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橋咖啡。
    大敏和往常一樣正在店裏打掃收拾，突然，咖啡店的門被猛地拉開，門口懸掛著的鈴鐺發出一陣急促的叮當聲。桑杞氣喘籲籲地衝了進來。
    “晁亮！”她幾乎是喊出來的，聲音裏帶著難以掩飾的激動。
    目光在店裏迅速掃視了一圈，並沒有發現晁亮的身影，最終定格在大敏身上：
    “誒？你老板呢？”
    大敏臉色尷尬，撓撓頭：
    “還沒來啊……”
    “還沒來？！”桑杞看向牆麵上掛著的鍾，“這都幾點了！他怎麽這麽快就學到當老板的精髓了？！”
    “哈哈，亮哥忙嘛……他最近可能有點事情吧，來的時間不固定，有時候很早，有時候晚一會兒。”
    “他最近能有什麽事情，都不忙那些了。”
    別人興許不知道，桑杞卻很清楚，晁亮最近已經徹底不再過問任何屬性業務，說好本本分分做個全職咖啡店店主的。
    “我也不知道啊。”
    “好吧，不為難你了！我去家裏找他！”
    桑杞也不多做逗留，徑直又朝著家的方向回去。原本她就已經起的夠晚了，尋思這個時間點晁亮一定已經在店裏，便沒有多想，可竟然走了彎路。
    一路上她的手機沒有停止過震動，一條條的推送像開了閘的潮水一樣湧入。自己發出去的評論還沒過十分鍾下麵已經跟上了幾十層的追評。
    抬眼看屏幕上方剛剛爆火的新聞標題——“霍盛娛樂黑幕曝光，小演員遭受不正當對待！視頻引發全網震怒！”
    桑杞一邊走，手指一邊在手機上劃拉，心髒忍不住撲通撲通地跳。
    新聞裏的視頻很長，做了倍速處理，剪去一些反複的僵持，依然很長，一直錄製到了視頻中的女人走到了舞台前。
    舞台上方緩緩垂下幾根綢帶，如果見過江雪演出的人，一眼便能看出，這是她特有的舞蹈風格。
    網友雖然懷疑是江雪，可是掌握了飛雲流綢的人就一抓一大把，光是那個《奔月》的劇組裏就有不少。
    如果驗證了這個演出的人是江雪，而不是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那恐怕會引起更大的討論。
    桑杞讀過一條條的評論，時刻關注著評論裏的動向。
    “這是不是jx？”終於還是有人提出了疑問。
    “這一看就是被脅迫的吧，曝光施暴方！”
    “簡直不敢想象這個女生當時該多害怕啊，而且她都哭成這樣了……”
    “大家不要站著說話不腰疼，說拒絕不就行了，誰也不知道拒絕的真正下場是什麽！”
    “u1s1，就算隔著馬賽克，也能感覺到這是個美女是咋回事”……
    幾乎清一色的為受害者打抱不平，以及要求嚴查嚴懲什麽人敢這麽幹的評論，也算給人一點微不足道的安慰。
    桑杞將評論向下翻了許多頁，終於在七八頁後找到了自己發布的評論：
    “之前是不是有個女藝人，也是跳舞出事的？”
    即使這條評論裏，連餘芝芝的名字都沒能準確關聯起來，但人們往往就是不喜歡送到嘴邊的結果，越是模糊，越是有待驗證，就越是能勾起人的興致。
    這條評論展開下，果不其然，已經去世了快兩個月的餘芝芝竟通過另一種方式在這個互聯網上有了姓名。
    即使大家是抱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態，樂於把所有相關的事情串聯在一起，也總好過就這麽永遠塵封起來。
    “對對，餘芝芝，我看過她的話劇，她也會跳舞！”
    “可是餘芝芝已經死了啊，該不會餘芝芝就是因為拒絕了所以才……細思極恐！”
    桑杞將這條評論連同下麵的追評全部截圖下來，轉發給了晁亮。
    “你看！我們真是小看江雪了！你看到這條新聞了嗎？！”
