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三垣拚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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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驗室的全息投影屏上,二十八宿的星圖正以緩慢的速度旋轉。薑綰將最後一張拓片 —— 來自爵杯的北方玄武星圖 —— 嵌入投影,整個星圖突然發出一陣嗡鳴,邊緣的光暈變得更加明亮。但當她退後兩步審視全局,眉頭卻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
    “東方蒼龍、北方玄武……” 她的指尖在虛擬星圖上滑動,經過角宿、亢宿,掠過鬥宿、牛宿,最終停在西側的空白區域,“西方白虎和南方朱雀的星官還是空的。”
    林教授推來一摞古籍,封麵的《周禮?春官?馮相氏》已經被翻得卷了邊。“按記載,西周太廟曾藏有‘四象尊’,分別對應四方星象。” 他指著其中一頁的插圖,一尊白虎造型的青銅尊躍然紙上,器身的紋路與蕭決拓片中的星圖風格完全一致,“這尊‘白虎紋尊’就是西方白虎的對應器物。”
    薑綰放大插圖,白虎尊的背部刻著清晰的星點,奎、婁、胃、昴、畢、觜、參七宿的排列與現代星圖幾乎無差。但插圖下方的注釋卻讓她心頭一沉:“顯王四十四年,失於墨家機關城。” 顯王四十四年,正是蕭決所處的時代往前推三十年,這意味著白虎紋尊在三十年前就已失蹤。
    “查魏國太廟的禮器清單。” 她對助手下達指令,屏幕上立刻彈出密密麻麻的甲骨文拓片。經過 ai 識別,一份戰國時期的清單清晰顯示:“白虎紋尊,青銅質,重百斤,藏西庫,後為墨家借閱,未還。”
    “借閱?” 林教授的手指在清單邊緣敲擊,“墨家與魏國皇室素有往來,但從不輕易借閱禮器。這背後一定有蹊蹺。” 他調出同時期的戰事記錄,顯王四十四年恰好是魏趙交戰最激烈的一年,墨家機關城曾協助魏國防守邊境,“或許是借戰亂之機,將尊轉移到了更安全的地方。”
    薑綰的目光落在 “未還” 二字上,這兩個字的刻痕比其他文字更深,像是刻字者刻意用力。她想起蕭決提到的墨家密道,那些星圖指引的終點正是機關城,或許白虎紋尊就藏在那裏,等待著被正確的人找到。
    全息投影突然閃爍了一下,西方白虎的區域泛起紅光,像是在催促。薑綰將星圖與昆侖墟的三維模型重疊,發現白虎七宿的連線恰好指向機關城的西城門,那裏的坐標與蕭決傳來的密道終點完全吻合。
    “必須找到白虎紋尊。” 她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沒有它,星圖無法完整,昆侖墟的定位就會出現偏差。”
    就在這時,實驗室的打印機吐出一張新的分析報告。蕭決傳來的青銅碎片成分顯示,其中含有微量的朱砂,這種礦物常用於先秦時期的星圖繪製,而碎片的弧度與白虎尊的背部曲線完全匹配。
    “蕭決可能已經接觸過它。” 薑綰迅速調出蕭決的行蹤記錄,發現他一年前曾有過一次邊境之行,目的地正是靠近墨家機關城的趙國邊境。
    古代線的質子府,蕭決正對著方彝上的星圖出神。當他的指尖劃過西方的空白區域,方彝突然發燙,表麵浮現出一行模糊的字跡:“白虎隱於市。”
