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紅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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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河畫舫的櫓聲在水麵蕩開細碎銀鱗時,柳如煙的木簪已勾住船舷暗扣。艙門打開的刹那,撲麵而來的沙棗花香混著淡淡鐵鏽味——正是狼首軍暗樁“鐵鏽花”的聯絡暗號。艙內燭火映著狼首紋屏風,屏風中縫露出的半片沙棗葉,葉脈朝向西南角,正是她與阿虎約定的“暫避”方位。
    “柳副將,委屈您扮作歌女了。”撐船的老艄公掀開暗格,取出套水綠紗裙,領口繡著的三瓣沙棗花,花瓣紋路與都督府假廚子的圍裙相反,卻在花蕊處藏著極小的狼首暗紋。柳如煙指尖劃過紗裙內襯,果然摸到用冰魄毒血寫的“紅坊間三樓雅間,南疆鹽運使每戌時必點‘沙棗釀’”——這是狼首軍在南疆最隱蔽的情報點。
    紅坊間的琉璃燈在暮色中亮起時,柳如煙的銀簪已換成鍍銀步搖,簪頭垂著的沙棗花流蘇,恰好遮住左眼角的假淚痣。她端著漆盤穿過長廊,耳尖捕捉著各廂房的對話:“都督府的雪水壇子又空了三壇”“赤焰部大祭司的屍身還在望月泉泡著”“三皇子的商隊今晨運了十車紅砂土進府”——紅砂土,正是狼首穀特有的土色,三年前蕭戰霆曾下令焚燒所有,除非……
    三樓雅間的雕花門半掩著,柳如煙剛要推門,忽聞裏頭傳來骰子撞擊玉盤的脆響。“鹽運使大人這注下得妙,”個沙啞的女聲混著葡萄酒香飄出,“您說北疆的雪蠶蠱若種在南疆皇子體內,是不是能讓那匹野馬,從此聽憑紫禁城的轡頭使喚?”她指尖一顫,步搖流蘇晃出細碎光影,映見室內檀香案上擺著的,正是都督府密室裏的同款狼首玉墜,裂痕處嵌著粒東珠,與皇上暖爐上的碎銀片同色。
    “幕後老板露麵了。”隔壁廂房突然傳來琴弦走音的輕響,是狼首軍“警報”的暗號。柳如煙低頭盯著漆盤裏的沙棗釀,酒液表麵映出個戴金步搖的女子背影,腰間垂著的銀鏈上,串著的正是南疆三皇子獨有的、狼首吞日紋的腰牌。那女子轉身時,袖口滑出半幅輿圖,邊緣火漆印雖被磨掉,狼眼處的靛藍墨點卻格外刺眼——和蕭戰霆銀扣裂紋裏的毒血如出一轍。
    “聽說戰王最近總盯著北疆地圖發呆?”女子指尖劃過鹽運使的手背,腕間三道紅痕赫然在目,正是當日宮門處戰王府暗衛的淬毒袖箭所傷,“皇上要的是狼首軍的爪牙全爛在南疆,可您倒好,往赤焰部運焚心草,是想給戰王留條活路?”鹽運使的酒杯重重磕在桌上,濺出的酒液在桌布上洇出狼首形狀,“三皇子答應借道給朝廷軍,條件便是要雪蠶蠱母——您最好勸勸皇上,別總想著用金絲籠困狼,南疆的沙棗林裏,可藏著能咬斷籠繩的毒牙。”
    柳如煙退到拐角,指尖撫過廊柱上的沙棗花浮雕,忽然發現花蕊處的紋路,竟與密室裏那具刻著“逆鱗”暗號的屍體指甲縫裏的泥垢相同。紅坊間的樂聲突然拔高,二樓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她趁機閃進雜物間,從衣襟裏摸出監軍玉牌,背麵的血紋此刻竟在發燙,拚出“玉墜裂痕對月泉,三皇子腰牌缺狼耳”——正是方才所見金步搖女子腰間的狼首吞日紋,狼耳處缺了角,與乾清宮暖閣屏風上的暗紋完全吻合。
