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死寂的漣漪與破碎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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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股巨大的能量衝擊波像一隻無形巨手,在瞬間抹平了一切喧囂。怪物的嘶吼,格柵後冰冷的低語,機械的蜂鳴,血色晶體的尖嘯,阿麗痛苦的嚎叫……所有聲音都在那一刻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比之前任何噪音都更令人心悸的,絕對的死寂。
    蘇瑤跪在冰冷的金屬地板上,懷裏緊緊抱著阿麗滾燙的身體。她的耳膜在嗡鳴,身上每一塊肌肉都在剛才的衝擊波中經受了劇痛,仿佛骨頭都被震裂了。但身體的痛楚遠不及心中那股冰冷的寒意。這種寂靜不是解脫,而是墜入了更深邃、更未知的深淵。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古怪的味道,像是燒焦的金屬、某種生物組織被瞬間蒸發後的焦糊,以及血色晶體釋放能量後留下的刺鼻氣息。黑暗似乎也變得更濃稠了,吞噬了遠處微弱的光線,讓這個狹窄的管道盡頭顯得壓抑而可怖。
    “阿麗……阿麗?”蘇瑤艱難地發出嘶啞的聲音,她的喉嚨幹燥得像要裂開。
    懷裏的身體依然滾燙,但那種劇烈的、非人的扭曲和抽搐已經完全停止了。阿麗隻是在她懷裏輕輕地顫抖著,呼吸微弱而急促,像瀕死的蝶翼。她的皮膚下,那些青紫色的血管和隆起物雖然不再劇烈蠕動,但仍然清晰可見,隻是固定在了某種僵硬的狀態。
    蘇瑤抬起頭,試圖看向格柵後方。眼前一片漆黑,那模糊的輪廓消失了,閃爍的設備指示燈也徹底熄滅了。她扔出的血色晶體碎片,此刻正靜靜地躺在格柵後的地麵上,像一塊黯淡無光的紅色石子。沒有能量波動,沒有聲音,仿佛它從未有過生命,從未引發過那樣的恐怖衝擊。
    格柵本身紋絲不動,依然是那副冰冷、堅固的模樣。它像一道無法逾越的屏障,隔絕了前方的未知。
    蘇瑤又轉過身,將手電微弱的光束調轉方向,照向身後的管道入口。金屬被暴力撕扯的痕跡清晰可見,扭曲的鋼板像野獸的爪子一樣向內彎曲。在光束的盡頭,是一團無法辨認的、模糊不清的暗影。沒有聲音,沒有動靜。那個恐怖的怪物,是死了?是逃了?還是僅僅被那股能量衝擊波暫時製服,此刻正潛伏在黑暗中,等待著再次撲上來?
    死寂持續著,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蘇瑤的心跳得像擂鼓,在這極致的安靜中顯得異常響亮。她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能感受到阿麗身體散發出的灼人熱度,能聞到空氣中焦灼而詭異的氣味。感官被無限放大,任何一絲微弱的異動都會被她捕捉。
    她的大腦在飛速運轉,試圖理解剛才發生的一切,評估當前的處境。
    分析:
    能量衝擊波的性質: 它來自何處?是血色晶體與格柵後存在互動時失控的能量爆發?還是阿麗體內某種能量的釋放?或者三者疊加的產物?它的威力巨大,瞬間平息了前後方的威脅,但後果未知。
    格柵後方的存在: 它被消滅了嗎?不可能。那種能發出低語、能感知、能試圖“鏈接”的存在,不太可能被一次無準備的衝擊完全摧毀。更可能的是被震懾、擊退,或者進入了某種防禦恢複狀態。它依然是最大的未知威脅。
    身後的怪物: 似乎被完全壓製了。但考慮到它的非人性質,是死亡還是深度昏迷?或者如冬眠般進入了蟄伏期?它會再次出現嗎?
    阿麗的狀況: 劇烈反應停止,但高燒和顫抖持續,體內的異狀雖不再蠕動但未消失。這說明那股強烈的、可能與格柵後存在或“線”相關的“鏈接”或共振嚐試被打斷了,但根本問題她體內的“東西”或體質本身)並未解決。她的狀態是暫時穩定,還是進入了更危險的潛伏期?
