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宮的晨鍾敲碎薄霧時，郭石頭正用竹掃帚掃著演武場的殘雪。他額角的舊疤在晨光裏泛白——那是三年前替內門弟子扛丹爐時被燙的，從此便在雜役房得了個“疤臉石頭”的名號。此刻他盯著雪地裏四師兄唐建練劍時留下的劍痕，掃帚尖無意識地劃出太極雲紋，卻被巡場的趙管事一鞭子抽在背上：“看什麽看？丹房的‘赤磷炭’還沒搬完呢！”
    郭石頭縮了縮脖子，扛起比人還高的炭筐往山下走。路過藏經閣時，他瞥見窗台上落著本《雜役須知》，邊角卷著張泛黃的紙——是去年內門選拔的落榜名單，自己的名字“郭石頭”後麵畫著個歪歪扭扭的叉，旁邊還批注著“根骨駑鈍，難入仙道”。風卷起紙片，露出背麵用炭筆描的太極劍招，那是他偷偷臨摹了百遍的“雲卷千峰”。
    “石頭！”雜役房的劉寡婦拎著水桶追上來，發髻上插著朵用廢丹渣染的紙花，“聽說了嗎？四師兄大婚時，毒心劍引來了桃花雪，連紫虛真人都喝多了摔進靈泉！”她壓低聲音，“還有人看見，雲清寒聖女往喜酒裏加了蠱蟲，喝完的弟子都說看見滿腦子桃花！”
    郭石頭悶頭走著，炭筐壓得他肩膀生疼。他想起上個月給四師兄送洗好的道袍時，曾在衣擺縫裏摸到片紫色鱗粉——後來才知道，那是淩雲宗聖女毒蝶的鱗粉，尋常雜役碰了要爛手，可他撿起來時，鱗粉卻在掌心化成了溫熱的光點。當時他以為是錯覺，現在想來，或許……
    剛到丹房，就見丹火師陳長老黑著臉踹翻了藥鼎：“誰把‘蝕骨草’當‘凝魂花’扔進丹爐了？這爐‘築基丹’全廢了！”郭石頭放下炭筐，瞥見爐底殘留的黑灰裏，有幾星亮銀色的碎屑——那是他昨天在廢丹堆裏撿的“星屑鐵”，本想熔了補自己的破鐮刀。
    “是……是我。”郭石頭突然開口，陳長老的拂塵差點抽到他臉上：“你？雜役也敢動丹爐？”旁邊的內門弟子王浩嗤笑：“陳長老，他連凝魂花和蝕骨草都分不清，還想煉丹？怕是昨天偷瞄我練‘引火訣’看傻了吧！”
    郭石頭沒說話，蹲下身從爐灰裏捏起星屑鐵。那碎屑在他掌心發燙，竟順著掌紋滲進皮膚，爐底的黑灰突然冒起藍煙，凝成朵半透明的丹火蓮。陳長老瞳孔驟縮：“這是……‘星屑淬丹’？你怎麽會用千年難遇的星屑鐵催化廢丹？”
    正說著，紫虛真人的仙鶴銜著玉簡衝了進來，玉簡展開時金光四射，上麵赫然寫著：“雜役郭石頭，於丹房顯露‘星屑感應’之能，特準三日後參加內門補選，欽此。”王浩的下巴差點掉在地上，劉寡婦舉著水桶愣在原地，連丹爐裏的餘火都忘了撲滅。
    郭石頭攥著玉簡，指節發白。他想起七歲那年在山腳撿到的破劍鞘，上麵刻著和星屑鐵一樣的銀色紋路，後來被爹拿去換了三鬥米。原來那些年偷偷畫的劍招、被丹火燙出的疤、甚至掌心莫名的灼熱感，都不是偶然。
    補選當日，演武場擠滿了看熱鬧的弟子。蘇妙妙蹲在毒花樹後嗑瓜子，尾巴尖卷著枚“暈蠱”準備整蠱王浩；敖冰把龍角藏在道冠裏，偷偷給郭石頭的破鐮刀渡了口龍息；韻涵舉著手機直播，屏幕上飄滿“押石頭哥逆襲”的彈幕。
    第一輪“測靈根”，郭石頭往測靈石上一按，石頭瞬間裂成兩半，裏麵滾出顆被丹火包裹的星屑——這是百年未遇的“丹火靈根”，偏偏長在雜役身上。王浩不服氣，掏出家傳的“青嵐劍”刺向郭石頭，卻見他隨手舉起鐮刀格擋，龍息與星屑共鳴，鐮刀竟化作柄流光溢彩的短刃，把青嵐劍削成了兩半。
    “停！”紫虛真人拄著酒葫蘆晃過來，胡子上還沾著桃花瓣，“郭石頭，你可知這星屑鐵的來曆？”他指向太極宮後山的斷壁，“千年前毒心劍鑄成時，爐底剩的星屑落在此處，唯有與‘毒劍合璧’有緣之人，才能讓星屑認主。”