    “市?” 他喃喃自語,腦海中突然閃過一段塵封的記憶。一年前,他作為趙國質子前往魏國途中,曾在邊境黑市見過一件奇特的青銅器。那是個被攤主當作仿品賤賣的白虎尊,器身的白虎紋被刻意打磨過,露出底下粗糙的銅胎,當時他隻當是拙劣的仿造,並未在意。
    但此刻回想,那尊青銅尊的造型與林教授插圖中的白虎紋尊幾乎一致,尤其是尊底的三足,其中一足有細微的殘缺,與清單中 “左足微缺” 的記載完全吻合。更讓他心驚的是,攤主當時說漏嘴,稱這尊尊是 “從墨家逃出來的匠人所製”。
    “原來如此。” 蕭決的心跳驟然加速。那些被打磨的紋路,根本不是仿品的證據,而是為了掩蓋星圖所做的偽裝。墨家很可能在三十年前就將白虎紋尊從太廟轉移,並用打磨的方式隱藏其秘密,以防落入外人之手。
    他起身走向窗邊,望著墨家機關城的方向。邊境黑市距離機關城不過百裏,尊很可能還在那一帶流轉。蕭決想起黑市的規矩,重要的器物通常會由 “牙人” 保管,這些人消息靈通,隻與可信的買家交易。
    “需要找到那個牙人。” 他摸出懷中的青銅令牌,這是墨家弟子的身份證明,或許能在黑市派上用場。當令牌貼近方彝,器身的星圖突然旋轉,在地麵投射出一個簡易的地圖,黑市的位置被一顆紅點標注,旁邊還有一行小字:“昴宿隱,尊現身。”
    昴宿,正是西方白虎七宿中的第四宿,傳說中主管 “凶吉” 的星官。蕭決想起薑綰的話,昴宿的出現常與重大變故相關,或許這意味著找到白虎紋尊的過程不會順利。
    現代實驗室裏,薑綰團隊正在模擬缺失白虎七宿對星圖的影響。當程序運行到第七十三秒,昆侖墟的定位坐標突然向西偏移了三度,恰好落在一片流沙區 —— 那裏是沈徹團隊正在挖掘的區域。
    “沈徹也在找它。” 林教授的聲音帶著焦慮,他的衛星監控顯示,九鼎生物的車隊正朝著墨家機關城的方向移動,車上裝載的探測設備與尋找青銅器物的儀器特征完全一致,“他們很可能也解讀出了四象尊的秘密。”
    薑綰將白虎紋尊的三維模型發送給蕭決,附帶一行加密信息:“尊在黑市,速尋,沈徹已動。” 她知道時間緊迫,一旦沈徹先找到白虎紋尊,不僅星圖會落入他手,蕭決的安全也會受到威脅。
    古代線的蕭決收到信息時,正準備喬裝前往邊境。他換上一身普通商人的服飾,將青銅令牌藏在靴底,胸口的蠱蟲突然躁動,像是在預警前方的危險。
    “公子三思。” 墨家弟子攔住他,邊境黑市魚龍混雜,魏國密探遍布,稍有不慎就會暴露身份,“不如由屬下代勞。”
    蕭決搖頭,他胸口的星圖與白虎紋尊存在共鳴,隻有他能準確識別被打磨的星圖。“必須親自去。” 他拍了拍弟子的肩膀,“告訴巨子,一旦找到尊,立刻按星圖指引前往機關城西城門。”
    當他走出質子府,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早已等候在街角。車夫是墨家安排的人,腰間的青銅環與蕭決的令牌產生輕微的共鳴。馬車駛離大梁城時,蕭決回頭望了一眼巍峨的太廟,那裏的青銅鼎或許正在無聲地注視著他,等待著四方星象重聚的時刻。
    現代實驗室的全息投影還在旋轉,薑綰將白虎紋尊的特征輸入數據庫,希望能找到更多線索。突然,一條塵封的拍賣記錄跳了出來:民國時期,倫敦蘇富比曾拍賣過一件 “戰國白虎尊”,最終被神秘買家拍走,買家的代號是 “k”。
    “k 是沈徹的英文名首字母。” 林教授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這意味著沈徹早就知道白虎紋尊的存在,甚至可能已經拿到了它的仿品或碎片。”
