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初刻，祭台東側被十二盞狼首燈照得沙麵如血。太子耶律齊身著白袍，被巫女簇擁，袖口的天狼星紋隨他的呼吸若隱若現。當他指尖觸碰到淨身盆時，卻猛地一縮 —— 盆底沉著柳如煙三日前混入的蛇毒刺坑沙。
    “太子殿下的手，可比老可汗的祭典匕首還冷。” 為首的巫女微微低頭，銀質麵具滑落些許，露出頸間若有若無的狼首刺青，那是二王子安插的死士標記。耶律齊嘴角浮起一絲輕笑，指尖在巫女手腕的 “少海穴” 劃過，巫女瞬間僵立，仿若木偶。“天狼神定是渴慕最純淨的祭品，你說，用漢人舞姬的血洗刀，是不是更合神意？” 他低聲呢喃，語氣裏滿是讓人不寒而栗的陰冷。
    祭壇深處，老可汗的黃金狼首冠在棺槨中散發著冷冽光芒。老可汗布滿刀疤的手緊按在 “天狼之心” 的暗扣上，蛇形紋匕首正緩緩刺入狼血封印的機關 —— 這機關，唯有王族血脈方可啟動，陣中七十二道弩箭早已對準祭壇的各個出入口。“那二小子在搗什麽鬼？” 老可汗眉頭緊皺，空氣中若有若無的沙棗酒甜讓他心生警惕，“後廚的酒水，該不會被漢人女子的胭脂給汙染了吧？”
    卯時三刻，狼火門轟然開啟。耶律齊捧著黃金狼首，緩緩登上祭壇，冠冕下的麵容慘白如紙。路過第二道狼火門時，他猛地一腳踢向門柱暗格 —— 那是二王子昨夜悄悄替換的機關。刹那間，狼火轉向，兩名金吾衛的鎧甲瞬間被青焰吞沒。“神罰降臨！” 耶律齊跪地高呼，與此同時，袖中的短刃已抵住身旁最近的巫女咽喉，“天狼神要滌蕩不潔之人！”
    暗處，“北鬥” 袖中的袖箭微微顫動。他緊盯著耶律齊冠冕上的七顆寶石，那正是兩日前柳如煙在樺樹皮上所畫的北鬥方位。弩機扳機處的紅柳絲驟然繃緊 —— 七枚弩箭破風而出，與狼火的爆炸聲幾乎同時響起。耶律齊的左肩頓時血花四濺，寶石碎片混著假血飛濺到祭台邊緣。
    “暗衛！有刺客！” 老可汗的怒吼震得棺槨機關哢哢作響。可當他低頭，卻驚恐地發現掌心的狼血竟凝結成沙 —— 那是 “艾草” 改良的見血封喉毒，順著他數十年前的戰疤悄然滲入肌理。他慌亂地望向祭壇下方的密道，隻見入口處的狼血封印已被銀質狼首簪劃破，“狐” 的身影從暗河淤泥中緩緩浮現，手中鬆針穩穩抵住第一道機關弩的齒輪。
    正午時分，獻祭的鍾聲響起。刹那間，七圈淬毒拒馬樁從沙麵下猛地爆開。“夜狼” 的淬毒短刃幹脆利落地割開最後一名金吾衛的咽喉，他甲胄上的血鏽與新結的痂在狼火映照下，泛著冰冷的鐵青色光芒。這幾日來藏在酒桶中的狼血，早已順著飲宴的銀盞，悄無聲息地滲入所有佩戴狼首紋佩飾的貴族體內。
    “王庭這群貪婪的老鼠，果真愛啃食金銀。” 二王子的銀鈴聲從東廂廊柱後傳來，緊接著，十二道清音十八弦同時奏響，尖銳的樂聲瞬間攪亂了金吾衛的刀陣。他抬眼望去，隻見柳如煙從房梁上一躍而下，虎骨刀直逼老可汗棺槨的機關核心。就在此時，柳如煙發間的纏花銀簪突然斷裂，露出藏在其中的毒針 —— 那是用漢人樂坊纏花手法改良而成的突厥狼毒。
    老可汗的黃金狼首冠 “當啷” 一聲落地，柳如煙的刀刃已抵在他眉心。老可汗驚恐地瞪大雙眼，數年前在定遠村留下的刀疤，竟與眼前女子腕間的舊疤遙相呼應。“你…… 你是定遠村的餘孽？” 他聲音顫抖，滿是恐懼與震驚。
    “定遠村的沙礫，早該將你的狼首紋掩埋。” 柳如煙冷冷回應，目光投向祭壇上的耶律齊。此刻，耶律齊的咽喉正汩汩冒血，冠冕上的 “天狼之心” 暗扣已被 “狐” 用鬆針撬開。遠處，“北鬥” 的袖箭在天狼星下劃出最後一道弧線，七名巫女同時倒地，頸間都插著刻有狼首紋的毒針。
    二王子忽然大笑起來，銀鈴聲混著狼火爆炸聲，震落了祭壇邊緣的蒲公英。他望著老可汗瞪大的雙眼，耳後的狼首刺青在火光中扭曲得如同死狼。“老東西，你以為用我母族的皮做成鼓麵，就能讓天狼神永遠庇佑你？” 他猛地扯下狐裘，露出內襯的漢人錦繡，“漢人有句話叫‘以血還血’，你用我母族的皮換榮耀，我便用你的狼首，祭奠我母族的冤魂。”
    老可汗突然劇烈抽搐起來，手中的蛇形紋匕首 “當啷” 墜地。柳如煙看到他掌心的狼血印記已完全褪成沙色 —— 這是 “艾草” 特製的毒，專門克製王族血脈的機關。祭壇周圍，佩戴狼首紋的貴族們接連倒地，唯有二王子的死士和偽裝成奴隸的煞組成員，在狼火中站立。
    “祭典結束了。” 柳如煙俯身撿起 “天狼之心”，鴿血紅寶石在火光下閃爍著妖異光芒。她看向二王子發間的斷簪，忽然明白了他那句 “老鼠喜歡和金銀相伴” 的深意 —— 原來王庭的金銀財寶之下，早已被他埋下了母族的複仇火種。
    夜風吹起祭壇的帷幔，遠處玉門關方向的烽煙映入眼簾。柳如煙摩挲著銀質尾戒，內側的 “定” 字在狼火中忽明忽暗。這一戰，煞組六人如同沙中的毒針，成功刺破了西突厥最盛大的祭典，也讓鎮北軍的狼首紋，永遠刻在了王庭的斷壁殘垣之上。
    老可汗臨終前仍在不甘地怒吼：“你以為殺了我，就能讓天狼神低頭？” 他目光掃過柳如煙腕間的舊疤，臉上浮現出詭異笑容，“定遠村的餘孽，蕭戰霆那小子，可是親手燒了你們的村子……”
    話還未說完，柳如煙的虎骨刀已沒入他眉心。她看著棺槨中機關弩的齒輪停止轉動，腦海中忽然浮現出蕭戰霆說過的話：“祭典的沙礫揚起時，別去看狼首紋，要看沙礫裏藏著的光。”
    此刻，沙礫中真的有光 —— 那是 “狐” 從暗河帶出的定遠村蒲公英種子，正借著狼火的餘溫，在王庭的焦土上，悄然埋下第一顆希望的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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