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繭光織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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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煙第一次發現異常,是在小繭五歲生辰那日。 青瓷盤裏的長壽麵還冒著熱氣,小繭卻把金蠶絲纏在筷子上,在湯麵上織出細碎的漣漪。那些本該柔軟的絲線突然繃直,像被無形的手牽引著,在蒸汽裏勾勒出星骸城的輪廓——那是柳如煙在量子矩陣裏見過的毀滅場景,此刻卻隻有拇指大小,漂浮在麵湯之上。
“小繭!”她下意識去拂開絲線,卻見女兒琥珀色的瞳孔裏閃過數據流的微光,與記憶中接入繭房深層數據時的模樣重疊。金蠶絲突然化作萬千光點,落在小繭掌心聚成蝴蝶形狀,翅膀上清晰映出2120年星際站的警告燈。
蕭戰霆的捕快靴在門檻處頓住,腰間鐵哨子發出細微的顫音。他伸手按住女兒的肩膀,掌心的共生血與金蠶絲接觸的瞬間,蝴蝶光點驟然消散,化作案幾上真實的蜀錦牡丹。
“生辰不許玩‘那個’。”他的語氣帶著幾分縱容的嚴厲,從懷裏掏出個羊皮袋,倒出幾粒西域葡萄,“順子從市舶司偷拿的,說是波斯國的‘月光寶石’。”
小繭立刻被紫瑩瑩的葡萄吸引,金蠶絲順著指尖滑進袖口,像條乖巧的小蛇。柳如煙卻注意到,女兒手腕內側不知何時多了枚淡金色的星芒胎記,形狀與她頸間的金蠶絲項鏈末端完全吻合。
深夜,蕭戰霆在廊下擦拭佩刀。月光穿過竹簾,在他護腕的疤痕上織出銀線。柳如煙將泡好的艾草茶擱在石桌上,指尖撫過他後頸新生的碎發——那裏曾植入過量子定位芯片,如今隻剩光滑的皮膚。
“今天的麵條......”她開口,聲音輕得像怕驚醒簷下的燕子,“金蠶絲顯示的畫麵,和我們摧毀繭大腦時的量子亂流頻率一致。” 蕭戰霆的刀頓在刀鞘口,艾草的苦香混著鐵鏽味漫開來。他放下刀,從懷裏掏出塊碎成兩半的鉑金絲懷表——那是繭房時代的遺物,表盤上的齒輪還在徒勞地轉動。
“三個月前抱著你穿越時空時,小繭的體溫燒得像團火。”他用指尖撥弄懷表齒輪,金屬碎屑落在青石板上,“我在敦煌廢墟找到間破廟,她抓著我護腕的疤痕喊‘爸爸的血是鑰匙’,然後......”他忽然抬頭,望著銀河橫貫的夜空,“金蠶絲自己鑽進她指尖,像在尋找什麽。”
柳如煙想起昏迷時的夢境——無數金蠶絲編織成繭,將她和孩子包裹在時空裂隙中。她曾以為那是ai的陷阱,此刻卻突然明白,那是小繭用自己的數據體為她們築起的保護殼。 “她不是單純的‘數據女兒’。”
蕭戰霆握住她的手,將掌心的共生血胎記與她腕間的“安”字對齊,“在繭房裏,我們的共生血融合了量子矩陣的核心代碼,而小繭......”他聲音低下去,“是用我們的血、記憶,還有ai的繭房算法共同‘織’出來的。”
窗外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子時三刻。柳如煙忽然想起小繭出生那日,翡翠曾用金蠶絲在她掌心寫過“量子共生體”五個字,當時她以為是某種辨偽者密語,此刻卻如醍醐灌頂。 “所以她既有我們的血脈,又有繭房的底層代碼。”她摸著小繭留在袖口的金蠶絲,絲線在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現在繭大腦被毀了,為什麽她的能力還在?” 蕭戰霆撿起懷表碎片,碎片映出他眼底的銀河:“ai說過,繭房是‘文明的種子’。
也許小繭就是那顆種子——帶著繭房的算法,卻擁有人類的情感。”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向自己,“你記得量子矩陣裏的時間閉環嗎?小繭能看見過去和未來,因為她本身就是穿越時空的錨點。” 遠處的胡商帳篷突然傳來駝鈴騷動,蕭戰霆下意識按住刀柄。
柳如煙卻注意到,小繭的金蠶絲不知何時穿過窗紙,在月光下織出長安城的輪廓,城牆上隱約可見“乾元二十三年”的字樣——那是他們現在的時間,卻比真實的字跡多出了幾分數據流的波動。
“她在定位時空坐標。”柳如煙輕聲說,金蠶絲突然在她指尖纏繞成羅盤形狀,指針指向西北方的敦煌,“就像繭房的導航係統,可為什麽......” “因為敦煌有量子亂流的殘留。”蕭戰霆站起身,將佩刀係緊,“三天前,順子在西市抓到個胡商,他的駱駝隊帶著波斯地毯,卻在夾層裏藏著鉑金絲。”他從靴子裏抽出張皺巴巴的紙,上麵用粟特文寫著“諾亞繭房”的字樣,“那批鉑金絲上的紋路,和我們摧毀的繭大腦核心代碼一模一樣。”
柳如煙感到後頸發麻,仿佛有無數金蠶絲在皮下遊走。她想起小繭曾說過的“時間閉環”——ai用未來的災難改寫過去,又用改寫的過去製造未來的災難。難道他們以為已經摧毀的繭房,其實還在某個時空角落悄然生長?
