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換顏?繭中血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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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時三刻晨霧還未散盡,五輛繪著“河西商盟”紋章的騾車便在漕運碼頭緩緩停下。趕車人掀開棉簾時,柳如煙手中的金蠶鏢突然發出蜂鳴——那是辨蠱靈識在警示血脈氣息的異常波動,卻又被某種力量刻意壓製,如同隔著水幕的金蟾鳴鼓。
“例行查貨。”勾陳上前半步,狼首紋腰牌在晨霧中泛著冷光。為首的商人笑臉相迎,袖口露出的“明暗雙衛”刺青卻讓柳如煙眼皮一跳——那刺青的墨色偏青,邊緣多了三道本不該有的尾紋,正是三年前已被廢除的舊版標記。
“官爺說笑了,”商人摸出鎏金腰牌,正麵“明暗雙清”四字在金蠶涎下泛著微光,翻過來卻沒按規矩刻著持牌人的生辰八字,“小的們走的是河西皮毛路,上個月剛在肅州換了新腰牌。”他說話時喉結異常滾動,尾音裏竟帶著柔然語特有的顫音。
柳如煙指尖輕點鏢尾銀鈴,七道金蠶絲驟然射向五名商人的耳後。其中四人的衣領被劃破時,皮膚下果然浮出半隱的牡丹刺青,唯有為首者的耳後幹幹淨淨,金蠶絲觸碰到他脖頸時,竟發出鐵器相擊的錚鳴。
“換顏蠱!”燭陰突然低喝,甩出浸過狼首血的鎖鏈,“血蠶幼蟲認主後,連骨相都能改變——看他掌心!”商人驚覺失色時已晚,柳如煙的軟鞭已卷住他手腕,攤開的掌心赫然有三簇蝶形老繭,正是長期操控蛾蠱的印記。
金蠶涎滴在商人眉心的刹那,詭異的變化驟起。他的麵容如融化的蠟像般扭曲,露出底下布滿血斑的真容,耳後緩緩浮出的不是牡丹刺青,而是一隻正在破繭的血蠶——柔然細作的最高標記“血蠶繭”。
“殺!”商人突然暴起,喉間噴出的不是鮮血,而是十二隻帶著倒刺的雪蛾。這些雪蛾翅脈透明如冰,竟能反射出狼首軍的盔甲紋路,讓守閘的士兵瞬間產生錯覺。柳如煙的軟鞭化作金蠶虛影吞下雪蛾,卻在蠶吻閉合時聽見“哢嚓”脆響——雪蛾體內竟嵌著能割裂金蠶絲的冰棱。
蕭戰霆的狼首刀從斜刺裏劈來,刀風帶起的碎冰在商人胸前劃出深可見骨的傷口。詭異的是,傷口中滲出的不是鮮血,而是半透明的膠狀液體,混著幾粒正在蠕動的血蠶幼蟲——這是用換顏蠱徹底改易體質的代價,身體化作培養血蠶的活繭。
“留活口!”柳如煙的金蠶鏢釘住商人腳踝,卻見他突然露出解脫般的笑,咬破舌根的瞬間,整個人如融化的雪人般坍塌,隻剩下一套空落落的商服,衣領內側繡著極小的“夜蝶”二字,邊角還染著皇後妝奩裏特有的牡丹粉。
“他們在模仿明暗雙衛的全套標記。”蕭戰霆撿起偽造的腰牌,發現背麵用密蠟刻著漕運十二閘的布防圖,“連舊版刺青的錯漏都複刻了,說明細作裏有當年參與修訂腰牌的人——”他突然看向柳如煙,後者正盯著商人遺留的膠狀液體,指尖的金蠶絲在液體中畫出扭曲的軌跡。
“是翡翠的手法。”柳如煙的聲音冷如運河堅冰,“當年端淑長公主身邊的侍女翡翠,最擅長用主子的經血調製換顏蠱,能讓細作暫時擁有目標的血脈氣息。”她想起三個月前在太醫院發現的藥罐,罐底殘留的血漬正是端淑長公主與皇後的混合氣味,“高階換顏蠱不是易容,是血脈寄生。”
