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甘娜那充滿了墮落與狂妄的宣言，如同最惡毒的瘟疫，通過無處不在的天網係統，在短短幾秒鍾內，就傳遍了整個梅洛天庭，傳遍了浩瀚無垠的天使星雲。
    這股信息洪流並未就此停歇，而是以一種近乎於概念傳播的速度，朝著更遙遠的、已知宇宙的每一個角落，瘋狂地擴散開來！
    每一個擁有暗信息交互能力的文明，無論強弱，無論善惡，都在這一刻，接收到了這則足以顛覆整個宇宙現有格局的恐怖消息。
    “墮落紀元……開啟了？”
    “神聖凱莎女王……是我們所認知的那位正義秩序的最高領袖，真的……臣服於惡魔了？”
    “天啊……這個世界，到底怎麽了？我們所信奉的，我們所堅守的正義……真的，已經死了嗎？”
    在距離天使星雲數千萬光年之外的“德諾星係遺民”艦隊中，杜薔薇上將看著屏幕上那刺眼的消息，手中的咖啡杯無聲地滑落，在冰冷的甲板上摔得粉碎。
    他身後的戰爭女神蕾娜，這位烈陽星的主神，臉上也第一次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茫然與震撼。
    而在更遙遠的，那些剛剛脫離了行星表麵，正滿懷憧憬地仰望著星空，將天使視為宇宙燈塔與終極向往的低等文明中，這則消息所引發的，則是末日般的恐慌與絕望。
    一顆名為“蔚藍”的星球上，信奉天使教派的大祭司，在神殿中聽著天網終端傳來的、莫甘娜那充滿褻瀆與嘲弄的聲音，渾身劇烈顫抖，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蒼老的眼中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他們的信仰，他們文明延續了數千年的精神支柱，在這一刻，被從根源處，徹底斬斷，轟然倒塌！
    世界的兩極，光明與黑暗，總是相生相伴。
    當光明的信徒陷入絕望時，那些本就徘徊在宇宙黑暗角落，如同鬣狗般等待時機、蠢蠢欲動的邪惡勢力，在聽到這個消息後，則如同被注入了最狂暴的興奮劑，瞬間，徹底沸騰了！
    “哈哈哈哈！幹得漂亮！凱莎那個自以為是的老娘們，終於倒台了！”
    一個由宇宙海盜組成的龐大艦隊旗艦上，一個長著章魚觸手的艦長，將手中的奴隸隨手捏爆，發出了震耳欲聾的狂笑。
    “墮落紀元！隨心所欲！沒有了那群礙事的天使巡邏隊，這他媽的，才是我們該過的日子！”
    “小的們！把我們珍藏的殲星巨炮拉出來！抄家夥！今天，我們去隔壁那個以和平著稱的‘翡翠星係’，搶他娘的！把他們的資源、女人，全都變成我們的！”
    死歌書院，冥河星係。
    端坐於虛空王座之上的死神卡爾，通過大時鍾，觀測著宇宙間這無數的混亂與騷動，臉上露出了一個學者般的、滿意的微笑。
    “我神，”一旁的斯諾問道，“莫甘娜女王的行動，似乎比我們預想的，還要……順利。”
    “順利，是因為她借助了我們無法理解的力量，”卡爾的語氣平靜而深邃，“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凱莎所建立的那個，脆弱而虛偽的正義秩序，正在瓦解。一個全新的，更加符合虛空本質的時代，即將到來。傳我命令，讓饕餮軍團，可以開始他們的‘盛宴’了。”
    整個已知宇宙的秩序，在莫甘娜這一道宣言之下，如同被投入了一顆超新星的平靜湖麵，開始劇烈地，動蕩了起來！
    作為這場風暴的絕對中心，梅洛天庭，此刻更是上演著一幕幕充滿了悲壯與慘烈的……人間慘劇。
    “不……不要碰我！”
    “放開我！你們這些背叛了正義，投靠惡魔的走狗！”
    “我，天使琳，即便是死，也絕不會向莫aganna那個褻瀆神聖的碧池效忠！”
    一位高階天使護衛，哪怕被數名墮落天使死死按在地上，依舊拚盡全力地掙紮著，清澈的眼眸中燃燒著不屈的怒火。
    然而，回應她的，卻是那些早已投靠了惡魔的、獰笑著的同胞。她們的笑容裏，充滿了扭曲的快感與墮落的瘋狂。在莫甘娜的命令下，這些忠誠的天使戰士，被粗暴地，如同拖拽牲畜一般，從冰冷的地麵上拖拽了起來。
    然後，在她們充滿了絕望與不甘的嘶吼聲中，被強行押解到了神聖莊嚴的王殿之上，帶到了莫甘娜的麵前。
