氣息。
    天使炙心，這位年輕卻肩負著神聖右翼職責的天使戰士，正懸浮在這片死亡之地的上方。
    她一身銀甲紅裙，潔白的雙翼在身後輕輕拍打，維持著懸停的姿態。
    她的目光銳利如鷹隼，穿透層層空間阻隔，死死鎖定著下方那座陰森的建築，手中的烈焰之劍流淌著淡淡的金色聖焰，隨時準備淨化任何敢於逾越正義秩序的褻瀆。
    她的職責是監視，監視那位行走在死亡邊緣、研究著禁忌知識的死神——卡爾。
    這是來自天基王鶴熙的直接命令，也是天使對冥河保持高壓威懾的象征。
    突然，炙心的身體猛地一僵！
    一道無比熟悉、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精神鏈接，直接在她意識核心中轟然建立！
    【炙心。】
    鶴熙的聲音直接在她腦海中響起，平靜，卻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凝重。
    “老師！”
    炙心立刻在精神鏈接中恭敬回應，心中卻升起一絲疑惑。
    非緊急情況，老師極少直接進行如此高權限的精神通訊。
    【你的監視任務終止。立刻，返回天使星雲，梅洛天庭。】
    鶴熙的命令簡潔而直接。
    “什麽？”
    炙心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她下意識地看向下方那座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死歌書院，“老師，任務終止？可是……死神卡爾他……”
    她的話語中充滿了不解和一絲急切，“我在這裏的任務是確保他……”
    【卡爾，已經沒有監視的必要了。】
    鶴熙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看透迷霧的決斷，【立刻回來。這是命令。】
    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隱隱的不安瞬間攫住了炙心。
    沒有監視的必要？
    這怎麽可能？
    卡爾對虛空的研究，對死亡規則的褻瀆，一直是天使文明最大的潛在威脅之一！
    老師怎麽會突然下達這樣的命令？難道是天使星雲發生了什麽驚天變故？是凱莎女王……
    無數念頭在她腦海中翻騰，但神聖右翼的職責和對老師的絕對信任，讓她強行壓下了所有的疑問。
    她緊緊咬住下唇，甚至能嚐到一絲鐵鏽般的血腥味。
    “是！老師！我立刻返回！”
    炙心艱難地、一字一頓地在精神鏈接中回應道。
    她能感覺到老師話語中那份不容置疑的重量。
    精神鏈接瞬間中斷。
    炙心懸浮在虛空中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她猛地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這片空域中冰冷、帶著死亡氣息的“空氣”，試圖平複翻湧的心緒。
    再睜開眼時，那雙金色的瞳孔中已隻剩下冰冷的決絕。
    任務終止，但離開之前，她需要確保……
    就在她雙翼微動，準備振翅離開這片令人作嘔的空域時——
    嗡！
    下方，那座如同巨大骸骨陵墓的死歌書院，那扇雕刻著無數痛苦哀嚎靈魂浮雕的沉重石門，無聲無息地滑開了。
    一道身影，籠罩在深藍色的兜帽長袍之中，緩緩從中踱步而出。
    他的步伐從容而優雅，仿佛行走在自家的後花園，而非這充斥著死亡與禁忌的虛空墳場。
    死神卡爾！
    他微微抬起頭，兜帽的陰影下，露出蒼白俊秀的下半張臉，
    嘴角向上勾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溫和而富有磁性的聲音清晰地穿透虛空，直接傳入炙心的耳中
    “哦？這不是我們尊貴的神聖右翼，天使炙心閣下嗎？”
    卡爾的聲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驚訝，如同一位彬彬有禮的學者在挽留即將離去的客人，
    “怎麽，這就要離開了嗎？不再多坐一會兒？
    我最近恰好有一些關於‘靈魂在虛空能量場中的量子糾纏態’的新發現，或許……能與天使的某些理論互相印證？”
    他的語氣謙遜有禮，仿佛真的在邀請炙心探討學術問題。
    但那雙隱藏在兜帽陰影深處的眼睛，卻如同兩潭深不見底的寒泉，平靜地倒映著上方那位年輕天使戰士的身影，帶著一絲洞察一切的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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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炙心懸停的身形瞬間繃緊！
