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記得當時他是怎麽回答的嗎？
    他好像是低頭看著她氣鼓鼓的臉，眼底似乎閃過一絲極淡的笑意，然後用漫不經心的說：“那就都設成同一個，這樣總不會忘了吧？”
    都設成同一個......
    當時她覺得這個主意簡直太棒了，立刻把所有需要密碼的地方都改成了顧宅大門的密碼，包括後來她租下這個畫室，為了方便，也用了這個密碼。
    她怎麽就忘了這一茬！
    她怎麽就忘了，這個看似貼心的建議，是他給的！
    顧承澤看著她臉上變幻莫測的表情，尤其是那副懊悔不已的樣子，心情似乎好了那麽一點點。酒精讓他遲鈍的感官，此刻卻敏銳地捕捉到了她情緒的波動。
    他依舊坐在地上，然後朝著蘇念卿伸出了手，語氣帶著隻有在醉酒時才會流露出的依賴：“拉我起來。”
    蘇念卿看著他伸出的手，還有那張因為酒精和疼痛而顯得有幾分脆弱的臉，心頭的火氣“噌”地一下又冒了起來。
    她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幹脆利落地送了他三個字：“愛起不起！”
    讓他摔死在這裏才好！省得出來禍害人！
    顧承澤料到她會拒絕，隨即，他那偏執的少爺脾氣上來了，幹脆往地上一賴，閉上眼睛，一副無賴到底的架勢：“你不拉我，我就躺這兒了。反正你這裏地板也挺幹淨的，正好睡覺。”
    “你......！”蘇念卿簡直要被他這副無賴相氣得心梗。
    她見過冷靜自持的顧承澤，冷漠刻薄的顧承澤，偏執極端的顧承澤，甚至見過在床笫之間重欲的顧承澤，但這種耍無賴的顧承澤，還真是少見。
    她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跟一個醉鬼計較。跟他耗下去，吃虧的隻會是自己。
    “顧承澤，我數三聲，你自己起來滾蛋！不然我真的報警了！”
    “一……”
    “二……”
    地上的人眯著眼睛看她，卻紋絲不動。
    蘇念卿：“……”
    她咬著後槽牙，感覺自己的理智正在一寸寸斷裂。
    最終，所有的怒火和無奈都化作了一聲認命般的歎息。
    算了，就當是日行一善，把這坨“大型垃圾”先弄起來再說。
    她沒好氣地走過去，彎腰，抓住他的一隻胳膊，用力往上拽：“起來！”
    顧承澤似乎就等著這一刻，在她用力將他拉起的同時，他順勢而起，借著那股力道，長臂一伸，猛地將她整個人都攬進了懷裏！
    “唔！”蘇念卿猝不及防，鼻子一下子撞在他堅硬的胸膛上，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濃烈的酒氣混合著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冷冽的雪鬆氣息，瞬間將她包裹。
    這個懷抱並不溫暖，甚至帶著酒後的燥熱和一絲強勢的占有欲，卻讓她渾身一僵，所有的掙紮都停頓了。
    太熟悉了，這個懷抱。
    她又想起那些他們在床上的日日夜夜，他每次喝多了回家總是會不要命的在床上折騰的她精疲力竭。
    隻是幾秒的遲疑。
    “放開我！顧承澤！”她回過神來，立刻開始用力掙紮，雙手抵在他的胸前，試圖推開他。
    可顧承澤卻抱得很緊，手臂像是鐵鉗一樣箍在她的腰間，力道大得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他的下巴抵在她的發頂，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頭皮上，帶著滾燙的溫度。
    就在蘇念卿幾乎要忍不住抬腳去踹他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他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近乎脆弱的呢喃：
    “念念，我很想你。”
    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像是一道符，猝不及防地封印住了她。
    蘇念卿所有的動作瞬間凝固了。
    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剛才摔倒，出現了幻聽。
    顧承澤說想她？
    這個在她提出離婚時遲疑不決，在林婉清和她之間搖擺不定，甚至為了給林婉清辦畫展而讓她淪為整個圈子笑柄的男人，現在抱著她說想她？
    何其荒謬！何其可笑！
    短暫的怔愣之後，一股比剛才更加洶湧的怒火和委屈湧上心頭。
    她猛地抬起頭，因為身高的差距，隻能看到他線條優美的下頜線和微微滾動的喉結。
    “想我？”蘇念卿冷笑一聲，聲音裏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譏諷。
    “顧總，你這又是唱的哪一出？酒喝多了，找不到回家的路，跑到我這裏來耍酒瘋了是吧？”
    “放開我！不然我真的報警了！到時候顧大總裁深夜醉闖前妻畫室，還死皮賴臉抱著人不放，你說這新聞標題夠不夠勁爆？”她威脅道，試圖用這種方式逼他清醒，逼他放手。
    顧承澤非但沒有鬆開，反而抱得更緊了。
    他將臉埋進她的頸窩，像個迷路的孩子找到了唯一的依靠，貪婪地汲取著她身上的氣息。
    “別動……”他的聲音悶悶地傳來，帶著濃重的鼻音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哀求。
    “就讓我抱一會兒，念念，隻有抱著你的時候，我這心裏才好像能平靜一點。”
    蘇念卿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不輕不重地撞了一下。
    平靜？
    他有什麽不平靜的？是因為林婉清的畫展搞砸了，讓他丟了麵子？還是因為別的？
    但無論是什麽原因，這都不是他可以跑到她這裏來尋求慰藉的理由！
    “顧承澤，”她強迫自己硬起心腸，聲音冷得像冰。
    “你搞清楚，我們馬上就要離婚了。你的平靜，你的煩躁，都跟我沒關係。去找你的林婉清，她不是最擅長安慰人嗎？”
    提到林婉清，顧承澤的身軀明顯僵硬了一下。
    他抬起頭，漆黑的眼眸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深邃，懊悔，痛苦，掙紮，還有一絲她看不懂的疲憊。
    “念念，”他看著她，眼神異常認真，仿佛要將她吸進去一般。
    “以前是我錯了。我知道我做了很多混賬事，傷了你的心但是，我們能不能不離婚？”
    這句話，他說得極輕，像是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卑微。
    蘇念卿徹底愣住了，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在她心灰意冷，決絕地提出離婚，並且已經簽好字之後，在她以為他終於可以毫無負擔地去照顧他的“白月光”之後，他現在居然跟她說不離婚？
    她是不是聽錯了？還是這個男人真的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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