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典心中一凜，順著蘇林的目光看向窗外。
    夜色下的街道空曠寂靜，隻有幾盞路燈在寒風中孤獨地搖曳，光影斑駁。
    但蘇林的神情，絕不是空穴來風。
    “怎麽了，舅舅？”
    “外麵來了些客人，感覺不像是什麽好人。”
    蘇林走到門邊，透過門縫向外窺探。隻見幾個身影在街對麵不遠處的陰影裏晃動，不時朝著百草堂這邊指指點點。
    “是陳家還是孫家？”
    陳典的拳頭瞬間攥緊，眼中寒光一閃。他上午從青龍學院回來，雖然盡量低調，但天斧街人多眼雜，被人看到也不奇怪。
    上午的報複，比他想象的還要快。
    蘇林沉聲道：“此地不宜久留。”
    蘇林當機立斷
    “小子，你必須馬上帶著你小婉離開這裏。”
    陳典看向屋內，蘇婉剛剛睡下，身體還很虛弱，根本經不起折騰。
    他心中湧起一股無力感，更多的卻是滔天的怒火。
    “舅舅，他們要是敢闖進來……”
    “闖進來？”
    蘇林冷笑一聲，眼神裏帶著一絲不屑和狠厲。
    “老子這百草堂，也不是誰想闖就能闖的。天星市有天星市的規矩，他們陳家再橫，也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在我這兒胡來，不然慕市長那邊他們也交代不了。”
    他話鋒一轉，神情變得異常嚴肅：
    “但是你和你娘不一樣。你們雖然讓逐出陳家，但是不確保你們的名字，還在陳家的族譜上。”
    “隻要沒鬧出人命官司，他們把你們抓回去，外人很難插手。到時候，你們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蘇林的這番話，如同一盆冰水，澆熄了陳典心中那股硬拚的衝動。
    他明白，舅舅說的是事實。在這個世界，家族的權勢在某些層麵，甚至可以淩駕於普通的法律之上。
    隻要不觸及底線，家族內部的“清理門戶”，官方往往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明白了，舅舅。”
    陳典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翻騰的情緒。
    “我們這就走。”
    “去哪兒想好了嗎？”
    蘇林問道。
    “鎮魂軍特招，龍牙基地。還有兩天報名截止。”
    蘇林點了點頭：
    “也好，進了鎮魂軍，陳家想動你們就沒那麽容易了。路上小心，陳家的人手腳不幹淨，什麽下三濫的手段都使得出來。”
    他轉身從櫃台下摸出一張信封，塞到陳典手裏：
    “這張信封，是你爹之前給我的鎮魂軍的推薦信，但是我沒那沒血性，就沒去。拿著吧你能用上。”
    陳典接過信封，隻覺得入手沉重，這份情誼，遠比布包本身的重量要來的厚重。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卻發現任何感謝的言語都顯得蒼白無力。
    “舅舅……”
    “行了，大老爺們，別婆婆媽媽的。”
    蘇林擺了擺手，催促道：
    “快去叫醒你娘，從後門走。後門出去是條小巷，能避開街上那些眼線。我在這兒拖住他們，給你們爭取時間。”
    陳典重重地點了點頭，不再猶豫，轉身快步走進屋內。
    蘇婉被輕輕搖醒，看到陳典凝重的臉色，立刻明白了什麽。她沒也沒有追問，隻是掙紮著想要自己坐起來。
    “典兒，媽……媽不拖累你……”
    她的聲音依舊虛弱，但眼神卻異常堅定。
    “媽，您說什麽呢，我們一起走。”
    陳典扶住她，聲音溫柔卻不容置疑。
    蘇婉聽著，臉色愈發蒼白，但她緊緊咬著嘴唇，沒有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她知道，此刻任何的猶豫和軟弱，都可能將他們母子推向萬劫不複的深淵。
    陳典將母親扶起，用一件厚實的舊外套裹住她。
    然後，他彎腰將還在呼呼大睡的小哮天揣進懷裏。
    小家夥似乎被打擾了美夢，不滿地哼唧了兩聲，在他懷裏拱了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又睡了過去。
    “舅舅，保重！”
    陳典背起虛弱的蘇婉，對著等在後門口的蘇林深深鞠了一躬。
    蘇林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一笑，隻是那笑容裏帶著幾分平日裏沒有的沉鬱：
    “臭小子，進了鎮魂軍，給老子混出個人樣來，千萬別給你爹丟臉啊！”
    說完，他猛地拉開後門，等他們走後，然後迅速將門從裏麵鎖死。
    “砰！砰！砰！”
    門外，陳典聽到百草堂正門傳來一陣響聲，似乎有人在瘋狂地敲門，緊接著是蘇林憤怒的咆哮聲：
    “他娘的！誰啊！大半夜，瘋了是不是！”
    陳典不敢停留，背著母親，借著小巷裏微弱的燈光，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巷子深處跑去。
    蘇婉伏在他的背上，努力抑製著咳嗽，不想給他增加負擔。她能感覺到兒子背脊的堅實，也能感覺到他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的肌肉。
    “典兒……放媽下來……媽自己能走……”
    蘇婉在他耳邊低聲道。
    “媽，別說話，保存體力。”
    陳典的聲音有些沙啞，腳步卻絲毫沒有放緩。
    小巷曲折，仿佛沒有盡頭。
    身後隱約傳來的喧囂聲，如同催命的鼓點，敲打在陳典的心頭。他不知道陳家派來了多少人。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帶著母親，逃離這裏，前往龍牙基地。
    那裏，是他目前唯一的希望。
    懷裏的小哮天似乎也感受到了緊張的氣氛，不再睡覺，而是從陳典的衣襟裏探出個小腦袋，一雙黑溜溜的眼睛警惕地打量著四周，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嗚咽聲。
    穿出悠長的小巷，眼前豁然開朗，是一條相對僻靜的輔路。
    遠處，城市的霓虹依舊閃爍，高樓林立，飛車偶爾從低空掠過，劃出絢麗的軌跡。
    但這一切的繁華，此刻都與他們無關。
    陳典背著母親，衝出小巷，辨認了一下方向，徑直朝著最近的空中飛滴站點奔去。
    天星市的夜晚依舊燈火璀璨，空中飛滴如同流螢，在固定的航道上穿梭不息。
    “龍牙基地，最快。”
    陳典將虛弱的蘇婉安置在座位上，對自動駕駛係統下達了指令。
    二十幾公裏的路程，不過十分鍾便已抵達。
    龍牙基地，鎮魂軍在天星市的重要據點之一，戒備森嚴。
    門口的守衛，目光銳利如鷹。
    陳典攙扶著母親，說明了來意，並將蘇林給的那封推薦信遞了上去。
    守衛接過信，仔細核驗，又通過內部通訊確認了信息。
    片刻後，一名軍官走了出來，簡單詢問了幾句，便帶著他們進入基地。
    經過一係列信息登記和身份核對，母子二人被安排在一間大約四十平米的房間內。
    房間陳設簡單，但幹淨整潔，兩張單人床，一個獨立的衛生間。
    “蘇婉女士的身體需要調養，我們會安排醫療人員。陳典，你的特招考核將在兩天後開始，為期十四天，這幾天你先安頓下來，熟悉一下環境。”
    軍官交代完畢，便轉身離去。
    房門關上的聲音很輕，卻仿佛隔絕了外界所有的紛擾。
    陳典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扶著母親在床上躺下，掖好被角。總算是有個安全的地方了。
    ……
    與此同時，天斧街，百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