    烈焰之劍上的金色聖焰如同受到刺激般“騰”地一下暴漲數尺！
    她猛地轉身，冰冷的金色瞳孔如同兩柄燃燒的審判之矛，狠狠刺向下方的卡爾！
    神聖的能量威壓如同無形的海嘯，轟然壓向那座陰森的書院！
    “卡爾！”
    炙心的聲音冰冷刺骨，帶著天使對邪惡天然的審判意誌，“收起你那套虛偽的學術把戲！
    研究死亡與靈魂的褻瀆者，永遠無法理解生命與秩序的真諦！”
    她的目光掃過卡爾身後那扇敞開的、仿佛通往地獄深淵的大門，語氣更加森寒
    “我今日離開，是奉天基王之命。
    但你要記住，隻要你膽敢逾越正義秩序劃下的界限，膽敢將你那褻瀆的死亡陰影投向任何一個無辜的文明……”
    炙心手中的烈焰之劍直指卡爾，劍鋒上吞吐的聖焰將周圍扭曲的暗紫色星雲都映照得一片金黃，她的聲音如同宇宙法則的最終裁決
    “無論你躲在這座墳墓裏多久，無論你研究出什麽禁忌的知識，我天使炙心，以神聖右翼之名起誓——
    必將踏平你的死歌書院，用神聖的烈焰，將你和你那些汙穢的研究，徹底從這個宇宙中淨化！
    燒成最原始的灰燼，連一絲信息殘留都不會留下！”
    少女天使的聲音並不算震耳欲聾，卻帶著一種玉石俱焚、不死不休的決絕意誌，清晰地回蕩在這片死寂的虛空之中。
    卡爾靜靜地聽著，臉上那謙和的微笑沒有絲毫改變，仿佛在欣賞一曲並不動聽的樂章。
    直到炙心最後一個字落下，他才微微歪了歪頭，兜帽下的陰影似乎更深邃了。
    “淨化？灰燼？”
    卡爾輕聲重複著，語氣裏帶著一絲學者式的困惑和……淡淡的憐憫，“多麽……純粹而堅定的信念啊。如同飛蛾撲火般，令人動容。”
    他緩緩抬起一隻手，蒼白的手指指向這片浩瀚無垠、卻又冰冷死寂的宇宙深空，聲音依舊溫和，卻仿佛帶著某種洞穿時間長河的預言力量
    “但是，神聖右翼閣下，您是否想過……”
    “這浩瀚的宇宙，何曾有過真正的永恒？”
    “再璀璨的文明，也終將在熵的浪潮下化為冰冷的墓碑；再恢弘的秩序，也終將被新的規則所取代。
    這是宇宙冰冷的鐵律，不以任何生命、任何神隻的意誌為轉移。”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炙心，投向那遙遠的、代表著天使榮光的梅洛天庭方向，嘴角的弧度帶上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深邃
    “即便是你們引以為傲、奉為圭臬的神聖凱莎女王所建立的正義秩序……”
    “想必在不久之後……”
    “也會如同這冥河星係中無數逝去的星辰一樣……”
    “徹底地……”
    “煙消雲散。”
    卡爾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冰冷的鑿子，狠狠敲打在炙心那堅不可摧的信念壁壘上！
    “宇宙，將迎來一個全新的時代。”
    卡爾最後說道，語氣帶著一種宣告般的平靜，
    “一個……超越了正義與邪惡簡單二元對立的時代。一個……充滿了‘可能性’的時代。”
    這番話，如同來自深淵的囈語，充滿了無法理解的玄奧和令人心悸的暗示。
    煙消雲散？全新的時代？超越正義與邪惡？
    炙心聽得眉頭緊鎖，金色的瞳孔中充滿了困惑和警惕。
    這絕對不是她認知中卡爾會說的話！
    這更像是一種……預言？或者……是某種心理攻勢？
    “一派胡言！褻瀆之語！”
    炙心厲聲嗬斥，強行壓下心頭那絲莫名的寒意，
    “正義秩序的光芒，必將照耀已知宇宙的每一個角落！直到永恒！卡爾，你的末日，終會到來！”
    她不再給卡爾任何蠱惑的機會，背後潔白的雙翼猛地爆發出璀璨的金色光芒！
    巨大的能量推動下，她的身影瞬間化作一道撕裂虛空的璀璨流光，如同反向墜落的金色星辰，以超越光速的極致速度，向著天使星雲的方向，決絕地疾馳而去！
    隻在原地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神聖的能量尾跡。
    看著那道消失在扭曲星雲背景中的金色流光，卡爾臉上的笑容依舊溫和，隻是那兜帽陰影下的目光，變得更加幽深難測。
    沉重的石門處，一個籠罩在黑色鬥篷中、散發著陰冷氣息的身影悄然浮現。
    正是卡爾的忠實仆人，努薩。
    他那隱藏在鬥篷下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死死盯著炙心消失的方向，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敵意和殺機。
    “我神卡爾，”
    努薩的聲音嘶啞而低沉，帶著壓抑的憤怒，
    “就這樣放那個傲慢的小天使離開？她竟敢如此褻瀆您的威儀，威脅要焚毀死歌書院！這是對您、對虛空真理最大的不敬！
