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開始了。
    趙副局不知道從哪弄了十來輛雙層大巴，一下午就把恬園小站的人都拉走了。
    支書抱著一包的現金，還在那安排給他們路上帶的食物。
    關於那些肉蜘蛛的消息，趙副局知道的必然比我知道的早，他的內線給我們安排了一條比較繞的路，盡量避開和軍隊搶道。
    天越發的熱，過不了幾天，長江以南都會是高溫天氣，那些肉蜘蛛很快就會徹底失控。
    我和邱悅被安排在最後一輛suv上，和趙副局一起。
    等我去找邱悅的時候，她正在吧台的電腦那下載音樂。
    這些日子，她準備的已經很多了，日常用品還有些有紀念意義的東西都已經打包裝了車，顯然她已經準備好跟我一起在地下世界生活下去了。
    電腦音箱播放著宋祖英的愛我中華，她下載了很多這種愛國題材的歌，怕我走路上聽厭倦那些流行歌曲。
    “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支花。。”
    見我過來，她剛開始哼唱的歌也停了下來。
    陸續離開的人已經讓她意識到了時間的緊迫，在她手邊上，是一張和趙副局給我一模一樣的白紙。
    “我沒什麽親人好通知。。”她見我盯著那白紙，露出一絲尷尬。
    “不會有事的，小月會救。。。”
    我話到嘴邊，又收住了，流出的那些視頻裏確實有槍聲，即便小月真的阻止了世界末日，那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對了，你聯係他們了麽？”邱悅突然問我。
    我自然知道她的是誰，我把德勝啊，朱小姐啊，三少的號碼都寫了上去。
    隻不過那些號碼現在都打不通了，也許是為了隱藏身份，他們大概率也換了號碼。
    趙副局讓我放心，他有內部渠道會聯係上那些人，到時候我們會在新疆那裏會麵。
    傍晚的時候，恬園小站已經隻剩下工作人員了。
    支書聽說我們也要走，倒還有些不舍，我隻能撒謊告訴他我要去給趙副局他們當導遊，他這才放我離開。
    龍頭那裏的水晶球被我拿走了，恬園小站讓我覺得又陌生又熟悉，我看著吳媽和支書，有話卡在喉嚨裏，說也說不出來，咽也咽不下去。
    興許是邱悅抑製了我的情感，興許，我本就是個情感冷漠的人。
    當車開離小站的時候，我終究沒有回頭。
    車在路上開了好幾天，要不是車上帶了足夠的汽油，我們差點就到不了目的地。
    剛開始的時候，一切都還好，路上車也少，全程都是高速。
    在後來，高速就被軍方控製了，我們隻能開國道。
    這個時候，就有些明顯的騷亂了，偶爾能看到神情或恍惚或緊張的人。
    再後來，加油站也加不到油了，國道也開始堵車。
    有人開始舉著旗子在宣揚世界末日的事，還有些人在遊行示威，看來肉蜘蛛的事已經瞞不住了。
    車在第三天的時候，就徹底開離了國道，盡量從鄉鎮繞行。
    運氣差的時候還會碰到有人攔車，開車的小林顯然顧及不到那些人的生死，連刹車都沒怎麽踩。
    好在第四天的時候，車開進了戈壁，再也沒碰到過人。
    原本我們是要在鎮裏集合的，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肉蜘蛛的擴散比我們想象的要快。
    等車停在沙漠裏的時候，我一眼就看見了圍在那個入口附近黑壓壓的人群。
    風很大，但是人群鴉雀無聲，死一般的寂靜。
    入口的門已經打開了，不停的有人在往裏麵抬東西，大量的設備幾乎堆滿了洞穴。
    趙副局讓我先不要下車，有些物資車還沒到，我覺得他是怕我先行開溜，不帶他們。
    我和邱悅坐在車裏，這幾日發生的事，屬實讓我心裏有些害怕。
    事情發生的很突然，我甚至能想像到整個國際上都亂了套，死亡的人數自然也超出了我的預料。
    就在我努力不去想這些的時候，突然，有人敲了敲的一旁的車玻璃。
    沒等我反應過來，邱悅就打開了車門，兩個裹著嚴實的人影立刻擠了上來。
    看著眼前的人，我一時間竟有些愣神。
    是朱小姐和三少，他們麵色滄桑，好像滿身都是疲憊，隻是在看到我的時候，臉上多少有了些笑意。
    沒等我開口，朱小姐就抱住了我。
    我被她抱的有些窒息，剛要推開，就聽到了她的哭聲。
    “我爸他不來，我怎麽說他都不聽。”
    我不會安慰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德勝和小月在一起，趙副局一早就跟我講過，他不願意過來，我也能理解他的想法。
    我們四個人就這麽坐在車上，默默的聽著朱小姐哭，連一句重逢的閑聊都沒有。
    外麵又開過來幾輛貨車，最後一輛車的駕駛員神色慌張的從車上衝了下來，衣服上全是血。
    人群立刻讓了一個通道，趙副局從入口衝了出來。
    我不知道他們聊了什麽，但是很快人群就躁動了起來，有人突然暴躁起來，一下子現出了妖怪的形態。
    朱小姐和三少顯然並不知道這些人都是妖，嚇的連大氣都不敢喘。
    “有追兵。”邱悅盯著後麵漫天的黃沙：“我們得走了。”
    “什麽叫追兵？小月？”我還疑惑呢，邱悅猛的拉開車門，拽著我就往入口的方向跑。
    三少和朱小姐也顧不上害怕了，玩命的在後麵追著。
    沒等我們到入口，後麵就響起了聲音。
    一聲爆炸聲過後，我就看見剛才我們那輛suv被炸飛了出去，殘骸冒著煙，滾了好幾圈。
    黃沙裏是發動機轟鳴的聲音，我揉著眼，不敢相信看到了什麽。
    是一輛坦克，不。。是好多坦克。
    怎麽會是軍方？
    我不理解了，這是誰的勢力？小月的？政府的？還是光明會的?
    沒等我多思考，又是幾聲炮響，周圍黃沙被炸出了好幾個大坑。
    “進來，進來。”
    我看見趙副局在喊著，隻是耳邊一陣耳鳴，啥也聽不見。
    人群裏的妖發了瘋的朝著那些坦克衝了過去，一瞬間就消失在黃沙裏。
    邱悅拉著我，一股腦就衝進了洞裏。
    趙副局指揮著大夥往裏麵跑，頭頂上時不時的落下些許碎石，轟炸還在繼續。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這裏很快就會被炸塌方掉，我們現在就得離開。。”
    看著趙副局比劃的手，我漸漸聽懂了他的意思。
    “外麵還有人，讓他們停火，我們可以一起離開這裏，不需要死人。”
    我大喊著，又想往外麵衝，既然都找到這了，那就更沒必要打了。
    剛轉身，趙副局就猛的拉住了我的衣服。
    他滿臉都是汗水和黃沙，我甚至感覺他好像哭過。
    “你還不明白嗎？”他抓住我的雙肩：“他們能追到這裏，那就意味著小月失敗了。”
    趙副局的聲音有些嘶啞，我隻覺得天旋地轉，整個洞穴都在晃動。
    “外麵不是人類，是蜥人，人類。。。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