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絲斜斜劃過法律服務中心的玻璃窗，段德軍握著拐杖的手在微微發抖。周翠華懷裏緊緊抱著兒子的遺照，相片刻滿歲月的褶皺，照片裏年輕人溫暖的笑容與他們眼下布滿滄桑的麵容形成刺痛的對比。
    "我們我們能見見小悠嗎？"周翠華的聲音像被風吹散的枯葉，"自從兒子走後，兒媳就不讓我們見孩子了"
    渠成順迅速起身扶住老人搖晃的身體，張彩嬌急忙搬來軟墊。戴世龍默默倒了兩杯熱茶，氤氳的熱氣模糊了老人泛紅的眼眶。周萬全已經翻開民法典，手指在第十條"處理民事糾紛，應當依照法律；法律沒有規定的，可以適用習慣，但是不得違背公序良俗"的條款上反複摩挲。
    方梅的攝像機鏡頭悄悄對準角落，捕捉到段德軍袖口露出的膏藥痕跡——那是為了接送孫女上下學，常年騎電動車落下的舊傷。
    "上個月小悠生日，我們隔著小區鐵門遠遠看了她一眼。"段德軍突然開口，渾濁的眼睛裏泛起淚光，"孩子長高了，卻連爺爺奶奶都不敢喊"
    於豔華的律師在首次調解時態度強硬"我的當事人認為，頻繁探望會讓孩子陷入喪父的痛苦回憶。況且兩位老人年事已高，無法保證孩子的安全。"會議室裏，對方推過來的體檢報告顯示段德軍患有輕微高血壓，周翠華的膝蓋積液診斷書也被重重拍在桌上。
    張忠民帶著張彩嬌走訪了小悠就讀的小學。班主任悄悄的作文本裏，九歲女孩用稚嫩的筆跡寫道"夢見爸爸帶我去奶奶家，那裏的紅燒肉總是最香的"這個發現讓方梅的筆尖在采訪本上停頓許久。
    戴世龍和周萬全則埋首研究全國類似判例。深夜的法律服務中心，台燈下鋪滿泛黃的報紙剪報——某地法院駁回隔代探望權的判決引發老人集體抗議，另一城市的調解成功案例讓祖孫三代重聚。
    "關鍵在於證明探望對孩子成長的積極意義。"渠成順在團隊會議上敲了敲民法典的"公序良俗"條款，"我們要讓法律聽見親情的聲音。"
    庭審當日，小悠的照片被投影在法庭大屏幕上。畫麵裏孩子對著生日蛋糕許願的模樣，與段德軍手機裏存著的、同一時刻隔著鐵門拍攝的模糊背影形成鮮明對比。
    "原告的視頻顯示，孩子見到祖父母時出現明顯的情緒波動，這種不穩定狀態不利於未成年人心理健康。"於豔華的律師推了推眼鏡。
    周翠華突然站起，布滿老年斑的手顫抖著舉起一個鐵皮盒"這是小悠從幼兒園開始的獎狀，我們都替她收著。還有這個"老人小心翼翼地展開一方手帕，裏麵包著幾顆水果糖，"每次見麵，孩子都會偷偷塞給我，說"留著給爺爺吃""
    法庭陷入沉默。方梅看到於豔華別過頭去，肩膀微微起伏。
    渠成順適時呈上心理谘詢師的評估報告"專業意見表明，維持穩定的隔代親情關係，能有效緩解未成年人的創傷後應激反應。況且根據《未成年人保護法》，保障孩子的情感需求同樣是監護職責的重要部分。"
    當判決書宣布"每月兩次，每次五小時"的探望權時，段德軍和周翠華相視而泣，布滿皺紋的額頭輕輕相抵。於豔華沉默良久，低聲說"以後直接來家裏吧，小悠總念叨奶奶包的粽子。"
    第一個探視日，小悠背著粉色書包從校門跑出來，在看到祖父母的瞬間突然放慢腳步。周翠華蹲下身張開雙臂，寒風中，祖孫三人緊緊相擁的身影，被方梅的攝像機永遠定格。
    這個案例很快登上法治專欄頭條，標題《法律守護的不隻是權利，更是血脈裏的牽掛》引發熱議。深夜，渠成順收到周翠華發來的語音，背景音裏傳來小悠清脆的笑聲"爺爺快看，奶奶教我寫"民法典"三個字啦！"
    窗外，冬雪悄然飄落，法律服務中心的燈光依舊明亮。電話鈴聲響起時，張彩嬌看到新的案件登記表上，又一個關於親情與法律的故事等待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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