    我們完全可以……”
    卡爾輕輕抬起一隻手，止住了努薩充滿戾氣的話語。
    “無妨。”
    卡爾的聲音平靜無波，仿佛剛才的威脅隻是一陣無關緊要的微風，“一隻羽翼未豐、困守在舊日榮光中的雛鳥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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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憤怒，她的誓言，在即將席卷而來的時代洪流麵前，顯得如此……蒼白而無力。”
    他緩緩轉過身，麵向那仿佛蘊含著宇宙終極奧秘的、深邃無垠的虛空，兜帽下的嘴角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
    “努薩，舊神的黃昏已然降臨，新紀元的曙光……就在眼前。”
    “天使文明，這個雄踞已知宇宙數萬年的龐然大物，即將迎來一場……足以撕裂其根基的巨大變革。”
    “秩序在崩塌，信仰在動搖，堅固的王座之下，裂痕已然滋生。”
    “誰能在這場史無前例的動蕩漩渦之中，最先洞悉那來自‘高維’的契機……”
    “並牢牢地……”
    “將其把握在手中……”
    “誰……”
    “才真正擁有資格……”
    “成為這個……全新時代……”
    “最終的……”
    “勝利者！”
    話音落下，卡爾不再理會身後恭敬垂首的努薩。
    他伸出蒼白的手指，在虛空中輕輕一點。
    一道幽藍色的、仿佛由純粹虛空能量構成的通訊波紋，無聲無息地蕩漾開來，瞬間跨越了億萬光年的距離，精準地射向宇宙某個荒僻、混亂、被遺忘的角落。
    宇宙蠻荒邊緣，未知行星，代號廢土γ7。
    這裏沒有恒星的光芒，隻有幾顆散發著慘綠色和暗紅色輝光的巨大氣態行星懸掛在鉛灰色的天幕上，著極其微弱的光照。
    大地是焦黑的，布滿了深不見底的裂穀和凝固的熔岩流痕跡。
    稀薄的大氣中彌漫著硫磺和放射性塵埃的刺鼻氣味，狂躁的能量風暴不時撕裂天空，發出鬼哭般的尖嘯。
    一處相對避風的巨大熔岩洞穴深處，篝火發出劈啪的爆響，搖曳的火光勉強照亮了洞窟內汙濁的景象。
    幾個穿著破舊、樣式古怪、依稀還能看出些許天使戰甲風格，卻充滿了暴戾和墮落氣息的男性身影——天渣戰士，正百無聊賴地在洞穴空地上進行著粗野的搏鬥訓練。
    他們揮拳踢腿間，暗能量粗暴地湧動，撕裂空氣，發出沉悶的爆鳴，在堅硬的岩壁上留下道道深刻的痕跡。
    叫罵聲、嘶吼聲混雜在一起，充滿了原始的野性和壓抑的絕望。
    洞穴更深處，靠近篝火的地方。
    一張粗糙的、由某種巨大獸骨打磨而成的“王座”上，斜倚著一個身影。
    他身材高大，穿著華麗卻沾滿汙跡的金色甲胄，麵容依稀可見昔日的俊朗，但此刻卻被縱欲、暴戾和長期的失意刻滿了陰鷙與頹唐。
    正是曾經的天宮之主，被凱莎推翻流放了數萬年的天渣之王——華燁！
    他的一隻手正肆無忌憚地在旁邊一個女性身影的大腿上摩挲著。
    那女人同樣穿著殘破的暗色戰甲，麵容冷峻，眼神銳利如鷹隼，即使在這汙濁的環境中，也帶著一股久經沙場的殺伐之氣。
    正是背叛了天使文明，投靠華燁的昔日神聖左翼——暴風戰神，若寧！
    若寧麵無表情，任由華燁那隻不安分的手在自己腿上動作，
    眼神卻冰冷地掃視著洞穴外肆虐的能量風暴，以及洞內那些如同野獸般互相撕打的天渣戰士，眉宇間充滿了不耐和鄙夷。
    “嘖，無聊……真他媽的無聊透了！”
    華燁猛地灌了一口手中劣質金屬容器裏渾濁的、散發著刺鼻氣味的液體，隨後狠狠地將容器砸在旁邊的岩石上，發出刺耳的撞擊聲。
    他煩躁地抓了抓油膩的頭發，另一隻手在若寧大腿上用力掐了一把，發泄著心中的鬱氣。
    “這鬼地方連個像樣的女人都找不到！整天對著這群隻知道打架的蠢貨，還有你這張死人臉！”
    華燁的聲音充滿了暴戾和怨毒，
    “若寧！我們到底要在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躲到什麽時候？！老子是天宮王！天使之王！不是他媽的老鼠！”
    他猛地站起身，指著洞穴外那片死寂而狂暴的廢土天空，咆哮道
    “反攻！老子要反攻！打回天使星雲！奪回老子的王座！把凱莎那個賤人從她的王座上拖下來！老子要讓她知道，誰才是真正的王！”
    若寧終於轉過頭，冷冷地瞥了暴跳如雷的華燁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個歇斯底裏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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