    莫甘娜，姿態慵懶地，斜倚在那個，本該屬於神聖凱莎的、至高無上的神聖王座之旁。
    是的，是之旁。
    她很聰明，或者說，她享受著這種極致的諷刺。她沒有直接坐上那個象征著絕對正義與秩序的主位。
    而是，命人，在旁邊，又搭建了一個，無論是體積還是氣勢，都絲毫不遜色於神聖王座的、由最純粹的暗夙銀融合了無數負能量晶體打造的、充滿了墮落與死亡氣息的……惡魔王座！
    那王座通體漆黑，椅背上雕刻著嘶吼的惡魔與掙紮的怨魂，扶手則是兩隻展翅欲飛的、猙獰的黑色骨翼，散發著令人靈魂戰栗的冰冷與邪惡。
    她，與那個此刻眼神溫柔、對自己充滿了無盡寵溺的“好姐姐”凱莎，並肩而坐。
    形成了，一黑一金，一正一邪，一神聖一墮落的、充滿了極致荒謬戲劇性的……“雙王共治”的局麵！
    這幅畫麵，比任何言語，都更具衝擊力，更能摧毀天使們的意誌。
    莫甘娜饒有興致地看著下方，那些被押解上來的、昔日的姐妹，她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憤怒、悲傷與決絕。她的臉上，緩緩露出了一個殘忍而愉悅的冷笑。
    她沒有多餘的廢話，甚至沒有去看那些戰士一眼，隻是將目光轉向了身邊的凱莎，用一種近乎撒嬌的語氣，輕輕地，說了一句。
    “姐姐，她們，太吵了。”
    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成了決定數十位高階天使命運的最終審判。
    凱莎，心領神會。
    她緩緩地，抬起了那雙尊貴而美麗的眼眸。
    那雙金色的、本該充滿了神聖與威嚴的眼眸，在看向那些，曾經與她並肩作戰、為她浴血奮戰、將她的意誌奉為圭臬的忠誠衛士時，卻充滿了，如同創世神看待塵埃螻蟻般的……絕對漠然。
    那是一種，超越了喜怒哀樂，不包含任何個人情感，僅僅是執行一個“設定”的、冰冷到極致的漠然。
    “修改。”
    僅僅一個詞，從她那完美的唇中吐出。
    沒有驚天動地的能量爆發，也沒有毀天滅地的光影特效。
    但是，一股源自於【別天神】的、充滿了“扭曲”與“支配”概念的、無法用任何科學儀器偵測到的恐怖意誌之力，便從她的身上，如同潮水般彌漫開來。
    這股力量無形無質，卻又無處不在，它直接作用於目標的“概念”與“認知”之上，仿佛無形的、來自於精神世界最深處的概念海嘯，瞬間，將下方那數十名，被強行按倒在地的天使戰士，徹底淹沒！
    “啊——！！！”
    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充滿了無盡痛苦的慘叫聲，響徹了整個王殿！
    那不是肉體上的痛苦，而是靈魂被強行撕裂、意誌被無情碾碎、記憶被粗暴篡改所帶來的、最本源的哀嚎！
    那些身經百戰、意誌堅如鋼鐵的天使戰士，身體在劇烈地抽搐，顫抖，仿佛被無形的巨手攥住了靈魂！
    她們那曾閃爍著清澈、堅定與不屈光芒的眼神，在無形意誌的碾壓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寸寸地……變得空洞，迷茫，混亂……
    忠誠、正義、榮耀、對凱莎的崇敬……這些構築了她們一生的核心信念，正在被一股不講道理的外部力量，強行抹除、改寫、重新定義！
    最終，所有的光芒，都徹底熄滅。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如同被抽走了靈魂的提線木偶般的……絕對的……死寂。
    幾秒鍾後，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戛然而止。
    王殿之內，一片死寂。
    她們，緩緩地，動作僵硬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然後，仿佛經過了最精密的程序設定，她們的動作整齊劃一，轉身，對著王座之上，那個邪惡墮落的源頭——莫甘娜，單膝跪地，低下了她們那曾經無比高傲的頭顱。
    “我等，參見……莫甘娜女王。”
