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下了診斷書的陳少爺變得心思敏感起來。他害怕和薑年的接觸，但是又忍不住期待，就這麽別別扭扭地過著日子，讓他心裏非常難受。
    “這個圖紙你看了嗎？給我講一講。”薑年坐在辦公桌後，手拍了拍一卷圖紙對他說。
    陳濯玉對於薑年時不時的考驗已經非常熟悉，他回想了一下昨晚看這個圖紙的內容，緩緩開口：“這批圖紙是前兩天新出的，基礎鋼筋已經綁紮完了，已經到了給排水管道和電線預埋的階段了，接下來就是等著監理團隊驗收後，就可以進行基礎的混凝土澆築。”
    “嗯……”薑年滿意地點點頭，和陳濯玉好好相處以後他才發現，這個小愣頭青其實非常聰明，而且隻要好好順毛捋，那還是很能辦事的，給他的工作上帶來了很多便利。
    “那就這樣吧，等監理團隊驗收的時候，你全程到位，有什麽不懂的就問總工和劉監理。”薑年拿著桌上的保溫杯喝了口茶，裏麵是陳濯玉給他泡的養生茶。
    “嗯？”陳濯玉從這句話裏聽出了不對：“你不跟我們一起去嗎？”
    薑年搖了搖頭：“我得去一趟蔣局長那裏。”
    “蔣局長？”陳濯玉想了想，說起來蔣東林被擼了以後，不知道蔣局長那邊的工作會不會很難做。
    想到這裏，薑年的麵色也不是很好，他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無論如何工作還是要進行下去的，現在主現場和西南分地的施工在進行著，蔣家林的地也不能一直擱著，夯地機團隊我們已經聯係好了，隻要這邊一得到蔣局的首肯，夯地機就能進隊了。”
    陳濯玉知道利害，蔣家林要是一直拖著，恐怕工期還得再拉長，但是一想到見不到薑年，他有點兒不情願：“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什麽？”薑年停下了手裏翻圖紙的動作，一臉疑惑地看向他。
    “我說。”陳濯玉有點兒後悔自己怎麽一下子把心裏話給說出來了，但是既然都開了口，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我們是去辦正事兒的，不是去遊山玩水。”薑年權當他是玩心上來了：“你別去了，留在現場好好跟著劉監理他們學驗收。”
    “我不是為了去玩，我是想為你分擔點兒工作。”陳濯玉看向他的眼神特別真誠：“人情世故嘛，也是我要學習的一部分。”
    薑年看著他，若有所思。
    兩天後，陳濯玉和他們一起出現在工地的車隊裏。
    薑年讓幾個熟悉路徑的本地人開車走在前麵，他們在後麵跟著。
    這次沒有了三個女生坐在後座，隻有陳濯玉和薑年他們兩人一起在狹小的空間裏，他覺得心情特別好，就連七彎八拐的水泥路都不覺得難開了。
    “今天天兒不錯哈！”陳濯玉望著窗外晴朗的天空。
    “確實不錯。”薑年也看了眼車窗外：“但還是可能會下雨，到了夏天就是雨多，你把防滑鏈帶上了嗎？”
    “帶上了。”陳濯玉點點頭，他望向窗外，突然像是看見了什麽很新奇地說：“咦，開花了，這花挺漂亮。”
    薑年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一旁的山上長滿了大朵大朵的花，開滿了山坡，的確非常漂亮：“哦，是山茶，山茶和杜鵑這種長在南邊兒的花在京市挺少見的，現在都夏天了這山茶花還能開這麽茂盛，挺稀罕的。”
    “是山茶呀……”陳濯玉覺得有點兒眼熟，這一朵朵白色的拳頭大的花朵他好像在哪兒見過……
    隨即他又有些疑惑：“你對這花怎麽這麽了解？”
    “以前調香的時候，取過關於這些花的香樣，所以記得。”
    “哦哦。”陳濯玉跟著前麵的車把他們的車開進了一條土路，看著這條不好走的路皺了皺眉：“為什麽現在柏油路都修到農村了，蔣局長還是住在連水泥路都沒有的深山裏啊？”
    “蔣局長那個房子是他年輕的時候和夫人一起建的，他夫人去世以後，他經常會回來住，現在退休了就直接住裏麵不願再出來了。”
    “哦……”陳濯玉點點頭：“蔣局長真是個長情的人。”
    “確實挺值得感慨的。”薑年笑了起來：“像你這樣的小年輕，外麵花花世界的，都不知道長情是什麽了。”
    “說的什麽話……”陳濯玉忍不住嘀咕起來。
    我也可以很長情的好嗎？
    工地的車在深山中的一棟老式兩層的自建房前停下後，從車上陸陸續續下來了七八個人。
    深山裏這棟房子，背靠著山，前麵空出了一片地，被主人家圍起來砌牆，地上鋪上水泥，就有了一個院壩，這裏的房子大多數都是這樣的格局。
    蔣家的族人一直在這裏生活到了五六年前，由於自然災害太多，政府給他們準備了搬遷房，這裏大多數人就都搬到了縣城裏居住。現在除了蔣局長的房子，在不遠處還能看見鄰居的房子，不過都是人去屋空了。
    鄉下的生態環境好，四麵環山，溪水潺潺，白天看上去就是一片青蔥翠綠，山間吹來陣陣帶著涼意的微風，讓他們即便是盛夏也不覺得熱，不遠處還有噪鵑嘹亮的歌喉在空穀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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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承誌走到院壩前的不鏽鋼門前敲了敲門，發出“嘭嘭嘭”的金屬聲響：“蔣局長，我們來了，請開一下門吧！”
    少頃，才從院壩後的正屋裏走出一個白發蒼蒼，一臉嚴肅，戴著老花眼鏡的老人，他雖然年紀大了，但是步履矯健，精神特別好，幾步就來到了門口：“是八大隊來的人是吧？”
    “是的，蔣局長，我們之前也見過的。”薑年滿臉笑意地說道。
    蔣局長微微一頷首，他的動作非常有老幾十年代領導人的風範，打開了門：“進來吧。”
    “打擾您了。”幾個後輩謙虛地一點頭，就要把車上的禮品搬到院子裏去。
    “哎！你們這是幹什麽？”蔣局長有些不悅：“我說了不收禮的，你們收回去！”
    幾人聞言動作一頓，都同時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薑年，陳濯玉也向薑年遞了個眼神兒，好像在說：脾氣果然古怪！
    薑年笑得非常溫和，語氣也不卑不亢：“蔣局長，這些東西是曾局長為了感謝您對他的照顧送您的，他說他工作忙，沒辦法來親自看您，所以才托我們幾個後輩送來，這些東西都是您平日裏愛吃愛用的，如果是我們的意思，也沒法兒送得這麽合您心意不是？”
    我們的麵子不給，那同樣是局長的同級的麵子總不會掃了吧？
    果不其然蔣局長的眉頭舒展了開來：“行吧，那就擱到堂屋裏去吧。”
    眾人這才鬆了口氣，繼續手上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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