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車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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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杞的催促沒有給他帶來安慰,反而讓他更加覺得有壓迫感,被壓抑的情緒沒有消失,以更殘忍的形式展現出來:
    “我有必要嗎?我有必要管這些事嗎?我有必要解決問題嗎?還有,我有必要聽你的嗎?”
    都說惡語傷人六月寒,晁亮一句髒話也沒有說,他隻是一連串的反問,和平日裏情緒穩定、溫潤如玉的樣子截然不同。聲音冰冷,毫無感情,他這輩子用這樣的語氣和別人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
    桑杞愣住了,她覺得胸口像被壓了一塊大石頭一樣,委屈憋悶、甚至感到一絲心悸,嗓子裏發不出任何聲音,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從小到大,她聽到過許多比這暴戾千百倍的話,可都沒有晁亮的這幾個反問來得更有殺傷力。
    如果是別人,她還能寬慰自己,這都是因為屬性缺失導致,可晁亮的憤怒和厭惡是真心的,至少這一刻是真心的。
    她比這個世界的任何人都知道晁亮的性格,如果不是真的不耐煩了,他絕不可能是這樣的態度。
    電話那頭,桑杞陷入了長久的沉默,軟弱的一麵讓她害怕自己再多說一個字隻會惹來更多的厭煩,可堅強的一麵又支撐著她的驕傲——“沒有必要。”
    晁亮也許是還在壓抑自己,也許是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的情緒太過火,也緊閉嘴唇,任由空氣陷入了安靜。
    大約兩三分鍾後,沒有人多做一點解釋,桑杞直到最終也沒有將想說的話說出來,她安靜地掛了電話,消失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早晨。
    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晁亮隻得將自己關進了房間,他對著電腦屏幕發呆,無法破解密碼進入程序的苦悶,溶進那場車禍的慘烈畫麵中,變得微不足道。他也並不想再對程序動一根手指頭,因為在這場“下馬威”前,晁亮從來都不是盲目自信到不自量力的人。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波羅海世界裏流逝得極快的時間,在晁亮封閉的孤獨空間裏失去了彈性,走得越來越慢,越來越慢,他太迫切了,迫切地希望通過時間,讓這場重大失誤翻篇。
    也許下一次推開門出去時,已經是幾個月後,已經沒有人會記得這場車禍,世界會恢複它原本的模樣。
    【是啊,人家這世界運行得好好的,我真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一整個上午,晁亮沒有收到一通電話,不管是大敏,還是強尼,沒有人來找自己。早晨他還在自怨自艾,可情緒緩緩褪去後,竟然更多的是但心——
    為什麽連大敏也沒有消息,他不會也出事了吧。
    還有強尼,還有桑杞!誰又能保證下一場“車禍”會因為什麽樣的原因降落到誰的身上呢!
    早晨突然的新聞讓他毫無招架能力,摧枯拉朽一般讓他的情緒一片混亂。可晁亮終究是晁亮,他允許自己有情緒,允許自己憤怒,允許自暴自棄,卻從不允許自己分不清輕重緩急,片刻的頹廢以前也常有,頹廢之後,他沒有一次不會重新振作起來。
    理性的軀殼下,生長著感性的血肉,感性的血肉裏,包裹的終究是理性的內核。
    他立即收拾自己,直奔咖啡店去,路上同步還在詢問強尼是否有恙:
    “你去哪兒了?怎麽一大早就不見你人?”
    “啊?我去釣魚了啊?我以為你知道的啊?”
    “我不知道,家裏這些天一條魚也沒見到,老空軍吧你?”
    “你!”
    聽到強尼中氣十足的聲音,晁亮微微放下心來:
    “好了,不逗你了,你在外麵注意安全。”
    到了咖啡店,晁亮見大敏也是安然無恙的樣子,全是自己白白擔心了,他略帶埋怨的語氣悻悻責問:
    “怎麽我不來上班,你也不問問我?”
    大敏不明所以,一雙大手在秀氣的小圍裙上摩挲兩下:“你是老板啊,哪有員工管老板的道理。”
    “……”晁亮一個無語,這是在上一個東家那裏被規訓得太好了。
    眼看路對麵秀秀似乎也沒什麽異樣,他這才終於坐定了下來,再次打開億言,果然掛在熱搜上的第一個詞條就是車禍。滿屏的討論劃也劃不到盡頭。
    “我家人是醫院的護士,說是那個司機是突然看不見的,完全失明,不是模糊不清那種!”
    “怎麽會突然失明啊,是不是為了逃避責任編的啊?”
    “我要是那個司機我肯定拚盡全力也要立即踩刹車。”
    “是啊,那樣也不會搭上一車的孩子……”
    ……
    網絡上什麽樣的言論都有,很多話聽著正確,可畢竟隻是敲敲鍵盤,當時的情境下誰也不能預判下一秒會發生什麽。如果司機一個急刹是否孩子也會受傷,如果失明是頃刻之間的事是否根本來不及反應下一步要做什麽。
    晁亮坐在吧台後麵,看著這些馬後炮似的文字一陣頭疼,他抬起手張開手掌揉了揉兩遍的太陽穴,長歎一口氣。
    【我應該親自去。這些信息真真假假的,我應該自己去醫院,興許司機並沒有完全失明,那可能跟我篡改屬性也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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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這裏,晁亮立即又站起來,在店裏的屁股還沒有坐熱,又準備離開了。他臨走前叮囑大敏,照看著點路對麵的秀秀,自己頭也不回地設置了新的目的地,醫院。
    一路上,他設想著許多種可能,如果校車司機真的失明了怎麽辦,那隻能說是比災難更災難,從此再也沒有一晚可以安眠,隻會提心吊膽地每天看著各地的新聞播報,看看又有哪些無辜的人受了自己的牽連。
    幾個月前晁亮也是像這樣在路上悶著頭走路,帶著對一切未知的恐慌迫切地想尋找答案,也是這樣甩甩腦子試圖將所有信息都拋出腦外,不同的是那時候他想的是自己,現在他想的是別人。
    因為剛剛結束一場車禍,醫院急救室裏人滿為患,每個人都腳步匆匆,哭聲哀嚎聲夾雜著醫生喊破喉嚨的指示聲,晁亮覺得,這一切糟糕極了。
    他撥開人群,四處尋找司機的身影,一屋子一屋子的學生和家長擁簇在一起,這裏一定沒有司機!
    如果司機在這裏,即使不被這些家長亂拳打死,也少不了不可開交的激烈爭吵,醫院不可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司機定然被隔離到其他地方去了。
    晁亮找到服務台,直接詢問:
    “您好,請問剛剛車禍的校車司機送來了嗎?他在哪裏?”
    服務台的工作人員頓時一臉警覺,緊蹙眉頭,尖利地聲音質問道:
    “你是什麽人?!”
    晁亮頓時被問住了,這種緊要關頭,自己跟司機非親非故的,這要怎麽見到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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