    血色晶體: 能量耗盡?或者進入了某種休眠狀態?它似乎是引發衝擊波的關鍵,它的狀態是否與格柵後存在有關?
    死寂: 絕非正常現象。這是危險解除的信號,還是更高級別警戒的開始?是“線”的感知被暫時幹擾,還是它們在進行更隱蔽的定位?
    巨大的恐懼像潮水般再次湧來,裹挾著對未知的無力感。她們被困在這裏,進退維穀。格柵後方是蟄伏的巨獸,身後管道是未知的深淵,懷裏的阿麗命懸一線。
    她嚐試輕微地移動身體,發出一點細微的聲音。死寂沒有被打破,隻有她自己的心跳聲更加清晰。這種被世界遺棄般的安靜,本身就是一種折磨。
    “林宇……你在嗎?”蘇瑤低聲呼喚,聲音微不可聞。她知道林宇可能根本聽不到,但內心深處對同伴的渴望讓她忍不住發聲。沒有回應。隻有死寂。
    她必須做點什麽。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首先,阿麗。蘇瑤小心翼翼地調整阿麗的姿勢,讓她靠在管道壁上,自己則跪在她身旁,用身體為她擋住冰冷的金屬。她將耳朵貼近阿麗的胸膛,聽她的心跳和呼吸聲。心跳很弱,呼吸也很淺,但至少還在跳動,還在呼吸。
    她又檢查阿麗的身體,觸摸她滾燙的皮膚。除了持續的高溫和表皮下的僵硬痕跡,沒有新的傷口,也沒有血跡。那股劇烈扭曲的力量似乎來自內部,並未真正撕裂她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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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蘇瑤檢查時,阿麗的睫毛微弱地顫動了一下。
    “阿麗?”蘇瑤立刻緊張起來,輕聲呼喚。
    阿麗發出一聲微弱的、帶著喉音的呻吟,身體輕輕抽搐了一下,不再是之前的痙攣,更像是一種無力的痙泣。她沒有睜開眼睛,但嘴唇微微張開,發出一種破碎的、模糊的聲音。
    “……嗡……停……痛……”
    她的聲音裏不再夾雜那種機械的、非人的噪音,但仍然微弱而沙啞。嗡……停……痛?蘇瑤立刻捕捉到這幾個詞。嗡,是指剛才的嗡鳴聲?停,是指現在停止了?痛,是指她體內的痛苦?這說明她對剛才的事件是有模糊感知的。
    蘇瑤緊緊握住阿麗的手,那隻手滾燙而無力。“阿麗,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是不是……那個嗡嗡的聲音停止了?”
    阿麗的頭微不可見地晃動了一下,像是在肯定。然後,她又發出了更破碎的低語,似乎在描述著什麽。
    “……遠……遠了……斷……又……連……”
    遠了?斷了?又連?
    蘇瑤的心猛地一沉。遠了,是指格柵後的存在或“線”暫時遠離或被壓製了?斷了,是指那種試圖“鏈接”或共振的狀態被衝擊波強行打斷了?又連?這是什麽意思?是說它又重新建立了連接?還是指阿麗體內與某種東西的連接?
    “又連是什麽意思,阿麗?是它又找到我們了嗎?”蘇瑤追問,聲音裏帶著無法抑製的焦慮。
    阿麗沒有回答,她的身體又開始輕微地顫抖起來,這次的顫抖不同於之前的劇烈抽搐,更像是一種細密的、無法控製的戰栗,同時伴隨著皮膚下那些僵硬痕跡的微弱跳動。
    然後,她發出了一句更清晰,也更令人毛骨悚然的話。
    “……線……變……了……”
    線……變了?
    變了是什麽意思?性質變了?追蹤方式變了?還是目標變了?
