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節的青山縣，潮濕的空氣裹挾著油墨味滲入興華普法法律服務中心。海風藤集團的法務經理陳薇推開玻璃門，黑色西裝褲腳還沾著水漬，手中的貨運單在氤氳水汽中皺成一團"五十台挖掘機，價值三千萬，就這樣人間蒸發了！"
    渠成順接過泛黃的單據，簽收人欄裏"青山望川交工貿有限責任公司"的簽章模糊不清。周萬發戴上老花鏡，在筆記本上快速記錄"收貨日期是去年十月，但尾款支付記錄"他突然停頓，放大鏡下銀行流水顯示，款項竟打入了一家名為"青山鴻途建材"的賬戶。
    "鴻途建材？"戴世龍摩挲著下巴，"我記得這家公司法人是望川交工貿老總的小舅子。"話音未落，張彩嬌已經調出工商信息，兩家公司的注冊地址赫然相同，連聯係電話都共用一個分機號。
    方梅架好錄音筆，筆尖在采訪本上懸停"陳經理，您是否懷疑存在關聯交易？"
    陳薇猛地扯開領口絲巾，露出脖頸處淡紅的抓痕"上個月去鴻途建材對峙，他們居然說"貨是望川收的，找我們沒用"！"她掏出手機，播放的錄音裏傳來激烈的爭吵聲，背景音中隱約傳來挖掘機的轟鳴聲。
    在城郊鏽跡斑斑的倉庫前，渠成順仰頭望著褪色的"望川交工貿"招牌。鐵門縫隙裏飄出柴油味，張彩嬌踮腳偷拍時，保安突然衝出來搶奪手機"這裏不許拍照！"
    混亂中，周萬全瞥見倉庫牆上的排班表，員工姓名在"望川"與"鴻途"之間反複交替。戴世龍繞到側門，發現兩輛貨車正在裝卸貨物，車身上"鴻途建材"的塗裝下，依稀能看見"望川交工貿"的舊標。
    當眾人以調查名義進入倉庫，眼前的景象令人震驚編號整齊的挖掘機上，有的貼著望川的驗收單，有的掛著鴻途的保養牌。更詭異的是，財務室的保險櫃裏，兩家公司的賬本竟用同一本記賬憑證。
    "這是典型的人格混同。"張忠民舉起賬本，"人員、業務、財務完全交叉，連倉庫都是混用的。"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刺耳的警笛聲，幾名彪形大漢闖進來"你們私闖民宅！"
    千鈞一發之際，方梅亮出記者證"我們接到群眾舉報，懷疑這裏存在非法經營。"混亂中，戴世龍迅速拍下賬本關鍵頁，周萬全則將一份收貨單塞進了口袋。
    庭審當日，望川交工貿的代理律師推了推金絲眼鏡"海風藤集團純屬惡意訴訟，我當事人按時支付了貨款。"他甩出銀行流水，正是打入鴻途建材的那筆款項。
    "但這筆錢從未進入望川賬戶。"渠成順將工商信息投影到大屏幕，"兩家公司表麵獨立，實則人員混同——法定代表人是親屬，財務總監同時管理兩套賬，甚至倉庫鑰匙都由同一人保管。"
    當戴世龍展示偷拍的賬本照片時，法庭陷入騷動。賬本上，望川的收入記在鴻途名下，鴻途的支出卻算在望川頭上，兩團財務迷霧交織成無法拆解的死結。
    "根據《公司法》第二十條，"張忠民翻開法條，"關聯公司人格混同嚴重損害債權人利益的，應當承擔連帶責任。這些交錯的賬本，就是最好的證據。"
    望川律師突然冷笑"照片無法證明真實性，而且"他突然掏出新證據，"鴻途建材已經申請破產，債務應該由他們單獨承擔。"
    方梅這時舉起錄音筆"審判長，我這裏有鴻途員工的證詞錄音，證明所謂破產是為了逃避債務的虛假程序。"法庭燈光下，錄音筆的紅色指示燈像一柄懸在被告席上的劍。
    法槌落下的瞬間，窗外的梅雨終於停歇。"經審理查明，望川交工貿與鴻途建材構成人格混同，"審判長的聲音響徹法庭，"兩公司應對海風藤集團的債務承擔連帶責任！"
    陳薇掩麵而泣，三個月來的奔波終於有了結果。方梅的報道《揭開關聯公司的"影子遊戲"》登上頭版，配圖是那本交錯記錄的賬本，配文寫道"當企業試圖用鏡像迷宮逃避責任，法律的陽光終將穿透迷霧。"
    一個月後，渠成順站在重新運轉的倉庫前。拍賣後的挖掘機正在裝車，新的企業標識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手機震動，陳薇發來消息"貨款到賬了！那些混同的賬本，終於成了他們的罪證。"
    他望著遠處海天相接的地方，想起開庭那日的雨霧。法律的利劍，終究斬斷了混淆視聽的利益鏈條，讓商業世界的秩序重歸清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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