碼頭西側突然傳來騷動。一隊打著“北疆馬幫”旗號的商隊強行闖關,領頭者竟穿著煞衛的黑金鎧甲,腰佩刻著“勾陳”二字的令牌。柳如煙遠遠望去,發現那人的步法雖模仿煞衛的戰陣走位,卻在轉身時露出了柔然騎兵特有的護腕——那是用雪豹皮製成的護具,大虞軍方從未配備。
“燭陰,帶十名狼首軍從左翼包抄!”蕭戰霆抽出備用的金蠶短刃,護腕內側的“戰安”二字突然發燙,“注意他們的喉結,換顏蠱改得了容貌,改不了聲帶的軟骨形狀。”他話音未落,假煞衛們已甩出袖中兵器,竟是改良版的柔然彎刀,刀鞘上刻著的,正是能幹擾金蠶識辨的蝶毒咒。
柳如煙衝向最前方的假勾陳,金蠶絲掃過對方喉結時果然感覺到異樣的凸起。“摘下你的令牌!”她冷聲嗬道,軟鞭纏住對方手腕的瞬間,金蠶涎順著鎧甲縫隙滲入,那人的麵容瞬間崩解,露出底下一張布滿刀疤的臉,耳後血蠶繭的印記正在滲出黑血。
“聖女殿下好眼力。”假勾陳冷笑,突然扯開鎧甲,露出胸前紋著的“十二水閘”圖,每處閘口都標著“血蠶入閘”的符號,“可惜你們發現得太晚了——真正的煞衛,此刻正在運河底喂魚。”他的話音未落,五名假煞衛同時咬破口中的毒囊,噴出的不是毒霧,而是能凍結金蠶絲的玄冰粉。
混戰中,柳如煙突然注意到一輛被遺忘的騾車正在悄悄轉向。她甩鞭擊碎車轅,車廂裏滾落的不是貨物,而是十二具穿著狼首軍盔甲的屍體,每具屍體後頸都插著一根刻著蝶毒咒的銀針——細作們用換顏蠱變成狼首軍,殺了真正的守軍後冒名頂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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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生辰八字驗明正身!”她割破其中一具屍體的指尖,金蠶涎滴在血珠上卻沒有反應——這些屍體的血液早被抽幹,血管裏灌著的是能模仿狼首血的藥汁。更致命的是,每具屍體的腰牌裏都藏著寒蟬蛻殘片,遇熱正在緩慢釋放毒霧,翅脈上的偽金光竟與狼首紋章一模一樣。
蕭戰霆的狼首刀突然劈向空中,那裏本是空無一物的晨霧,卻在刀風掃過時顯形出三道人影。他們穿著與空氣同化的蟬翼紗,正是柔然“霧隱蝶”的頂級偽裝術,唯有耳後血蠶繭的印記在金蠶涎下無所遁形。
“原來換顏蠱的終極是隱形。”柳如煙甩出金蠶鏢封鎖退路,看著三名細作被迫顯形,“翡翠果然把端淑長公主的經血煉進了蠱蟲,連血痕蠱都能騙過……”她突然怔住,因為她發現這三人的血脈氣息,竟與三日前在臨清閘見過的煞衛分毫不差。
最左側的細作突然撲向蕭戰霆,指尖彈出的毒針上染著的,正是能暫時阻斷共生血誓的寒毒。柳如煙來不及多想,玉鐲砸向地麵引爆聖樹分靈的金光,卻見蕭戰霆的狼首刀已先她一步刺入對方心口,刀刃上纏著的金蠶絲,正是她今早剛送給他的辨蠱利器。
“他們的腰牌是用真煞衛的骨血偽造的。”蕭戰霆踢開屍體,從其口中取出半枚蠟丸,裏麵裹著的竟是皇後的指甲碎屑,“翡翠那丫頭,當年在冷宮偷了皇後三年的月事布,就為了今天。”他的聲音裏帶著不易察覺的痛,畢竟翡翠曾是皇後身邊最得寵的侍女。
碼頭角落的糧車突然傳來異響。柳如煙衝過去時,看見一名看似普通的老商人正在割開糧袋,露出裏麵藏著的不是糧食,而是十二具用換顏蠱變成閘官的細作屍體。他們的麵容還在緩慢變化,從老商人的臉逐漸變成各閘口守將的模樣,耳後血蠶繭的印記正在吸收糧袋裏的濕氣。