    蘇瑤腦海中閃過林宇之前根據xyz741b的記憶碎片分析出的關於“線”的信息:它們是有意識的能量實體,與能量網絡、核心係統以及“產物”有關。阿麗的體質能感知它們,甚至可能與它們有某種天然或後天的聯係。如果“線”變了……
    阿麗的身體在她懷裏顫抖得越來越厲害,高燒似乎還在攀升。蘇瑤意識到,剛才的能量衝擊波可能並沒有消滅威脅,反而引發了某種連鎖反應,改變了“線”或格柵後存在的狀態,而阿麗作為最直接的感知者或關聯者,正在承受這種改變帶來的後果。
    她體內的“東西”,是否與這種改變有關?是否正在進行某種重組或轉化?
    蘇瑤再次看向格柵後的黑暗和身後的管道。死寂依然存在,沒有任何聲音,但那種被壓抑的、即將爆發的危險感卻越來越強烈。阿麗的顫抖和“線變了”的低語,像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蕩起了恐怖的漣漪。
    她不能在這裏等死。即使是死寂,也無法掩蓋新的威脅正在無聲逼近的事實。她需要弄清楚“線變了”意味著什麽,需要找到拯救阿麗的方法,需要聯係上林宇,更需要將junc. 12帶出的情報帶出去。
    情報!蘇瑤想起了她從核心區域帶出的那些東西——損壞的數據讀取器、模糊的照片、還有她自己腦海中林宇轉述的碎片化信息。這些情報是她們唯一的籌碼,或許裏麵藏著拯救阿麗、理解“線”的改變、甚至是反擊“暗影計劃”的關鍵線索。
    但她身無長物,如何在黑暗、狹窄的下水道裏分析情報?如何修複損壞的設備?
    她又看了一眼格柵後地上那塊黯淡的血色晶體碎片。它的能量似乎耗盡了。但它曾與格柵後的存在、與阿麗產生如此劇烈的反應,或許它本身就是一種“鑰匙”或“錨點”,即使現在黯淡無光,也可能蘊含著某種信息或殘留的能量。
    一個大膽而危險的念頭在蘇瑤腦海中閃過。如果阿麗的狀態改變與“線”的改變有關,而“線”又與格柵後的存在相連,是否意味著拯救阿麗的關鍵,就藏在格柵後方?或者,是否需要通過某種方式,重新與那邊的存在互動,但不是之前那種被動的對抗?
    “家……不……不是……鏈接……” 阿麗之前的囈語再次浮現在腦海。那個存在稱那裏為“家”,並想與阿麗“鏈接”。這聽起來像是某種歸屬或回收。但阿麗抗拒,說“不……不是”。那股衝擊波打斷了“鏈接”,但現在阿麗又說“又連”……
    蘇瑤感到一陣眩暈。所有信息都是碎片,互相矛盾,指向危險。
    她無法打開格柵,沒有任何工具。身後的管道似乎暫時安全,但誰知道會持續多久。唯一的變量,似乎是懷裏的阿麗,以及格柵後方的未知。
    她必須做出決定。是繼續躲在這裏,希望林宇能找到她?還是冒險嚐試接觸格柵後方?或者,有沒有可能,在這死寂的管道裏,有隱藏的出口?
    她環顧四周,手電光束在金屬壁上掃過。除了前後兩個方向,管道兩側光滑冰冷,沒有任何門或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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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在手電光束邊緣,她注意到在管道頂部與側壁的連接處,有一塊金屬板的顏色似乎與周圍略有不同,上麵隱約可見幾道不自然的劃痕。那位置很高,不容易被注意到。會是一個通風口?還是檢修口?
    在她視線轉向那塊金屬板的刹那,懷裏的阿麗發出一聲帶著痛苦的低語,她的身體也猛地顫抖了一下。
    “……別……那裏……”
    阿麗的聲音異常清晰,雖然微弱,卻充滿了警告的意味。別?別哪裏?是指那個管道頂部的金屬板?還是指她腦海中正思考的格柵後方?
