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縣的梅雨季總是纏綿，青石巷裏彌漫著潮濕的苔蘚氣息。小明蹲在工作室門口，指尖輕撫著未完工的石雕，雨滴順著屋簷滴落，在半成品的蓮花瓣上濺起細小水花。突然，手機震動起來，同鄉群裏跳出消息："王家茶樓招石雕師傅，要做鎮宅石獅！"
    他攥著沾滿石粉的手機衝進雨幕時，完全沒注意到後頸被飛濺的碎石劃出一道血痕。茶樓工地裏，小王正踩著泥濘指揮工人搬運木料，安全帽簷往下淌著水。"我是城西的石雕匠！"小明扯開喉嚨喊，手裏的作品集被雨水洇濕了邊角，"八八折，保準雕出全縣最氣派的獅子！"
    小王接過作品集的瞬間，目光被其中一張鎮墓獸的照片吸引。那對石獅鬃毛如火焰翻卷，利爪下踩著扭曲的夔龍，透著股說不出的威嚴。"一個月後簽正式合同。"他抽出鋼筆，在便簽紙上龍飛鳳舞，"違約金五千，敢接嗎？"
    接下來的三十天，小明的工作室徹夜亮著燈。粗糲的青石在他手中逐漸有了生命，鑿子與錘子碰撞出的火星濺在圍裙上，燙出星星點點的焦痕。張彩嬌來采訪時，正撞見他跪坐在滿地碎石中，用刻刀細細雕琢石獅的瞳孔："這叫點睛，差不得分毫。"
    方梅的鏡頭掃過牆上的日曆，紅圈圈出的簽約日期越來越近。周萬全戴著老花鏡研究合同條款，突然拍案而起："這是典型的預約合同！"渠成順在白板上畫出法律關係圖，馬克筆重重標注《民法典》第495條："隻要白紙黑字寫著簽合同，違約就得擔責。"
    而此時的小王，正盯著設計師新出的圖紙左右為難。木質屏風上的蘇繡牡丹在電腦裏徐徐綻放，與他想象中的茶樓氣質完美契合。當妻子輕聲說"石雕太硬朗"時，他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
    簽約前夜，暴雨傾盆。小明將最後一塊防塵布蓋在石獅上，手機在褲兜裏震動起來。小王的消息簡短冰冷："考慮到茶樓風格，現外飾定為木製屏風，不再需要石獅子，抱歉無法與你合作。"
    雨水順著屋簷砸在石階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小明盯著消息框跳動的光標，突然抓起車鑰匙衝進雨幕。茶樓工地的鐵門緊鎖，透過縫隙，他看見那對設計圖上的牡丹屏風在探照燈下泛著柔光。
    "五千塊就想打發人？"第二天在法律服務中心，小明的拳頭砸在桌上，震得水杯裏的水晃出杯沿。張彩嬌趕緊扶住差點傾倒的杯子，目光掃過他後頸結痂的傷口——那是趕工時被飛濺的碎石劃傷的。
    方梅的報道《鎮宅石獅成泡影？預約合同是否有約束力》引發熱議。評論區裏，有人曬出自己遭遇的類似"爽約"經曆，也有人質疑："不過是口頭約定，至於上綱上線嗎？"小王的茶樓卻因此陷入輿論漩渦，有顧客在店門口舉著報紙："連合同都不遵守，誰敢來消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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