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油漬浸透的保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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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砸在青山縣興華普法法律服務中心的玻璃幕牆上,發出密集的鼓點聲。林曉梅攥著浸透油漬的保單衝進門,防水布包裹的貨樣在她懷裏散發著酸腐氣息。這位青山綠水花海糧油工業有限公司的物流主管,睫毛上還掛著雨水,聲音卻像繃緊的琴弦:“渠主任,我們三艘貨輪的菜籽油全毀了,保險公司卻說不在理賠範圍內!”
    渠成順接過皺巴巴的保險合同,“一切險”字樣在水漬中若隱若現。周萬全立刻打開電腦檢索案例,張彩嬌則鋪開被海水泡脹的貨運單據。林曉梅顫抖著描述:“當時貨輪在公海遭遇異常顛簸,油罐閥門突然爆裂,2000噸菜籽油漏得幹幹淨淨。大洋保險卻說是‘正常損耗’,這怎麽可能?”
    方梅敏銳地捕捉到關鍵細節,舉起錄音筆追問:“閥門爆裂有檢測報告嗎?”林曉梅從防水袋掏出幾張照片——鏽蝕的閥門連接處布滿暗綠色銅鏽,斷裂麵參差不齊。“船廠的初步鑒定是金屬疲勞,但保險公司不認。”
    會議室裏,渠成順用紅筆在合同免責條款上畫圈:“戰爭、罷工、核汙染……這些列明情形之外,按裁判要點,隻要不是我們故意或過失,就該認定為外來原因。”他轉向周萬發,“聯係海事局調取當時的氣象和航行數據,必須證明顛簸超出正常範圍。”
    此時,大洋財產保險青山分公司的辦公大樓裏,理賠部經理將拒賠通知書拍在桌上:“油漬汙染屬於貨物自身特性,不在一切險賠付範圍內。”窗外的雨幕中,一場關於海上保險責任邊界的較量,正悄然拉開帷幕。
    張忠民帶著海事大學的材料專家,在船廠的維修車間一待就是三天。紫外線探傷儀下,閥門斷裂處的金屬晶格錯位如同猙獰的蛛網,專家的檢測報告裏寫著結論:“因長期海水腐蝕導致金屬強度下降,超出行業標準允許的損耗範圍。”
    與此同時,周萬全在檔案室翻出十年前的船舶檢驗記錄。泛黃的紙張上,這艘貨輪的閥門更換日期早過了強製年限。“渠主任,保險公司肯定會拿‘維護不當’說事,但我們有證據證明這是曆史遺留問題!”他推了推下滑的眼鏡,布滿血絲的眼睛裏閃著興奮。
    方梅潛入航運論壇,發現數十條匿名帖子都在吐槽大洋保險的“嚴苛理賠”。她整理出一份長達20頁的行業黑料,其中某糧油企業主的留言格外刺眼:“他們總把正常損耗和意外損失混為一談,中小公司根本耗不起!”
    當渠成順將檢測報告和行業材料擺在調解桌上時,大洋保險的法務總監依然冷笑著:“金屬疲勞屬於貨物運輸的固有風險,你們沒盡到維護義務。”
    “恰恰相反。”渠成順調出船舶管理日誌,“更換閥門的申請在三年前就提交給船運公司,是他們拖延導致悲劇。這既非故意,也非過失,完全符合‘外來原因’的定義。”會議室的氣氛劍拔弩張,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隻留下積水反射著陰沉的天光。
    庭審當日,海事法庭的穹頂垂下莊嚴的光。大洋保險的律師團占據了半個旁聽席,而林曉梅攥著女兒手繪的“媽媽加油”卡片,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被告方認為,油漬滲漏屬於貨物特性導致的正常損耗。”保險公司律師推了推金絲眼鏡,“根據保險條款第17條……”
    “異議!”渠成順舉起檢測報告,“金屬疲勞斷裂是超出正常範圍的意外事件。就像買了房屋保險,總不能因為十年前沒換水管,現在爆管就拒賠吧?”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法庭回響,指向大屏幕上閥門斷裂的高清圖像。
    當周萬全呈上十年前的船舶檔案時,審判長的神色明顯凝重起來。而方梅作為證人出庭,將航運論壇的爆料和錄音證據一一展示:“這些案例證明,被告長期利用模糊條款逃避責任。”
    保險公司律師突然拋出重磅炸彈:“原告方明知船舶超期服役,存在重大過失!”法庭瞬間嘩然。林曉梅臉色煞白,幾乎要站起來反駁。
    渠成順卻鎮定地調出郵件記錄:“三年前的維修申請郵件,船運公司已讀未回。作為貨主,我們盡到了合理提醒義務。”他轉向陪審團,“如果保險公司可以用十年前的瑕疵拒賠,那‘一切險’的意義何在?”
    判決書送達那天,陽光穿透法律服務中心的玻璃幕牆,在“一切險”的判決書上跳躍。大洋保險不僅全額賠付了2000噸菜籽油的損失,還承擔了檢測和訴訟費用。林曉梅抱著女兒送來的鮮花,淚水滴落在花瓣上:“多虧了你們,公司才不用倒閉。”
    方梅的報道《油漬裏的保險迷局》登上了財經雜誌封麵,文中那句“當格式條款成為拒賠盾牌,法律就是刺破烏雲的利劍”引發熱議。而在大洋保險的年度會議上,理賠部經理被要求重新修訂所有海上保險合同條款。
    渠成順站在辦公室窗前,看著遠處港口的貨輪進進出出。張彩嬌抱著新收的案卷經過,興奮地說:“主任,又有企業來谘詢保險合同了!”他微笑著點頭,牆上的錦旗在微風中輕擺,仿佛在訴說著法律守護公平的永恒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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