    晁亮沒有回複，桑杞仰起頭看了看天空，一片濃厚的烏雲漸漸爬上了頭頂，天色漸漸陰沉下來，仿佛在醞釀著一場大雨。
    一股風卷著寒意迎麵吹來，她沒有多做停留，直奔目的地，直到抵達晁亮家樓下，桑杞也沒有收到晁亮的一條消息。
    【叮咚——】
    前來開門的是強尼，一臉死意很重的模樣，卷發像鳥窩一樣盤在頭頂，鬆垮的睡褲，赤著腳，左手攥著舉著拖把，右手緊握手機，桑杞稍作一瞥便能看到手機屏幕上亮著的頁麵正是自己剛剛這一路看過了無數遍的最新新聞。
    與此同時，門後一股酸酸的臭味撲麵而來，像是幾十年沒有通過風的地下室夾雜著生物發酵的氣味。
    桑杞用食指輕輕抵住鼻尖，試圖委婉地抵擋一些怪味侵襲：
    “你這是在做什麽？”
    她一時之間竟分不出強尼這副狼狽疲憊的模樣到底是因為看到了新聞，還是另有其他原因。畢竟這家裏糟蹋的樣子已經不是一夜可以做到的。
    強尼垮著臉，先是脫口而出：
    “這新聞是假消息吧！？——”尾音拖得很長，滿滿都是不能接受的語氣，既震驚又憤怒。
    “什麽新聞？”想到江雪，桑杞還是有些心虛，這要是讓強尼知道新聞裏那些不堪入目的視頻都是自己和晁亮挖出來的，那還不得把自己眼睛都給挖出來！她隻能先假裝自己還沒有關注到新聞的樣子搪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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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尼見她還不知道的樣子，便也沒有多說，按滅了手機，輕歎一口氣：
    “唉，不知道算了。不知道也好。”
    一邊說，一邊轉身走向沙發前的茶幾，將幾個被捏得凹陷的鋁罐扔進垃圾桶裏，酒液還有幾滴灑在桌麵上，強尼彎腰默默擦抹了過去。
    “你這是在幹什麽呀？你們昨晚開party了？怎麽家裏一副打了仗的樣子，不對，開party可沒這麽臭。”
    桑杞手掌在臉前撲扇了幾下，腳下踢開門口淩亂的鞋子，從角落裏找到了自己平時的拖鞋還是換上了，雖然以現在這個家裏的狀態不換鞋也無可厚非。
    她繞著s型從門口走進來：
    “你們家裏現在連落腳的地兒都沒有了。”
    強尼也是一臉哀怨：
    “別說了，幫幫忙吧！救救我！”
    這實在有些反常，別人她不了解，可是強尼她是非常清楚的。這可是一個幾乎有潔癖的男人。不說是一塵不染，但論起居家，她還沒有見過比強尼更幹淨整潔的人。
    至於晁亮，雖然自己沒有跟他一起生活過，但從他平時的行為舉止，以及咖啡店裏的衛生情況，也能感覺到這是一個井井有條的人。而且好幾次桑杞在晁亮臥室時看到這個恐怖的男人連衣櫃裏掛著的衣服都是按顏色排列的。
    這兩個男人做室友真是天造一對，地設一雙，一個潔癖，一個強迫症。
    桑杞本想急著找晁亮，見眼前這慘烈的衛生狀況頓時於心不忍，蹲下身子幫忙撿起散落在各處的衣服襪子抱枕，打趣道：
    “你這是換室友了嗎？晁亮也能看得下去？”
    強尼臉上的哀怨更甚了，他壓低聲音：
    “快別說了……這就是亮哥搞的，他最近跟換了個人一樣，比以前邋遢好多！”
    “啊？”
    桑杞難以置信：“那他人呢？”
    強尼手指指了指晁亮臥室的方向，房門依然緊閉著，此刻已經臨近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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