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斥候選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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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浸透營帳時,柳如煙捧著缺角的陶碗坐在篝火旁,碗底的米粥稀得能照見自己蒙臉布上的灰漬,浮著幾片叫不出名的野菜,零星幾塊嚼不爛的野兔肉在冷湯裏漂著。她數了數營地裏的炊煙,三十頂帳篷隻升起七縷灰煙——這意味著大部分士兵還在啃硬餅,連熱粥都喝不上。
"阿煙兄弟,將就些," 火頭軍老陳往她碗裏添了勺熱水,鐵鍋裏的粥已見鍋底,"上個月斷了三次糧,如今連野菜都得跑二十裏去挖。" 柳如煙嗯了聲,指尖劃過碗沿,想起定遠村阿香嫂熬的稠粥,米粒能在碗裏立住。她忽然抬頭:"老陳,營裏有多少火頭軍?" 老陳擦著汗:"算上燒火的小順子,共十八個。"
飯後,蕭戰霆的營帳裏燭火搖曳。柳如煙解開腰間的樹皮本子,上麵新畫了斥候隊的訓練草圖:"我要二十人,隻聽我調令。" 蕭戰霆盯著她筆下的陷阱聯動圖,指尖敲了敲桌沿:"總得讓我知道,你要帶他們練什麽?" 她合上冊子,蒙臉布下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冷硬:"練眼睛 —— 讓他們能在月光下看清戰馬掌紋,在晨霧裏聞出火石的硝味。"
蕭戰霆沉吟片刻,忽然掀帳喚來阿虎:"傳令下去,全員到練兵場集合。" 半個時辰後,八百鎮北軍將士在暮色中列隊,破舊的甲胄在篝火下泛著暗沉的光。當阿虎宣布要選拔二十名斥候歸 "阿煙" 調令時,台下響起此起彼伏的低語,右營主將王猛跨前半步:"虎副將,斥候隊向來由各營選派精銳,哪有公開選拔的道理?"
蕭戰霆按住劍柄,目光掃過隊列:"此次選拔,不論出身,隻看本事。標準有三:腳程快如狸貓,眼力毒如鷹隼,應變狡如狐貉。" 他話音未落,各營將領都悄悄向自家心腹使眼色,卻無一人出列 —— 在他們看來,讓一個不知來曆的 "少年" 挑選斥候,簡直是對軍中傳統的冒犯。
就在蕭戰霆臉色漸沉時,隊列末尾傳來細弱的聲音:"我、我可以參加嗎?"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火頭軍小順子攥著燒火棍,補丁摞補丁的衣襟還沾著灶灰,十四五歲的個子在成年士兵中像株營養不良的稗草。右營主將發出嗤笑:"火頭軍也想當斥候?不如回去添把火。"
"可以。" 柳如煙忽然開口,聲音蓋過了輕笑。她踏前兩步,篝火在蒙臉布上投下跳動的陰影:"任何人都能參加 —— 但先要過我這關。" 她抽出短刀,刀刃在火光中劃出冷冽的弧:"給你們半個時辰,拿下我。拿不下..." 她掃過竊竊私語的士兵,"便是廢物。"
第一聲呐喊來自左營小隊長張虎,他挾著刀風撲來時,柳如煙的瞳孔已精準捕捉到他肩甲縫隙間露出的鎖子甲環 —— 那是大乾軍標準甲胄的弱點,當手臂揚起時,鎖骨下方三指處會出現 0.3 秒的空當。她短刀上揚的角度不是劈砍而是斜挑,刀柄尾端的虎骨瘤恰好磕在張虎肘窩的少海穴,這個來自現代格鬥術的 "神經點打擊" 讓對方持刀的手臂瞬間麻痹,鋼刀 "當啷" 墜地時,她的靴尖已抵住他膝窩,張虎撲通跪倒的姿勢竟像被無形的線扯斷了關節。
第二名士兵學乖了,從側後方突刺,刀刃瞄準她腰眼。柳如煙聽著靴底碎石摩擦聲判斷距離,在刀尖即將觸到衣料的瞬間,身體以不可思議的弧度側旋,短刀反手劃出半圓弧 —— 這招改良自波斯彎刀術的 "旋身割腱",刀刃卻避開致命傷,專門挑向對方小腿腓腸肌。士兵慘呼著單膝跪地時,發現自己腿上隻是一道淺血口,卻疼得無法發力,這才明白她精準控製著刀鋒的切入深度,既讓對手失去戰鬥力,又不致命。
第三人是右營的盾牌手,舉著半人高的鐵盾碾壓而來,企圖用衝擊力將她撞倒。柳如煙不退反進,迎著盾牆的陰影竄出,腳尖點地時已計算好對方重心 —— 盾牌手的弱點在手腕與肩甲的連接處,那裏有半寸寬的皮革護腕。她短刀平推,刀刃順著護腕邊緣切入,在對方吃痛鬆手的瞬間,手掌抵住盾牌內側猛推,鐵盾倒轉的慣性讓盾牌手自己撞向身後的戰友,連鎖反應下三人摔成一團。
當第十五名士兵捂著腕骨倒地時,練兵場的竊竊私語早已消失,隻剩兵器落地的脆響和粗重的喘息。柳如煙盯著剩下的士兵,蒙臉布下的唇角勾起冷笑 —— 她能看見他們握拳時指節泛白的程度,聽見他們喉結滾動的吞咽聲,甚至嗅出前排士兵腰間佩刀的鐵鏽味。"一起上。" 她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刃,在夜空中切開凝滯的空氣。