“這是‘繭中繭’詭計。”她用金蠶涎滴在細作眉心,看著換顏蠱的效力如潮水般退去,“先用換顏蠱變成商人混進碼頭,再用閘官的屍體做第二重偽裝,等接近水閘時,血蠶幼蟲就會啃食屍體,讓細作的意識寄生進去。”
蕭戰霆撿起老商人遺落的賬本,發現每一頁的夾層都用柔然文寫著“血蠶認主”的步驟:服用血蠶幼蟲前,必須先吞噬目標的指甲或毛發,讓蠱蟲記住對方的血脈頻率。而賬本的最後一頁,畫著的正是皇後的寢宮地圖,標注著“翡翠的月事匣”存放位置。
“原來他們的目標不隻是水閘,”柳如煙看著逐漸散去的晨霧,發現遠處的商隊中,竟有幾輛馬車的車轅刻著與假腰牌相同的錯漏標記,“換顏蠱的真正目的,是讓細作混入京城,取代那些能接觸到聖樹分靈的人——比如……”
“比如皇後身邊的侍女。”蕭戰霆接過話頭,護腕內側的“永不獨行”突然與她的玉鐲產生劇烈共鳴,“翡翠現在恐怕正頂著某個煞衛的臉,帶著偽造的腰牌進宮。而她身上,必然帶著端淑長公主的經血,用來掩蓋自己的血脈。”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策馬衝向城門。柳如煙的金蠶鏢在空中劃出七道銀弧,那是給煞衛的緊急信號:所有持“明暗雙衛”腰牌的人,必須立刻用金蠶涎驗明正身,尤其是耳後、喉結、掌心三處換顏蠱的破綻所在。
城門處,果然有一隊“煞衛”正要入城。為首者看見柳如煙時眼神微慌,卻仍強作鎮定地出示腰牌。柳如煙的金蠶絲直接繞過腰牌,掃向對方喉結——那裏有換顏蠱無法改變的軟骨凸起,形狀與柔然人特有的鷹鉤狀一模一樣。
“拿下!”她一聲令下,煞衛們立刻合圍。假煞衛們見事敗露,竟同時撕裂自己的麵皮,露出底下嵌著血蠶繭的額頭——這是換顏蠱的終極形態,用蠱蟲替代麵皮,既能易容又能攻擊。
混戰中,柳如煙突然發現其中一人的動作極為眼熟。她甩出軟鞭纏住對方手腕,金蠶涎滴在其掌心老繭時,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那是三年前在北疆被她親手斬斷的柔然刺客,掌心的三簇蝶形繭,正是當年她留下的傷痕。
“原來換顏蠱還能修複斷肢。”她看著刺客重新“長”出的手腕,金蠶虛影順著血脈遊走,竟發現其體內流淌的,是端淑長公主與皇後混合的血液,“翡翠把主子的血煉成了蠱蟲的養料,讓細作既能易容成大虞人,又能保留柔然的戰鬥本能。”
刺客突然暴起,指尖彈出的毒針上刻著的,正是能引發聖樹分靈反噬的咒文。柳如煙早有防備,玉鐲裂痕處滲出的共生血化作金蠶護盾,將毒針震成齏粉。與此同時,蕭戰霆的狼首刀劈開最後一名假煞衛的胸口,露出裏麵跳動著的、染著牡丹粉的心髒——那是用端淑長公主的心血溫養的蠱蟲核心。
“去查所有商隊的馬車輪軸。”柳如煙擦去玉鐲上的血漬,發現裂痕處的金光比之前更盛,“換顏蠱需要大量精血維持,他們必然在車軸裏藏著養血的蠱盆,用‘明暗雙清’的紋章做掩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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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她所料,在第三輛騾車的軸芯裏,煞衛們挖出了一個刻滿蝶毒咒的青銅盆,裏麵浸泡著十二根人指,每根指節上都刻著不同閘官的生辰八字。盆邊放著的,是半幅繡著三瓣金蓮的帕子,邊角繡著的“翡翠”二字,正是皇後當年的賜字。
