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泰山派不滅,恨意難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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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啞的嘶吼裹挾著血腥氣,在焦土上炸開。
    "殺。"
    "殺。"
    "殺。"
    玄鐵刀鋒割裂暮色,金戈相撞迸出猩紅火星。
    他閉上眼睛用力奔跑,聽感卻被無限地放大。
    刀槍碰撞聲,淒厲的痛呼聲,驚恐的尖叫聲,瘋狂地奔跑聲,靈力刺穿皮肉聲。
    好多的聲音雜糅在一起,他赤著腳踩過滾燙的瓦礫,碎瓷片紮進腳掌也渾然不覺。
    他踉蹌著跌倒又爬起,沾著血汙的小手抓住半截焦黑的木槿枝,指節因過度用力泛起青白。
    他猛地扭頭,睜開雙眼。
    身後是族人的屍首,一具又一具。
    斷肢殘骸鋪就的血路盡頭,金絲繡的繈褓正在烈火中蜷縮成灰。
    他記得,伯伯買的糖葫蘆最甜。
    裹著蜜糖的山楂果滾落塵土,被鐵靴踏成殷紅的泥。
    姊姊喜歡給他紮小花辮。她臉上的傷口猙獰可怕,仍在拚命廝殺。
    婆婆給他做的小襖繡著他最喜歡的陣紋。
    蒼老的手昨日還撫過他發頂,此刻卻以詭異的角度折在身側,枯指間還攥著半塊未繡完的護心鏡。
    他攥緊娘親給他求的平安符,浸透冷汗的符紙邊緣已揉成絮狀,朱砂符文在掌心洇開暗紅痕跡。
    為什麽?到底發生了什麽?
    五歲的稚童並不理解眼前的慘劇,他隻能聽從姊姊的話,閉上眼睛,遠離這裏。
    "救命。"奶聲嘶啞得不成調,混著嗆入肺管的煙塵。
    "她還是個孩子。"三叔公拄著斷劍擋在前方,白發被血黏在凹陷的麵頰上。
    "一個不留。"惡魔的低語在他耳邊炸響,混著蒼老的笑聲,多年久久不能忘。
    刀劍砍下時,母親的護身符發出耀眼的光芒,鎏金符文自錦囊中升騰而起,在空中射出耀眼的光芒。
    光芒將刀劍震碎,碎裂的刀刃擦過孩童耳際,在稚嫩臉龐劃出血線。
    光芒劃破天際,結界發出劇烈的震顫,被掩蓋在廝殺聲中。
    "卿卿,別回頭。"母親染血的羅裙掃過視野,他聞見熟悉的木槿香裏混進了鐵鏽味。
    "卿卿,快跑。"父親的聲音從未如此破碎,像被碾碎的玉玦紮進胸腔。
    他跑啊跑啊,小短腿怎麽也跑不出這片區域。
    回廊在火光中扭曲成擇人而噬的巨口,每根梁柱都在發出垂死的呻吟。
    他們讓他不要回頭,他卻想回頭,小小的他並不害怕殺戮,他隻是想最後再看親人一眼,將他們的音容牢牢記在心間。
    他沒有看到溫柔的母親,看到的是母親的頭顱被挑飛,綴著明珠的步搖在空中劃出弧線,玳瑁梳篦散落如星。
    往日慈愛的麵龐化作猙獰的鬼臉,沾著塵土的唇還在翕動,依稀是昨夜哄他入睡時的溫柔口型。
    他沒有看到朝他壞笑的哥哥,隻看到哥哥的肚子被捅穿,腸子纏上敵人腰間的玄鐵令牌,燙金的"泰山"兩字在血汙中若隱若現。
    他沒看到父親嚴厲的麵龐,隻看見魁梧的父親被按進泥裏,曾經托著他摘木槿的寬厚手掌,此刻五指深深摳進青磚縫隙,如同最卑微的臭蟲奮力也掙不脫。
    染血的牙齒咬碎在青石板上,混著喉間迸出的怒吼:"畜生!"
    她看見姊姊,姊姊在推他,"卿卿,卿卿閉上眼,快走。"
    蔥管似的指甲折斷在他肩頭,素白襦裙綻開朵朵紅梅。
    五歲少年突然理解了恨意,他偏要看,偏要將往日記憶完全顛覆,將曾經的溫馨畫卷塗成地獄惡鬼,深深烙在心上。
    "卿卿別看。"染血的手掌覆上他雙眼,溫熱的液體順著指縫滲入唇角。
    "卿卿,忘了它。"最後的耳語散在灼熱的風裏,帶著未出閣女兒藏在妝奩底的胭脂香。
    他不想忘,也不能忘。
    他看見他最愛的木槿花樹被砍成兩半,百年老樹轟然傾倒時,滿樹木槿花落。
    雪色花瓣覆在斷肢殘軀上,竟比往年的初雪還要厚上三分,髒汙的屍體似乎也美了幾分。
    他看見他最討厭的寫字房被摧毀,再也沒人握著他的筆,教他一筆一劃寫下他的名字——夢頃。
    無邊的大火燒毀了他愛的,他不愛的,火舌舔舐褲管時,他聞到皮肉焦糊的香甜氣息。
    久遠的記憶開始消散,如漫天大火般無情吞噬。
    "卿卿,起來吃飯了,又睡懶覺了。"晨光裏娘親掀開鮫綃帳,金鑲玉鐲碰在銀匙上叮咚作響。
    "卿卿,哥帶你去逮兔子,偷偷的不告訴爹娘。"少年從窗外探進腦袋,發梢還沾著演武場的晨露。
    "卿卿……"一聲聲溫柔細語,如同一把把刺刀,紮穿皮肉,筋骨,連著心肝脾肺腎,一同掏出。
    從今往後,無人再叫他卿卿,他再也不是誰的卿卿。
    火勢伴隨夕陽,暮色如血傾瀉,將飛簷上的嘲風脊獸染成赤金。將冤魂都埋在塵土,將罪惡都藏於地底,將他的恨,他的恨映照地火紅。
    孩童瞳孔裏跳動著兩簇幽藍鬼火,倒映著家徽在烈焰中扭曲成猙獰圖騰。
    "爹,娘。"嘶喊扯破喉管,血沫噴在滾燙的磚石上滋滋作響。
    "走啊。"
    "快走。"
    "走!"
    老祖一聲怒吼,最後爆發的靈力震開追兵,將寶藍色的結界震的粉碎。
    “卿卿,你是白狼一族最後的血脈,好好活下去,不必報仇!”
    腳上的燙傷已經起泡,每步都像踩在燒紅的烙鐵上,焦黑的皮肉黏著碎石。每一步都痛不欲生,可心中的痛更甚,讓他一步一個血腳印,逃離了他的家園。
    他邁出結界的刹那,聽到了人族修士的怒罵,萬千妖獸洶湧而來,將一切都撕碎。
    護身符流轉著陣法的光芒,當他踏上傳送陣的刹那,他看到,白狼一族的城頭插上了紅色錦旗,玄鐵旗杆洞穿三叔公的胸膛,染血的旗麵在熱浪中獵獵作響。
    上麵龍飛鳳舞寫著"泰山派"三個字。金線繡的筆劃勾著碎肉,在夕陽下泛著油亮的光。
    泰山派,他將這三個字從記憶中反複咀嚼,每個字都在齒間磨出血來,和著恨意吞入腹中。讓恨意與這三個字緊密連在一起。
    泰山派不滅,恨意難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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