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子寒意驀地竄上顧承澤後脊梁。
    蘇念卿沒騎走那輛電動車，手機卻掉在斷崖底下。
    莫不是——這女人真扛不住分手的打擊，尋了短見？
    蘇念卿啊蘇念卿，你就這般離不得我？
    顧承澤手心裏攥出冷汗，摸出手機報了警。
    七日後。
    顧承澤趿著拖鞋下樓，下巴上冒出的青茬紮得人眼疼，眼圈烏青得活像被人揍過，任誰看了都知道這禮拜他沒睡過囫圇覺。
    顧母邱月挎著包登門，"蘇念卿那丫頭還沒找到影兒？"
    "就撈上來個手機。"顧承澤啞著嗓子，"她指定還活著。"
    那丫頭在顧家當牛做馬這些年，連說話都不敢大聲。
    借她十個膽兒，也不敢往崖下跳。
    "甭費那勁了，指不定這丫頭跟您玩捉迷藏呢，等著您回心轉意。這都是娘們兒慣用的狐媚手段。她個無依無靠的孤女，仗著救過您一命，在顧家享了兩年清福。走了倒清淨。兩年了肚子都沒動靜，虧你天天巴巴地往家趕造小人。換個人吧，我這兒攥著大把千金小姐的相片，要不要現在瞅瞅？"
    邱月打從心眼兒裏瞧不上蘇念卿，要不是看這丫頭有救命恩情，早八百年就把這上不得台麵的東西掃地出門了。
    "媽，我上班去了。"顧承澤懶得聽絮叨，早飯都沒動，摔門直奔車庫。
    顧氏集團矗在都城cbd最金貴的地段，玻璃幕牆映著日光，闊氣得紮眼。這九年顧承澤親手打拚的商海帝國，在都城是跺跺腳地顫的主兒，跟蘇家那個老牌子集團分庭抗禮。
    剛泊好車，就瞧見大廈底下烏壓壓圍了群人，紅藍警燈直晃眼。警戒線拉得跟蜘蛛網似的。
    特助陳宇小跑著迎上來，"顧總留步！公關部王總監正壓著事兒呢，您這會兒過去……怕是不行。"
    顧承澤眉心跳了跳，"出什麽事了？"
    "珠寶部總設計周洋跳樓了。"
    跳樓這倆字跟鋼針紮似的，猛地戳進顧承澤心口的老傷疤。
    "聽說為情自殺，拿自己設計的鑽戒求婚，結果女友早給他戴綠帽了，還跟野男人生了崽。受不住打擊，從隔壁樓頂跳下去了。也算他識相，沒髒了顧氏的地界，對得起這些年栽培。"陳宇壓低嗓子稟報。
    顧承澤腮幫咬緊，指尖摸到褲兜裏的婚戒——蘇念卿摘下的那枚。
    這枚戒指還是周洋親手設計的。
    真他娘晦氣。
    "拿去處理了。"顧承澤把戒指甩給陳宇，鑽石在晨光裏閃得刺眼。
    陳宇捧著這十七克拉的鴿子蛋直嘬牙花，"顧總，這可是少夫人的……"
    "人都不要了，還留這破石頭？"顧承澤正煩著，語氣衝得能點火。
    話音未落，身後突然響起帶笑的女聲，"顧總好大手筆。"
    陳宇嚇得一激靈，回頭正撞上蘇念卿似笑非笑的臉。
    "顧總！"陳宇嗓子都劈了。
    顧承澤倏地轉身。
    七天沒見，蘇念卿跟換了個人似的。齊耳短發支棱著，素麵朝天反倒襯得唇色嫣紅。黑色套裙掐出細腰，兩條腿筆直修長，哪還有往日長裙曳地的嬌柔樣？
    顧承澤大步流星躥過去，鐵鉗似的手扣住她腕子，不由分說塞進勞斯萊斯。
    "躲哪兒去了？"後座空間逼仄，他眉間擰著川字。
    "回娘家了。"蘇念卿指甲油刮著包帶，漫不經心的。
    "放屁！"顧承澤冷笑，這七天他天天守老宅，各處房產都安排了眼線，五星級酒店更是查了個底兒掉。
    "我在都城又不隻一個娘家。"蘇念卿紅唇微翹。
    這話戳得顧承澤太陽穴突突直跳。他猛地拽過她，按在真皮座椅上。男性荷爾蒙混著古龍水味兒撲麵而來。
    "蘇念卿，跟我這兒耍花槍呢？專門來盯梢的？"他鼻尖幾乎貼上她的，呼吸滾燙，"怕我觸景生情？"
    她當然知道，當年他親爹就是從樓頂跳下去摔成肉泥的。每回他做噩夢，她都得光溜溜鑽他被窩，跟小貓似的蜷在他懷裏。
    蘇念卿笑得肩膀直抖，"顧總真拿自己當盤菜。"
    "甭嘴硬，是就是。"顧承澤盯著她水潤的唇，喉結滾動著。這腰肢，這曲線，跟床上勾他魂兒的樣子分毫不差。
    他掐著她腰的手開始不安分，蘇念卿突然摸出把裁紙刀，刀尖抵住他腹肌。
    冰涼觸感讓顧承澤低頭。銀亮刀刃映著他驟然收縮的瞳孔。
    "謀殺親夫？"他攥住她手腕，齒縫裏擠出冷笑。
    蘇念卿笑得像淬了冰，"不殺你，割了腰子賣錢。"
    此刻她眼裏的寒意，比深冬寒風還刺骨。
    顧承澤突然覺得陌生。麵前這女人，真是那個會穿情趣內衣等他回家，會烤鬆餅給他當早餐，會把家裏收拾得窗明幾淨的乖順妻子？
    "蘇念卿，你舍得？"他突然鬆手，任由刀尖刺破襯衫。
    蘇念卿太懂他了。這個偏執狂，不過是想驗證她是否還留戀他。
    所以她順著他的力道，將刀刃往血肉裏送。
    顧承澤沒料到她來真的。黑瞳猛地收縮，反手擰過她手腕奪刀。金屬落地發出清脆聲響。
    "你瘋了？"他額頭青筋暴起。
    蘇念卿慢條斯理整理袖口，"不是您讓捅的？"
    "你……"顧承澤氣極反笑，突然捏住她下巴，"蘇念卿，兩年夫妻，你就這麽恨我？"
    她輕巧掙脫，推門下車。
    高跟鞋敲在地磚上，清脆利落。
    顧承澤望著她走向警戒線內的警察，突然覺得，這個清晨的陽光，冷得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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