申時初刻,當柳如煙在通州驛站的夾層裏找到翡翠的密信時,信紙上的墨跡正在緩慢變化。金蠶涎滴落後,浮現出的不是文字,而是一幅血脈分布圖,中心位置標著“紫禁城·皇後寢宮”,周圍環繞著十二處水閘的標記,每處都畫著正在破繭的血蠶。
“他們要在冬至夜,讓所有換顏細作同時反噬。”蕭戰霆看著信末的血手印,那是端淑長公主獨有的三瓣金蓮紋,“用皇後的經血掩蓋細作的氣味,用換顏蠱變成身邊人,等聖樹分靈放鬆警惕時——”
“就用最親近的臉,刺出最致命的刀。”柳如煙捏碎信紙,發現紙漿裏混著的,正是能短暫改變血脈頻率的雪蛾鱗片,“翡翠這招‘李代桃僵’,算準了我們會依賴血痕蠱和金蠶涎,卻忘了——”她舉起染血的金蠶鏢,鏢尾銀鈴上纏著幾根狼首毛,“真正的辨人之道,從來不是看臉,而是看這裏。”
她指尖點了點自己的心口,玉鐲上的“安戰”二字與蕭戰霆護腕的“永不獨行”同時發亮。共生血誓的金光穿透驛站牆壁,在運河冰麵上投出交織的聖樹與狼首虛影,任何換顏蠱的偽裝,在這血脈共鳴之下都無所遁形。
當夜,當最後一支商隊被驗明正身後,柳如煙和蕭戰霆在碼頭的陰影裏發現了一輛被遺棄的馬車。車廂內壁用鮮血畫著換顏蠱的完整咒文,中心位置貼著的,是端淑長公主年輕時的畫像,眉心紅痣處嵌著的,正是能操控所有血蠶繭的母蠱。
“主上,各閘口傳來消息,”燭陰渾身是雪地稟報道,“所有偽裝成守軍的細作已被肅清,他們藏在舌下的換顏蠱解藥,經查驗是用皇後的胭脂調製的——”他突然頓住,因為他看見柳如煙正盯著畫像上的紅痣,那形狀竟與她鬢角被寒蟬蛻灼傷的痕跡分毫不差。
“通知皇宮,”柳如煙將畫像收入金蠶木盒,指尖撫過玉鐲裂痕,“從今日起,所有能接近聖樹分靈的人,必須每日用狼首血與金蠶涎雙重驗身。”她望向運河,結冰的水麵下,無數金蠶虛影正在遊動,每一隻都睜著能識破換顏蠱的眼睛,“尤其要盯著皇後身邊的侍女,翡翠最擅長的,就是讓毒蛇穿上繡鞋。”
蕭戰霆忽然輕笑,抽出狼首刀在冰麵上刻下“辨顏”二字,刀風所過之處,冰麵下顯形出無數被識破的細作身影:“換顏蠱再像,也仿不了北疆狼的眼神,更仿不了金蠶認主的血。”他的護腕貼上柳如煙的玉鐲,共生血在冰層下炸開,形成能映照真麵目的光鏡,“下次他們該明白,大虞的明暗雙衛,從不用眼睛認人。”
運河的冰麵突然發出細碎的崩裂聲,那是金蠶虛影與狼首圖騰在血脈共鳴中進化出的新能力——能穿透一切偽裝,直抵靈魂深處的辨蠱之眼。而在千裏之外的黑水城,端淑長公主看著手中逐漸碎裂的血蠶繭,終於明白,當換顏蠱遇到共生血誓,所有的偽裝,都不過是繭房裏的虛妄。
漕運碼頭的燈火徹夜未熄,柳如煙看著煞衛們用狼首毛與金蠶絲重新編織腰牌,每一道紋路都刻著辨偽的咒文。她知道,這場關於“麵容”與“血脈”的戰爭才剛剛開始,但隻要聖樹與狼首的共生血還在流淌,任何換顏蠱的詭計,最終都將化作運河裏的碎冰,在黎明的陽光中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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