    她們的聲音，空洞，麻木，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波動。
    仿佛，隻是在冰冷地複述著，一段被提前編寫好的，燒錄進靈魂深處的……程序代碼。
    看到這一幕，王殿上那些本就投靠了莫甘娜的墮落天使們，爆發出了肆無忌憚的狂笑，而莫甘娜本人，則滿意地，笑了。
    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身邊凱莎的臉頰，聲音中充滿了勝利的喜悅：“看啊，我的好姐姐，這才是我想要的世界。沒有反抗，沒有質疑，隻有……絕對的服從。”
    凱莎依舊微笑著，眼神溫柔，仿佛在讚許妹妹的傑作。
    而遠在天宮之外，通過投影，親眼目睹了這令人遍體生寒的一幕的、那些被禁錮著的天使們，心中，最後的一絲希望與僥幸，也徹底地，熄滅了。
    她們，終於，徹徹底底地，明白了。
    反抗，是徒勞的。
    她們的敵人，不僅僅是莫甘娜和墮落天使軍團，更是她們曾經最崇敬、最信賴的……王。
    她們的命運，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
    然而，就在莫甘娜享受著這勝利的果實，準備用同樣的方法，“處理”掉天使彥和天使冷這兩個，最大的“心腹大患”時。
    異變，再次發生！
    那道，由神聖凱莎的“王權”概念構成的、禁錮著她們數萬天使大軍的無形壁壘，突然，毫無任何征兆地，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那感覺，就好像一個堅固無比的玻璃罩，被什麽看不見的巨物，從外麵狠狠地撞擊了一下！
    緊接著，一道道細密的、如同蛛網般的裂紋，開始在那片看似空無一物的虛空之中，瘋狂蔓延！
    “嗯？！”
    莫甘娜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眉頭猛地一皺！
    她身旁的凱莎，那溫柔的表情也出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波動，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以她的算力，也無法理解，已知宇宙中，有什麽力量能夠撼動她的“王權禁錮”。
    下一秒！
    “哢嚓”一聲清脆到極致的巨響，如同宇宙初開的第一道聲音，響徹在每一個天使的靈魂深處！
    那道在她們看來堅不可摧、代表著神聖凱莎至高權威的“王權禁錮”，竟然，就這麽從中間，被一股，更加霸道，更加不講道理，更加高維的外部力量，硬生生地，撕裂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緊接著，天使彥、天使冷，以及她們身後那數萬名天使戰士，隻覺得身上一鬆，那股仿佛泰山壓頂般，壓製著她們靈魂與神體的恐怖力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們，自由了！
    “怎麽回事？！”
    莫甘娜猛地，從她的惡魔王座上站了起來，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驚駭神情！
    是誰？！
    到底是誰？！
    已知宇宙中，除了鶴熙那個老女人的天基王係統，還有誰能打破凱莎的王權禁錮？！不，即便是鶴熙，也隻能做到幹擾和破解，絕不可能用如此粗暴、如此蠻橫的方式，將其直接撕碎！
    這是一種……更高層次的力量！
    就在她驚疑不定，瘋狂調動天網係統掃描能量來源之際，一道懶洋洋的、帶著一絲明顯不耐煩的、仿佛剛剛睡醒的男性聲音，突兀地，通過某種，連天網係統都無法攔截與解析的、更高維度的通訊方式，清晰地，回蕩在了每一個人的，耳邊，或者說，是靈魂之中。
    “我說……”
    “你們天使文明的‘家庭倫理劇’，演完了沒有？”
    “再不走，我可就要，關門了哦。”
    這個聲音！
    這個語氣！
    天使彥和天使冷的身體，如同被閃電擊中，猛地一震！
    她們的臉上，瞬間，爆發出了一陣，夾雜著死裏逃生的慶幸、難以置信的震驚，以及找到了救命稻草般的……狂喜！
