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決胸前的箭傷突然迸發青金色血光，薑綰踉蹌著將他拖進坍塌的祭壇。月光從龜裂的穹頂滲入，照在那些滲著金屬光澤的血珠上，每一滴都在石板上蝕刻出細密的饕餮紋。
    薑綰撕開蕭決的鎧甲，手指觸到傷口的瞬間猛然縮回——他的皮膚正在滲出青銅色液體。這根本不是人類該有的血液，更像是熔化的西周青銅器，帶著隕星特有的硫磺氣息。
    "還記得直播時檢測出的放射性同位素嗎？"她對著虛空喃喃，仿佛那個在實驗室侃侃而談的自己還在身後。銀簪挑起的血珠在簪頭滾動，竟將白銀蝕刻出枝蔓狀紋路，像極了戰國銅鏡背麵的璿璣圖。
    暗處傳來窸窣聲，十七隻蠱蟲從蕭決耳孔鑽出，首尾相銜組成轉動的渾天儀。當血珠墜入蟲環中心，地麵忽然浮現發光的星宿圖——正是那麵青銅鏡背麵的二十八宿方位，此刻卻被血跡改寫成陌生的坐標。
    "你究竟是誰？"薑綰握緊簪子的手在顫抖，簪尖倒影裏，壁畫上的巫女眼睛突然眨動。那尊三千年前繪製的神像，此刻正用她一模一樣的眉眼凝視著這場困局。
    藥箱在混戰中早已粉碎，唯剩三支琉璃瓶滾落神龕之下。薑綰摸到冰涼的瓶身時，耳邊突然炸開電磁雜音——是穿越那日直播事故的耳鳴。
    "當歸30克，朱砂2錢..."她機械性地複述著藥方，指尖卻突然刺痛。低頭看見辰砂正在掌紋間遊走，與隕鐵粉碰撞出幽藍火花。那些本該在電子天平上精準稱量的藥材，此刻正在她掌心進行著微觀核反應。
    祭壇外傳來追兵的青銅戟刮地聲。薑綰抄起半截斷戟，隕鐵與青石摩擦迸濺的星火中，恍惚看見導師的幻影："記住，量子隧穿效應會改變藥性分子構型..."
    當啷！
    臨時熔煉的藥鼎炸開裂紋，沸騰的藥液騰起雙螺旋狀青霧。薑綰突然明白璿璣鏡為何要鑄成陰陽雙魚——蕭決傷口溢出的根本不是血，而是某種液態金屬生命體！
    灌藥瞬間，蕭決的手突然鉗住她手腕。他仍在昏迷，掌心卻浮現出dna鏈狀光紋，與薑綰手背暴起的血管完美嵌合。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詩經》殘篇從他唇間溢出，每個字都在空中凝成青銅篆文。薑綰瞳孔驟縮——這些字跡竟與直播事故時鏡麵浮現的腦電波圖譜完全一致！
    蠱蟲渾天儀突然加速旋轉，將滿地血珠吸向半空。薑綰眼看著那些液體金屬重組構成河圖洛書，卻在即將成形的刹那，瞥見蕭決睫毛上凝結的冰晶——他的體溫正在急速流失。
    "別睡！"她扯開衣襟將人摟進懷中，卻感覺胸口貼上塊寒鐵。蕭決心口浮現出青銅色神經網，像電路板般向全身蔓延。最駭人的是那些紋路正在吞噬月光，將他逐漸轉化成金屬雕塑！
    牆角傳來玉器碎裂聲。薑綰轉頭時，壁畫上的巫女竟款步而下，十二重絹衣無風自動。那女子額間火紋與她胎記位置分毫不差，手中青銅刀挑起的卻是團發光基因鏈。
    "以血飼器，以魂鑄鑰。"幻影的吟唱引發祭壇共振，所有青銅器同時發出編鍾般的嗡鳴。薑綰突然頭痛欲裂，無數畫麵湧入腦海：
    ——穿白大褂的自己正在顯微鏡前記錄幹細胞分裂；
    ——蕭決在鑄劍台前將蠱蟲投入鐵水；
    ——某個未來實驗室裏，閃著紅光的機械臂正在雕刻三星堆神樹紋樣...
    "觀測者..."巫女幻象突然掐住她喉嚨，指尖陷入的皮膚下泛起金屬光澤，"逃出莫比烏斯環的唯一方法..."
    話音未落，穹頂轟然塌落。月光如銀漿傾瀉在二人身上，薑綰的左眼突然灼痛難忍——瞳孔深處，重瞳正在撕裂視網膜！
    當第一縷血淚滑落，世界在她眼中裂成雙重鏡像。
    左眼看到蕭決體內萬千蠱蟲正沿著經絡奔湧，每隻蟲豸背上都烙著二進製編碼；右眼仍是血肉之軀，但心髒位置赫然插著半截青銅箭鏃——那分明是她在現代修複過的戰國文物！
    "原來是你..."薑綰顫抖著撫上那截冷硬的金屬。箭鏃突然發出蜂鳴，表麵的銅鏽簌簌脫落，露出底下嶄新的集成電路板。
    蠱蟲矩陣在此刻達到共振峰值，懸浮的血珠突然爆成金霧。薑綰在朦朧中看見兩個自己：
    穿漢服的正在給蕭決渡藥；
    穿實驗服的卻在用移液槍抽取他的血液樣本。
    當唇瓣相觸的瞬間，青銅與血肉的界限開始消融。薑綰的虎口突然刺痛，低頭看見皮膚下鑽出骨刺——那是把微型青銅劍，劍柄紋路與璿璣鏡完全一致！
    祭壇外傳來腳步聲，薑綰握緊新生的骨劍抬頭，卻見追兵們的青銅甲胄正在月光下融化。更恐怖的是他們裸露的皮膚上，全都浮現出與蕭決相同的電路板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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