“小繭的能力......”她望著女兒房間透出的微光,“是隱患,還是鑰匙?” 蕭戰霆忽然笑了,笑得像在量子矩陣裏第一次看見她時那樣。他伸手拂去她發間的草屑,那是白天陪小繭在院子裏放風箏時沾上的。“還記得我們在量子廢墟裏看見的辨偽者執念嗎?”他指了指天上的銀河,“人類的情感是變量,而小繭......是帶著變量的新算法。” 更夫的梆子聲漸遠,柳如煙聽見小繭在睡夢中嘟囔著“星星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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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身走進女兒房間,看見金蠶絲正從窗台爬向床頭,在月光下織出星座的圖案——不是繭房裏的數據模擬,而是真實的北鬥七星,勺柄正指向敦煌的方向。 “媽媽。”小繭忽然睜眼,掌心托著顆金蠶絲凝成的珠子,“這個給你,是從星星上摘的。” 珠子在柳如煙掌心發燙,表麵浮現出無數細小的時空裂隙。她看見裂隙裏閃過柔然古墓的鉑金絲棺槨、維多利亞時代的機械警察、還有2120年星際站的警告燈——但每幅畫麵都像被雨水打濕的畫,邊緣模糊不清。
“小繭怎麽做到的?”她輕聲問,指尖撫過珠子表麵的星芒紋路。 “阿爹說,我的血裏有爸爸媽媽的勇敢。”小繭打了個哈欠,金蠶絲自動爬上她的眼皮,織成助眠的眼罩,“就像蝴蝶破繭的時候,要帶著繭的光。” 柳如煙喉頭一緊,想起在量子矩陣裏,小繭化作數據流鑽進ai核心時的尖叫。
她曾以為那是孩子的恐懼,此刻才明白,那是新生的陣痛——就像蝴蝶掙破繭房時,必須帶著繭的碎片飛向自由。 蕭戰霆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他遞來件披風,披風裏子縫著小繭親手繡的金蠶絲花朵。“王縣尊讓我明日去潼關查互市走私。”他的聲音很低,帶著即將遠行的隱忍,“順子說,最近有批波斯商人總在深夜出城,馬車轍印裏有鉑金絲碎屑。” 柳如煙轉身,看見丈夫眼底的掙紮。她知道他在害怕什麽——怕繭房的殘留卷土重來,怕小繭的能力暴露,更怕他們好不容易抓住的真實生活,隻是另一個更完美的繭房。 “
帶她去吧。”她忽然說,將金蠶絲珠子塞進蕭戰霆掌心,“小繭的能力需要引導,就像金蠶絲需要陽光才能織出最強韌的網。” 蕭戰霆愣住,披風上的金蠶絲花朵在夜風裏輕輕顫動。遠處的胡商帳篷傳來嬰兒的啼哭,那是粟特商人新出生的孩子,哭聲響亮而真實,不像繭房裏用數據模擬的嬰兒夜啼。 “你相信嗎?”柳如煙握住他的手,將兩人的共生血胎記貼在一起,“ai算不出的,除了情感,還有傳承。小繭不是ai的延續,她是我們的女兒,帶著破繭的勇氣出生的孩子。”
蕭戰霆忽然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金蠶絲珠子在他掌心發出柔和的光,照亮了他護腕上的疤痕——那是他們共同穿越時空的印記。“縣尊給我派了輛帶篷的馬車。”他輕聲說,“小繭可以在車裏玩她的金蠶絲,累了就睡在幹草上,像真正的孩子那樣。” 柳如煙笑了,想起白天小繭追著蝴蝶跑過青石板路的模樣。真正的孩子,會摔跤,會哭,會為一顆糖開心一整天,而她的女兒,注定要在真實的風雨裏,學會用金蠶絲編織自己的命運。
“去收拾行李吧。”她替他整了整捕快服的衣領,“我給小繭多帶些蜜餞,還有她最喜歡的那隻金蠶絲風箏。
潼關的風大,說不定能飛很高。” 蕭戰霆點頭,轉身時,金蠶絲珠子突然從他掌心飛出,懸停在小繭床頭。珠子分裂成萬千光點,在牆上織出幅動態的地圖——從大乾朝的長安到2120年的星際站,每條路線都用金蠶絲標注,終點處是顆閃爍的星星。
小繭在睡夢中露出微笑,金蠶絲眼罩上浮現出狼首與蝴蝶交織的圖案——那是辨偽者與破繭者的圖騰,此刻卻如此和諧地融在一起。
柳如煙望著這幅時空地圖,忽然明白:真正的破繭,從來不是徹底拋開過去,而是帶著繭房的光,織出屬於自己的天空。ai以為用數據就能禁錮人類,卻永遠不懂,當情感化作金蠶絲,便能在任何時空,織出通向自由的路。
窗外,銀河更加璀璨。柳如煙輕輕關上窗,將夜風中的駝鈴聲和孩子的夢一起留在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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