    是他！
    是那個，在地球巨峽市，開著一家神秘雜貨鋪的店主！
    是顧離！
    他……
    他竟然，真的出手了？！
    ……與此同時。
    地球，巨峽市，“有間雜貨鋪”內。
    顧離老神在在地，坐在那張熟悉的、由千年紫檀木打造的、已經包漿的太師椅上，姿態悠閑地，品著一杯，剛剛泡好的、還冒著嫋嫋熱氣的……武夷山大紅袍。
    頂級的茶香，混合著店鋪內古樸的書卷氣，四溢開來。
    整個店鋪，都籠罩在一片，與外界那風起雲湧、殺機四伏的宇宙，截然不同的、寧靜而祥和的氛圍之中。
    他的麵前，那麵古樸的、可以連接諸天萬界的“次元之鏡”上，正如同最高清的4k直播一般，清晰地，播放著梅洛天庭所發生的一切。
    從莫甘娜的降臨，到凱莎那令人瞠目結舌的“妹控”宣言，再到鶴熙的分身突襲失敗，以及，最後的……“雙王共治”修改忠臣。
    所有的一切，都如同，一場，在他眼中，上演的、充滿了黑色幽默的……鬧劇。
    若寧，和那些，已經被“破產清算”的、隻穿著一條象征著最後尊嚴的褲衩子的天渣們，正瑟瑟發抖地，如同鵪鶉一般，跪在店鋪的角落裏。
    他們，同樣，通過這麵鏡子，全程目睹了他們天使文明的……“內亂”。
    他們的大腦，已經，徹底，麻木了。
    他們的世界觀，在今天，被反複地，重塑，擊碎，再重塑……如今已經碎成了齏粉。
    他們現在，什麽都不想，隻想，找個地方，安安靜安靜地，當一個……不會思考的石頭。
    “老板。”
    蘇小狸穿著一身可愛的女仆裝，小心翼翼地給顧離的茶杯裏，續上了熱水，看著鏡子中那震撼的畫麵，有些好奇地，輕聲問道。
    “您剛才……是出手，救了她們嗎？”
    顧離吹了吹杯中漂浮的茶葉，輕輕地，抿了一口那醇厚的茶湯，感受著回甘的餘韻，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口。
    “不算救。”
    他淡淡地說道，聲音平靜得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
    “隻是，我店裏的‘員工’，該下班回家了。”
    他頓了頓，抬眼看了一眼鏡子中，那群重獲自由後，依舊有些不知所措的天使大軍，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總不能，讓她們，一直被堵在公司外麵，回不了家吧？這可不符合我的用人標準。”
    他的語氣，是那樣的平淡，那樣的理所應當。
    仿佛，剛才，那個，隨手就撕裂了已知宇宙最強者、神聖凱莎“王權禁錮”的動作，對於他而言，真的不過是，舉手之勞，不值一提。
    也就在這時。
    叮鈴鈴——
    一陣清脆的、悅耳的、充滿了科技感的係統提示音，突然，在寧靜的店鋪內，響了起來。
    【係統提示：檢測到一股龐大的、屬於頂級天使文明的艦隊，正在靠近太陽係！】
    【躍遷方式已解析：次生物引擎驅動！】
    【能量特征已鎖定：王級天使！】
    【預計抵達時間：十分鍾！】
    聽到這個提示，蘇小狸和正在擦拭貨架的瑞萌萌，都愣了一下。
    王級天使？
    難道，是莫甘娜惱羞成怒，追殺過來了？！
    然而，顧離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意外，反而露出了一絲，饒有興致的、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緩緩地，抬起頭，那雙如同古井般深邃的眼眸，仿佛穿越了時間的阻隔，穿越了無盡的空間，看到了那艘，正在全速駛來的、通體銀白、造型典雅而華貴的戰艦。
    “嗬嗬……”
    “又來一位……大客戶啊。”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了一抹，標準的、屬於“奸商”的、熱情到讓人心底發毛的弧度。
    “看來，今天的營業額……”
    “要超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