    薑綰的指尖冰涼,她調出拍賣記錄的照片,尊身的白虎紋果然有打磨痕跡,但細節處與古籍記載存在差異,顯然是件高仿品。“他在找真品。” 她迅速做出判斷,“仿品是根據古籍複原的,缺少關鍵的星圖信息,所以他必須找到原件。”
    全息投影中的西方白虎區域紅光更盛,幾乎要溢出屏幕。薑綰知道,這場圍繞星圖的爭奪已經進入白熱化,沈徹的車隊離機關城越來越近,而蕭決才剛剛踏上前往邊境的路。
    古代線的馬車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蕭決掀開窗簾,遠處的邊境城鎮已經隱約可見。黑市就藏在城鎮邊緣的廢棄驛站裏,那裏晝夜燈火通明,充斥著各國的商人、間諜和流浪者。
    當他走進驛站,一股混雜著酒氣和銅鏽的味道撲麵而來。攤主們的叫賣聲此起彼伏,青銅劍、玉器、竹簡琳琅滿目,但大多是贗品。蕭決的目光掃過攤位,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的青銅令牌,當令牌靠近某件青銅器時,他能感覺到微弱的共振。
    “客官想要點什麽?” 一個獨眼攤主攔住他,攤位上擺著幾件粗糙的青銅爵,“剛收來的‘老東西’,便宜賣了。”
    蕭決沒有理會,他的注意力被攤主身後的布簾吸引,那裏隱約傳來金屬碰撞的聲音,頻率與白虎紋尊的固有頻率完全一致。“後麵是什麽?” 他指著布簾問道。
    獨眼攤主的臉色微變:“沒什麽,是些不值錢的廢銅。” 但他握刀的手卻不自覺地收緊了。
    蕭決的指尖在攤位上的青銅爵上劃過,突然用墨家暗語說道:“白虎隱,朱雀藏,何時見天樞?”
    攤主的獨眼猛地睜大,他迅速掀開布簾,做了個 “請” 的手勢。布簾後的密室裏,一尊半人高的白虎紋尊靜靜立在石台上,器身的打磨痕跡清晰可見,但在特定的光線下,仍能看到星圖的殘跡。
    “果然在這裏。” 蕭決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走上前,指尖剛觸到尊身,整個密室突然劇烈震動。石台上的尊開始發光,器身的星圖殘跡與他胸口的印記產生共鳴,在牆壁上投射出完整的西方白虎七宿。
    獨眼攤主突然跪地,摘下頭上的鬥笠,露出墨家特有的發髻:“屬下等候公子多時。” 他從懷中取出一卷帛書,“這是巨子留下的白虎星圖詳解,說隻有公子能解開其中的秘密。”
    蕭決展開帛書,上麵的星圖與尊身投射的完全一致,隻是在參宿的位置多了一個螺旋符號,與昆侖墟模型中的 “天樞” 位置完全對應。他知道,找到白虎紋尊隻是第一步,接下來必須盡快將它送往機關城,與其他星圖匯合。
    現代實驗室裏,薑綰看著屏幕上突然完整的西方白虎星圖,知道蕭決已經得手。她將星圖與昆侖墟模型再次重疊,發現定位精度提升了整整一個數量級,誤差不超過一公裏。
    “準備出發去機關城。” 她關掉全息投影,目光堅定,“沈徹的車隊還有一天路程,我們必須在他之前與蕭決匯合。”
    實驗室的儀器發出一陣輕響,西方白虎的星區不再泛紅,轉而泛起柔和的藍光,與東方蒼龍、北方玄武的光芒交相輝映。隻差南方朱雀,四象星圖就能完整,昆侖墟的大門也將在星圖的指引下,向他們敞開。
    而此刻,無論是古代邊境密室中靜靜發光的白虎紋尊,還是現代實驗室裏緩緩旋轉的全息星圖,都在訴說著一個即將實現的預言 —— 當四方星象重聚,當青銅與科技共鳴,昆侖墟的秘密終將揭曉,而那場跨越三千年的守護,也將迎來最關鍵的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