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十二章
    《鬼海沉舟》
    台灣海峽的月光碎在浪尖上，林九川的右臂星圖在水霧中泛著青芒。破損的橡皮艇隨著黑潮漂流，蘇蟬的玉化軀體正在結晶，發梢凝結的青銅珊瑚不斷剝落，在艙底堆積成微型的三星堆神樹模型。
    "北緯25°03′，東經122°45′。"唐十三的殘破機械臂突然發出電子音，齒輪間滲出帶屍臭的黑色機油，"這裏是明朝沈萬三沉船墓的坐標，也是..."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獨眼窟窿裏爬出隻金線蠱蟲，蟲屍在蘇蟬心口拚出"子時三刻"的殮文。
    水下無人機傳回的畫麵讓林九川窒息——海底臥著艘百米長的福船殘骸，船身纏滿發光水母組成的鎖鏈。當鏡頭推進到船艙，二十八個青銅跪俑正在甲板上機械性地叩拜，它們托舉的水晶頭骨裏，封存著與蘇蟬麵容相同的少女大腦。
    "是陰兵借道。"林九川的右臂鱗片逆生長成潛水刀，"這些俑人在搬運殉葬品。"他的氧氣麵罩突然結霜，聲呐顯示有巨型生物正從海溝上浮。當潛水服腕表的指南針開始倒轉，整片海域突然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青銅鈴鐺，每個鈴舌都是截人類指骨。
    蘇蟬的玉化手指突然抓住推進器，發力的刹那，防鯊籠被捏成廢鐵。她的瞳孔泛起海底磷火般的幽綠，徑直遊向沉船最高處的桅杆——那裏倒吊著具穿明代飛魚服的幹屍，腰牌上刻著"丙寅七·林崇文"，與老宅地窖活屍的編號完全一致。
    沉船艙門被屍蠶黏液封死，林九川的右臂插入縫隙時，鱗片自動分泌出溶解酶。艙內景象令他作嘔：三百具童屍被水母觸須縫合成立體星圖，每個節點都嵌著戰國半兩錢。當他的血滴在中央的渾天儀上，童屍們突然集體睜眼，唱起閩南語招魂曲。
    "天癸移位，鬼門洞開！"唐十三的機械殘臂突然激活，彈出全息羅盤。林九川按提示轉動渾天儀，艙壁應聲裂開，露出底下的青銅祭壇。壇上供著的不是神像，而是尊與蘇蟬等高的玉雕，心口處盛開的曼陀羅花苞裏，蜷縮著隻三目四臂的青銅蠱蟲。
    蘇蟬突然暴起，玉化的手掌插入祭壇。當她的血與林九川的星圖能量融合，整艘沉船開始震動。二十八個青銅跪俑破壁而入，它們的水晶頭骨投射出全息影像：萬曆年間，二十個林氏先祖在月食夜被活祭，心髒替換成跳動的玉蟬...
    海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司徒玄的潛艇如巨鯊般撞入沉船。五方鬼帝的黑袍在水流中展開，他們手中的青銅弩機填滿刻著殮文的骨箭。林九川的右臂星圖突然暴走，鱗片飛射擊穿三名鬼帝的麵具，露出的竟是唐十三二十年前失蹤的隊友麵容。
    "小心...鏡像..."唐十三的機械殘臂突然鎖住林九川咽喉。在他獨眼窟窿深處，微型攝像機正在實時傳輸畫麵到司徒玄的潛艇。蘇蟬的玉化軀體在此刻完成蛻變，發絲如電纜般接入沉船控製係統，整艘福船竟開始上浮！
    當沉船衝破海麵，月光在青銅甲板上凝成北鬥七星。蘇蟬的曼陀羅花苞轟然綻放，花蕊中升起巫王虛影。林九川的右臂星圖與虛影掌心重合的刹那，二十八個水晶頭骨集體爆裂，海底升起座青銅城池——正是昆侖墟下的鏡像投影。
    司徒玄的狂笑隨電波傳來："九星連珠夜，歸墟門開！"五方鬼帝的潛艇發射出纏滿符咒的錨鏈，將沉船拽向魔鬼三角區。林九川扯下蘇蟬心口的蠱蟲，蟲屍在甲板拚出最後警告："林氏守陵人，終成墓中骨..."
    晨曦刺破烏雲時，沉船再次沉入深淵。林九川抱著完全玉化的蘇蟬漂在公海，右臂星圖已蔓延到脖頸。救生筏底部的藤壺突然脫落，露出刻在塑料上的新坐標——秦始皇陵，驪山地宮。
    鹹澀海風中，他聽見祖父臨終遺言的回響："我們林家人...本就是往生橋上的引魂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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