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霍家豪宅。
    與霍曼妮預想的熱切氣氛不同，霍老爺子端坐主位，手裏盤著一串油亮的紫檀念珠，臉上看不出喜怒。
    “霍伯伯。”
    宋卿收斂起在關子楓麵前的輕鬆，規規矩矩喊了一聲，姿態放得很低。
    霍老眼皮微抬，目光在宋卿臉上停留片刻，淡淡“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他看向霍曼妮，眼神微沉：“曼妮妮，越大越沒規矩了？回個家還要人三催四請？”
    霍曼妮吐了吐舌頭，蹭到老爺子身邊，挽住他胳膊：“爸我這不是忙嘛，再說，您不也答應見宋卿了嗎？我們特意趕過來陪您吃飯呢！”
    “哼！”霍老爺子鼻子裏哼了一聲，“宋市長日理萬機，能抽空來看我這個老頭子，霍家倒是蓬蓽生輝了。”
    宋卿心頭一顫，這架勢來者不善啊。
    “霍伯伯言重了，是我思慮不周，本應早該登門拜訪聆聽伯父教誨的。”
    “宋卿，你年輕有為，行事頗有章法，短短時間，南粵就被你攪動風雲。杜子峰那等人物，說倒也就倒了……”他話語一頓，“後生可畏啊。”
    宋卿正打算解釋，霍老聲音再次傳來。
    “曼妮是我老來得子……從小到大，嬌慣得很。她不懂事，要跟在你身邊。宋卿，你告訴我，你能給她一個什麽保障？或者說，一個什麽樣的將來？”
    這幾乎等同於攤牌，是明著向宋卿要他對自己女兒的承諾。
    霍曼妮在一旁也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宋卿。
    宋卿迎上霍老目光，沒有躲閃。他知道此時任何花言巧語都是徒勞，需要的是最直白、最實在的保證。
    “霍伯伯，我不敢說現在能給她多麽顯赫的榮華富貴。但我向您保證兩件事：第一，無論將來遇到什麽風浪，我都會擋在曼妮前麵，盡力護她周全。她的安危，是我的責任。第二……”
    他略微停頓一下，語氣更加鄭重，“我宋卿行事，上對得起組織信任，下對得起黎民百姓，更會對得起她的信任。隻要我還在，絕不會做出讓她蒙羞、讓霍家難堪之事。”
    他沒有許下什麽虛無縹緲的未來，卻給出了最核心的承諾。
    廳內一片安靜。
    半晌，霍老才似乎從鼻子裏再次發出一聲輕哼，他轉頭看了一眼依偎著自己的女兒，又看回宋卿：“記住你今天說的話。男人重信諾。”
    這算是勉強認可自己的承諾了嗎？宋卿暗道。
    “聽說你在查滄溟洲那邊的事？”霍振霆突然問了一句，聲音不高，卻讓宋卿心提了起來。
    他不清楚對方怎麽這麽快知道國安的動作，但仍不動聲色回道：“工作涉及到一些海外情況，有所留意。”
    “我們霍家祖上，跑船的居多……”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傳言那裏有些……很古老的東西，也隱藏著難以想象的財富和風險。百年前，香江一些膽子大的大家族子弟……有人回來了，得了好處，也有人，”
    他微微搖頭，語氣沉凝，“永遠留在了那片迷霧裏。更有甚者，回來後人就變了，變得很……邪乎。”
    宋卿敏銳地捕捉到“變得很邪乎”這個信息，瞬間聯想到國安資料裏那些被“大師”控製心神的留學生！
    “妮妮身上的印記，”霍老的目光終於再次落在霍曼妮身上，“祖輩的記載裏，霍家沒有出現過此等事情。那印記是恩賜，也可能是枷鎖……”
    “滄溟洲，水太深太渾。你要去查，是你職責所在。你有守護妮妮的承諾在先，行事更需萬分慎重！無論發現什麽，妮妮的安全，永遠是第一位！”
    這既是提點，又是警告。
    宋卿心中一凜，正色說道：“謝謝伯父教誨，事關重大，我定會謹慎再謹慎。”他
    知道霍老這番話的分量，霍曼妮也神情緊張，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胸口。
    沉重的話題點到即止。
    霍老見宋卿聽進去了，便不再繼續。
    “聽妮妮說，你們莞城，要引南粵大學過去建新校區？”
    終於，又談到正題了了。
    宋卿立刻簡明扼要的將南粵大學雲棲湖校區的規劃、前期進展以及……目前遇到的資金缺口問題向霍老做了匯報。
    重點闡述了學校的定位產學研結合、聚焦前沿科技）、對吸引華騰等高科技企業的意義、以及對南粵乃至大灣區人才培育的長遠影響。
    當然，他也沒忘記提了一句自己的“化緣”成果“華騰那邊，我姑姑已經原則同意支持15億用於前期建設，後期也會持續投入科研經費。”
    他沒有獅子大開口直接要具體數額，隻是清晰表達了項目的重要性和緊迫性。
    霍老聽完，沉吟片刻，臉上終於露出了今天見麵後第一個真正的笑容。
    “哈哈，好小子，我說怎麽想起帶著我閨女跑上門來了，原來是當‘化緣頭陀’來了？華騰那15億的口子都讓你撬開了，你這是逼我老頭子表態啊？”
    他看向宋卿繼續說道：“這項目，有意義。拉動地方經濟，吸引人才，利在長遠。說吧，你們市裏還差多少？”
    問得相當直接，宋卿喜歡！
    宋卿心算了一下：“前期資金預算上，除掉華騰的15億，大概還需要30億左右。”
    他還是沒有忍住，故伎重演！
    “30億……”
    霍曼妮卻在一旁瞪了宋卿一眼，悄悄用腳尖碰了碰宋卿的鞋後跟，意思是你怎麽不多要點。
    霍老哪裏看不到曼妮的小動作，輕歎一聲，看著宋卿：“霍氏集團可以牽頭香江幾個商界的朋友，組成一個聯合基金。一期先拿出20億，用於雲棲湖校區的啟動基建和核心實驗室建設。二期視情況再定。”
    宋卿心中已經狂喜。20億！再加上華騰的15億，35億已經遠超30億缺口！
    “但是……”他緊盯著宋卿嚴肅說道，“我的錢，要花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更要花出響動來！”像是有些惋惜，霍老長歎一聲，“之前資助到內地的一些資金，唉，有些可惜了。”
    宋卿知道，他是指那些學校挪用讚助資金的情況。之前同段永輝聊天時，對方同樣說過此事。
    這些已經成為高校的通病，錢到手，領導由著自己去花！虛報謊報，最終真正落實到科研上的經費寥寥無幾。
    “你莞城市政府必須成立專門的項目監督小組，霍氏派人參與！另外，學校那邊，要給我霍家一個教育基金的名額。”霍老再次提出要求。
    連連點頭，並鄭重承諾，可以讓霍曼妮監督，“伯父放心！專款專用，監管到位，公開透明！教育基金的事情，我親自和許校長溝通，保證落實好霍氏的心意！”
    “感謝伯父對莞城發展的大力支持！”宋卿直接起身，彎腰向霍老致謝。
    看到霍滿意點頭。宋卿知道事情談妥，氣氛終於徹底緩和下來。
    一番閑聊，到了用餐時間。
    霍老托付了自己女兒，雖然知道不能成為正宮，但也興致頗高，談論了一些香江近況和國際經濟形勢。
    快結束時，突然問道：“宋卿啊，京都的大會快開了。怎麽樣，你有什麽話或者……什麽訴求，需要我順便遞給上麵哪位首長嗎？”
    霍老眼神平靜，但話裏的份量極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