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齒輪的嗡鳴在巨子衣襟敞開的瞬間凝固。我盯著他胸口那顆由玉琮碎片拚成的機械心髒，每一片青玉內壁都流動著幽藍微光，細如蛛絲的《墨子》經文在血月照耀下仿佛有了生命。
    "三百年了。"巨子的聲音突然變成刺耳的電子音，他的下頜機械性地開合，露出裏麵精密的齒輪結構，"每次更換軀體，這些經文就會重刻一遍。"
    穹頂的青銅網格開始旋轉，血月的光束如探照燈般聚焦在那顆機械心髒上。刹那間，全息影像從玉琮碎片中迸發而出——
    第一代巨子正將瀕死少年殘缺的肢體裝入青銅機關軀體；第三代巨子在鹹陽宮的火光中秘密轉移竹簡；而最令我渾身發冷的，是畫麵中年輕的巨子正將一枚發光的蠱蟲按進孩童的胸口。那孩子眉心一點朱砂，分明是幼年的蕭決。
    "噬心蠱..."我聽見蕭決在身後倒吸冷氣。他下意識按住自己胸口，那裏確實有一道陳年疤痕。
    地麵突然震動，三百六十塊青銅地磚同時翻轉，露出下麵排列的曲率引擎陣列。藍白色的等離子體在透明管道中脈動，將整個大廳映照得如同海底龍宮。牆壁剝落的漆皮下，量子計算機的操作界麵正在蘇醒，那些我以為隻是裝飾的雲雷紋，實則是數據流動的通道。
    "《墨子·北城門》。"巨子的脊椎節節拔高，齒輪重組時發出的金屬刮擦聲令人牙酸，"你們當真以為那是守城術？"
    他的後腦裂開十二條縫隙，數據纜線如蛇般探出，與主控台接駁的瞬間，整座機關城發出洪荒巨獸蘇醒般的轟鳴。穹頂的星圖擴展到整個視野，火星坐標閃爍著不祥的紅光。我這才驚覺，那些我們日日擦拭的青銅器表麵，全都浮現出Ω的蝕刻符號。
    "聲紋驗證啟動。"機械巨子的眼球旋轉180度，露出後麵的紅色掃描儀，"請管理員吟誦密鑰。"
    我咽下喉間的血腥氣，想起石壁上那行小篆："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剛唱出第一句，所有青銅器上的Ω符號同時亮起。蕭決突然悶哼一聲，他胸前的星圖紋身自動延伸出光路，與導航係統完美對接。
    "警告！聲紋匹配度99.9。"機械女聲冰冷地響起，"缺失參數：管理員00號基因密鑰。"
    巨子的機械臂突然暴長，將蕭決拽到驗證台上。當掃描光束籠罩他全身時，鎖骨下方那個我一直以為是胎記的"弢"字紋身，竟浮現出納米級的火星坐標。更可怕的是紋身在放大鏡下顯現的畫麵——年幼的蕭決躺在透明艙體內，年輕版的巨子正在調整某種儀器，而站在旁邊的...
    "這不可能..."我的重瞳劇烈收縮。那個穿著銀色緊身衣的女子，分明長著我的臉。
    全息控製台在此時彈出三個選項，血月卻突然從中間裂開。透過逐漸擴大的縫隙，我看見覆蓋大半個天穹的青銅結構體，上麵密密麻麻的發射孔正在充能。
    "000700"的倒計時懸浮在所有人頭頂。
    蕭決被機械觸手勒出的血痕滴在控製台上，他忽然露出恍惚的笑容："薑姑娘，你記不記得《天問》裏那句"陰陽三合，何本何化"？"
    巨子的機械心髒突然停跳了一拍。我猛地意識到，那根本不是問題，而是——
    "聲紋補充驗證通過。"係統提示音響起的同時，蕭決鎖骨下的"弊"字紋身突然解體成無數光點。那些光粒在空中重組，化作一個旋轉的青銅羅盤，盤麵刻著令我毛骨悚然的文字：
    【播種計劃第七周期核心載體：蕭決】
    【記憶封印解除進度87...91...】
    "選第三個！"蕭決突然掙紮著抓住我的手腕，他的瞳孔正在變成玉琮般的青色，"他們在我腦子裏藏了東西...關於真正的"七月流火"..."
    巨子的粒子炮突然轉向倒計時顯示屏，他的電子音裏第一次出現波動："不是七分鍾。十七秒後開始軌道轟炸。"
    穹頂的青銅網格開始融化，露出後麵數以萬計正在校準的武器陣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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