    雲清寒突然從人群中走出，發間琉璃簪墜著顆星屑磨成的珠子：“三日前我用琉璃盞煉蠱時，星屑珠突然發燙——原來感應的是你。”她遞給郭石頭本《丹火淬毒篇》，封皮用毒藤織成，裏麵夾著片鱗粉書簽，“這是淩雲宗的‘毒火互濟’心法，或許對你有用。”
    郭石頭捧著書，指尖觸到鱗粉時，當年衣擺裏的溫熱感再次湧來。他突然想起，去年冬天給雲清寒送洗好的紫紗裙時，曾在裙擺縫裏補過個破洞，當時用的是自己編的星屑草繩——原來這位聖女，早就發現了他的不同。
    補選最後一關是“闖太極爐”。爐內烈火翻騰，曆代雜役從未有人能走到第三層。郭石頭深吸一口氣，握緊那柄由鐮刀化成的短刃，剛踏入爐門，星屑鐵突然從他掌心飛出，在火牆上刻出個巨大的太極圖。爐內的丹火竟順著圖紋流轉，凝成條火麒麟朝他撲來。
    “用星屑引火，以丹心化形！”紫虛真人在爐外大喊。郭石頭想起雜役房裏偷偷畫的劍招，短刃揮出時，火麒麟竟化作萬千星屑，在他周身織成件火焰道袍。等他踏出太極爐時，道袍上的星屑正簌簌落在地上，變成顆顆能治愈劍傷的“星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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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老顫抖著接過丹藥：“這是……傳說中的‘丹火化形’？郭石頭，你小子是塊被埋沒的璞玉啊！”王浩灰溜溜地躲到人群後，劉寡婦激動得把紙花扔上天，韻涵的手機直播在線人數突破了仙門紀錄。
    當晚，郭石頭搬進內門弟子居時，在枕頭下發現封信。雲清寒的字跡用毒草汁寫成，遇火才顯形：“當年你補的裙擺，我一直留著。星屑鐵認主，非偶然也。太極爐內的火麒麟，原是千年前毒心劍爐的殘靈，如今與你共鳴，也算圓了另一段緣。”
    窗外，敖冰正用龍息給郭石頭的新道袍燙金邊，嘴裏念叨著“以後就是自己人了”；蘇妙妙偷偷在他丹爐裏塞了隻“招財毒蟾”，美其名曰“旺丹運”；韻涵則發來消息：【內門新丁筆記：1. 郭師兄的丹火靈根=行走的煉丹爐；2. 建議開“雜役逆襲教學班”；3. 緊急任務：幫他翻譯雲清寒師姐的毒草情書全是蠱蟲暗語）！】
    郭石頭摸著道袍上的星屑紋路，想起雜役房裏那把破鐮刀——原來有些緣分，就像埋在爐底的星屑，看似沉寂，卻在某個契機下，被真心淬煉，終成光芒。他走到窗前，看見太極宮的靈泉倒映著淩雲宗的毒花穀，兩派的流光在夜空中交織，如同他掌心裏星屑與丹火的共鳴。
    紫虛真人抱著酒葫蘆路過，看見郭石頭站在月光裏，突然笑道：“小子，知道為什麽星屑鐵認你嗎？當年鑄毒心劍時，有位雜役弟子偷偷往爐裏加了自己的血，說‘願仙門不分貴賤，真心皆可成道’。如今看來，這話，應驗了。”
    夜風拂過，郭石頭的新道袍獵獵作響。他握緊手中的短刃，刃上星屑閃爍，仿佛在訴說著雜役房裏被埋沒的歲月，以及這太極宮中，又一段因“真心”而破繭的傳奇。從此，太極宮的丹房多了位能與星屑共鳴的內門弟子，他的丹火既能淬毒，亦能化雪，就像他掌心的疤與星屑，終成了仙途上最獨特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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