    “柳副將。”老艄公突然從暗門鑽出來,掌心躺著半片烤焦的沙棗葉,葉背用狼血畫著個雙生狼首,其中一頭的冕旒被啃去半截,“畫舫底下的沙棗木筏已備好,紅坊間的老板娘,正是三年前假死的北疆巫祝——她袖口的狼首紋,和三皇子的寢殿地磚刻著同個母蠱印記。”柳如煙摸著步搖上的沙棗花,忽然想起阿虎在都督府後廚發現的、嵌著銀片的沙棗,那些銀片刻著的南疆部落圖騰,狼眼處的紅點,正是巫祝標記“蠱奴”的手法。
    更鼓敲過戌時三刻,紅坊間的二樓突然傳來騷動。柳如煙混在圍觀的歌女中,看見金步搖女子正揪著個小廝的衣領,那小廝腕間的刺青,正是狼首軍“暗礁”分隊的沙棗花圖騰,卻在花瓣上多了滴靛藍墨點——分明是被人強行篡改的暗號。“敢在老娘的地盤上刺探消息?”女子甩出袖中軟鞭,鞭梢纏著的,正是蕭戰霆送給柳如煙的、繡著沙棗花的銀穗,“告訴戰王,他的狼爪子伸得太長了——三皇子的商隊明日押送雪蠶蠱母去望月泉,若想救人,就拿狼首穀的逆鱗蠱來換。”
    軟鞭抽在廊柱上的脆響裏,柳如煙看見女子轉身時,金步搖的流蘇晃出個缺口,露出耳後指甲蓋大的青斑——正是雪蠶蠱發作的征兆。她忽然明白,所謂的紅坊間老板娘,不過是三皇子推到台前的蠱奴,真正的幕後黑手,是那個用紅砂土、狼首玉墜、甚至蕭戰霆的舊物,編織陰謀的南疆三皇子。而皇上與三皇子的合作,看似各取所需,實則都想借雪蠶蠱掌控狼首軍,卻不知狼首穀的逆鱗蠱,早已在二十年前,就等著反噬所有妄圖折斷狼爪的人。
    “把這小廝扔進紅河喂魚。”女子的命令剛落,柳如煙已反手扣住腰間的銀簪——簪尾“生同穴”的凹痕還帶著體溫,提醒她此刻不能暴露。她突然踉蹌著撞向女子,漆盤裏的沙棗釀潑在對方裙擺,借著道歉的時機,指尖劃過其腰間的狼首吞日紋腰牌,果然在狼耳缺角處,摸到刻著的極小“蕭”字,正是蕭戰霆名字的起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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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賤蹄子找死!”女子的耳光即將落下時,紅坊間外突然傳來三聲狼嚎,正是狼首軍“合圍”的信號。柳如煙趁機退到窗邊,看見紅河水麵漂著的、形如狼首的磷火,正朝著望月泉方向移動——那是阿虎他們布置的逆鱗砂生效的征兆。她摸出藏在步搖裏的沙棗葉,葉背用冰魄毒血新寫了行字:“三皇子借雪蠶蠱,皇上用焚心草,可他們都忘了,狼首軍的逆鱗,從來不是養在金絲籠裏的玩物。”
    當金步搖女子被屬下簇擁著離開時,柳如煙看見她遺落的帕子上,繡著的雙生狼首紋,其中一頭的銀扣裂痕,竟與蕭戰霆胸前的青斑位置完全吻合。她忽然輕笑,將帕子塞進袖中,銀簪在琉璃燈下泛著冷光——皇上和三皇子以為用蠱毒、用美人、用權術就能馴服狼首,卻不知從蕭戰霆在狼首穀雪夜中,將銀扣戴在她發間的那日起,任何妄圖割裂他們的陰謀,都終將被狼首與狼爪之間,比蠱毒更烈的羈絆,撕成碎片。
    紅坊間的燈火依舊璀璨,柳如煙卻在轉身時,看見畫舫方向亮起三盞藍燈,正是狼首軍“破籠”的信號。她摸著掌心的狼首玉墜,裂痕處滲出的靛藍毒血,此刻竟在月光下凝成箭頭形狀,指向西南角的望月泉——那裏,既是皇上和三皇子設下的陷阱,也將是狼首軍撕開陰謀的第一刀。而她,即將帶著紅坊間的情報,踩著滿地破碎的沙棗花,走向這場血與火的盛宴,讓所有妄圖困狼的人,見識見識,什麽叫狼首未斷,逆鱗必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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