三百人壓上的瞬間,她啟動了在特種部隊訓練過的 "動態視野":將戰場分解成十二個扇形區域,每個區域用不同顏色標記威脅等級。左前方持長槍的士兵刺來,她側身讓過的同時,短刀劃向其槍杆護手,木紋斷裂的脆響中,槍管突然下垂,反而掃倒了右側的弓箭手。正前方的刀手劈來,她不退反進,肩膀撞在對方胸甲上的角度經過精確計算 —— 那是利用人體胸骨的杠杆原理,讓對方的刀勢因重心偏移而劈空,同時她的靴跟已勾住對方腳腕,刀手仰麵摔倒時,手中的刀竟被她順勢奪過,反手擲向二十步外企圖包抄的弩手,刀柄撞擊弩機的哢嗒聲,恰好打斷了對方的瞄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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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險的時刻來自右後方的偷襲,兩名士兵同時甩出套馬索。柳如煙在索套飛來的 0.2 秒內完成判斷:左側索套高度齊腰,右側齊肩。她突然俯身,短刀揮出兩道弧線,刀刃在月光下劃出精準的交叉 —— 不是砍斷繩索,而是切斷套馬索上的承力點。斷裂的繩索彈起,反而纏住了兩名偷襲者的腳腕,他們踉蹌著摔倒時,她已踩著其中一人的背甲躍起,空中旋身的瞬間,短刀連點三人頸側的天鼎穴,這三個正在衝鋒的士兵突然像被掐斷電源的木偶,齊齊抱頭跪倒。
蕭戰霆在將台上看得心驚 —— 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帶著機械般的精確,卻又充滿野獸般的直覺。當她掠過篝火時,火舌舔到她蒙臉布的邊緣,她竟借著火光的爆燃瞬間,將手中短刀擲向了望塔上的燈籠。燈籠爆裂的光團讓數十名士兵瞬間失明,而她已在黑暗中完成換位,等火光重新亮起時,她已站在兵器架旁,手中握著一根燒火棍,正用棍尾戳向某個校尉的腰眼。
阿虎敲響銅鑼時,柳如煙正用燒火棍壓住最後一名士兵的手腕,棍尖抵在對方尺骨神經上,讓其整條手臂麻得抬不起來。她鬆開手,燒火棍順著掌心滑落,指尖甚至沒沾到對方的血跡。三百人或躺或跪的場地中央,她獨自站著,蒙臉布下的呼吸聲輕得像夜風,衣擺上的焦痕與靴底的血漬,反而襯得她像尊不會疲倦的戰神雕像。
"可服?" 她開口時,左眼角的淡褐色痣在篝火下微微發亮,像顆嵌進皮膚的毒砂。剛才還嗤笑火頭軍的右營主將,此刻盯著她短刀上跳動的火焰,突然想起軍中老卒的傳說 —— 真正的高手,殺人時眼裏會映出敵人的死亡軌跡。而這個叫 "阿煙" 的少年,眼中倒映的,分明是整個戰場的經緯線,每一道都精準得讓人發寒。
蕭戰霆望著她轉身時靴底鐵釘劃過青石板的火星,突然發現那些火星濺落的軌跡,竟與昨夜定遠村陷阱區的標記一模一樣。這個發現讓他脊背發僵 —— 原來她剛才的每一次擊倒,都在模擬陷阱的觸發邏輯,用人體關節當作機關,用肌肉反應當作引信,將整個練兵場變成了她親手設計的活體陷阱。小順子趴在地上,望著她蒙臉布下的眼睛,發現那雙眼在戰鬥時會微微眯起,像極了老獵戶瞄準獵物時的神情。
是夜,柳如煙在帳篷裏記錄士兵弱點時,指尖劃過 "張虎,肘窩反應慢 0.3 秒" 的字跡,忽然想起方才戰鬥中,自己刻意避開了所有致命穴位。她知道,這些士兵未來會成為她的眼睛和耳朵,而不是消耗品 —— 就像定遠村的村民,她要的不是會殺人的兵器,而是能在戰火中護住炊煙的屏障。
帳外傳來小順子的腳步聲,她合上樹皮本子,蒙臉布下的唇角終於放鬆。明天,她會從最基礎的 "五感訓練" 開始:讓士兵在蒙眼狀態下分辨十種不同的腳步聲,在暴雨中聞出火石的硝味,在月光下數清戰馬鬃毛的根數。這些在傳統將領看來匪夷所思的訓練,卻是她從前世特種作戰中提煉的精華 —— 畢竟,真正的斥候不應該隻是探路的棋子,而該是能在黑暗中織網的蜘蛛,每一根蛛絲,都連著敵人的命脈。
腳步聲停在帳外,抬頭就看到小順子抱著一捆幹草站在月光裏,燒火棍換成了真正的斥候短刀。"我、我叫順子," 少年結結巴巴地敬禮,刀刃在他手裏晃得像片樹葉,"以前在山裏打過獵,能分辨三種野獸的蹄印..." 柳如煙放下炭筆,蒙臉布下的唇角微微揚起:"明日起,你負責記住軍營十裏內所有植物的氣味 —— 包括烏頭草、野薔薇,還有能讓人打噴嚏的艾蒿。" 順子眼睛一亮,用力點頭,跑開時腰間的短刀磕在腿甲上,發出清脆的響。
主帳外,蕭戰霆望著滿天星鬥,想起柳如煙在定遠村布置陷阱時的模樣。那時她是守護者,現在卻成了播種者 —— 在這片貧瘠的軍營裏,播下帶刺的種子。他知道,從明天開始,鎮北軍的斥候隊將不再是傳統意義上的探路者,而會變成一群行走的陷阱,一群能在敵人馬蹄下開出死亡之花的幽靈。
而他,願意跟著這朵帶血的花,在戰爭的荒野裏,踏出一條從未有人走過的路。畢竟,老將軍說過,真正的戰神,眼裏要有百姓的炊煙。而柳如煙,正讓這句話,在每個士兵的骨血裏,生根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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