    蘇瑤立刻將手電光束聚焦在那塊金屬板上。劃痕……那些劃痕似乎不是自然形成的鏽跡或磨損,更像是某種利器留下的印記。再仔細看,在其中一道劃痕的末端,有一個極小的、不顯眼的數字標記。
    “……叁……” 阿麗再次發出微弱的低語,似乎在確認那個數字。
    叁?數字三?這有什麽意義?
    蘇瑤的思維如電光火石般跳躍。劃痕,數字標記,阿麗的警告……這會不會是xyz741b留下的?那個敏感看守,他逃離時是否也經過了這裏?他是否在這裏留下了某種記號,提示著出口,或者……危險?
    如果這是xyz741b留下的,那他為什麽會留下記號?是為了自己回來時辨認?還是希望有人能發現?他知道些什麽?他是否與阿麗現在的狀況、與“線”的改變、與格柵後的存在有關聯?
    阿麗的警告“別……那裏”是針對這塊金屬板,還是針對金屬板所指代的方向?如果那是一個出口,為什麽她要警告“別”?難道那裏比待在這裏更危險?
    死寂中,新的線索伴隨著新的謎團和危機一同浮現。管道頂部的金屬板像一個沉默的誘餌,引誘著蘇瑤去探查。阿麗微弱的警告和“線變了”的低語則像警鍾般在她耳邊敲響。
    她感到一種冰冷的注視感再次降臨,不再是之前那種高高在上、掃描一切的冷漠,而是一種更陰暗、更粘稠、仿佛從四麵八方滲透進來的窺視。這種感覺比死寂本身更加令人不安。它沒有明確的源頭,卻無處不在。
    這種感覺……就像無數細小的、無形的觸手,在黑暗中摸索、蔓延,試圖尋找什麽,纏繞什麽。
    “線……” 蘇瑤脫口而出,聲音因為恐懼而顫抖。這是“線”改變後的追蹤方式嗎?不再是明確的嗡鳴和能量波動,而是這種無聲無息、無處不在的滲透和感知?
    阿麗的身體在她懷裏開始更劇烈地顫抖起來,她的低語變得模糊不清,隻有“……別……那裏……”還在重複,帶著強烈的恐懼和抗拒。她的手無意識地抓緊了蘇瑤的衣服,似乎在懇求她不要去那個方向。
    蘇瑤的目光在那塊標有“叁”字的金屬板和格柵後方的黑暗之間遊移。她能感覺到,死寂的平靜即將被打破,新的風暴正在醞釀。她必須做出選擇,而這個選擇將決定她們的生死。
    去探查那個可疑的金屬板,尋找可能的出路或xyz741b留下的線索?還是冒著巨大風險,嚐試理解或利用格柵後方那已改變的存在,尋找拯救阿麗的希望?或者,更保守地待在這裏,等待未知的命運降臨?
    那個“叁”字……它代表第三個出口?第三條通道?還是與某個編號為“叁”的設備、人物或事件有關?阿麗的警告是針對這個出口本身的危險,還是它通往的區域?
    無形的注視感越來越強,冰冷的寒意似乎正在從管道壁中滲透出來。蘇瑤能感覺到,她們已經被新形式的“線”鎖定了。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她咬緊牙關,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她看向懷裏痛苦顫抖的阿麗,又看了一眼頭頂那塊充滿謎團的金屬板。
    生存,情報,還有阿麗……所有的一切,都壓在了她一個人身上。
    死寂中,一絲微弱的、聽不見的聲音似乎在空氣中回響,像某種高頻的震顫,正逐漸增強,目標……似乎是阿麗,又似乎是這片區域本身。
    蘇瑤猛地抱緊阿麗,做出了她的選擇。無論那個金屬板指向何處,都比坐以待斃要強。而且,阿麗的強烈反應,反而讓她覺得那裏可能藏著與“線”和她自己有關的關鍵。
    她必須去。帶著阿麗,帶著殘缺的情報,帶著這新的、更令人不安的恐懼,以及那塊詭異的“叁”字標記所帶來的未知希望。
    新的危機,已經在這死寂中悄然降臨,而她的每一步行動,都可能將她們推向更深層的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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