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把我孩子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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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誌佳深知當下困境,唯有靠謀略周旋,才能在這迷局裏尋得完成任務的方法,而關鍵第一步,便是摸清那惡魂底細。
    於是,路途上,他便佯裝隨意,試著跟那捕快套近乎,尋找話題聊天。
    起初,捕快滿臉不耐,隻丟來幾個冷硬字眼,或是幹脆拿後腦勺對著他。
    梁誌佳也不氣餒,變著法兒找些新奇事兒起頭,從山林間怪異鳥鳴,到傳聞裏江湖的奇巧機關。或許是這一路委實沉悶無聊,久未與人交談,捕快緊繃的臉色漸漸鬆動,搭話雖簡短,好歹有了回應。
    結果這一聊真給梁誌佳收集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這名捕快原來是一名捕頭,姓言,實力十分強大,哪怕對上一般的妖類邪祟都有絕對的把握擊殺對方。
    他這一趟的任務就是押解梁誌佳這個重犯到另一個城鎮受審,昨天晚上,他們梁遇到了一個小型商隊正在被幾隻惡鬼追殺。
    盡管言捕頭馬上上前幫忙誅殺了全部的惡鬼,但是最後也隻能救下唯一的活口,一個看上去隻有半歲大的嬰兒,就這樣他們三人便組成了新的隊伍繼續出發。
    梁誌佳聽著,心裏默默拚湊線索,麵上卻不動聲色,繼續陪著言捕快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希望可以找出化解那惡魂執念、破局而出的契機。
    時間悄然逝去,暖橙色的日光漸漸隱沒於西山之後,湛藍蒼穹仿若被一塊巨大的墨色綢緞迅速覆蓋,夜幕須臾間便嚴嚴實實地籠罩了這片山林。
    言捕頭雖本領過人,可雙眸在這濃稠如墨的夜色裏,也難以洞察所有潛藏的危險,更何況身旁跟著梁誌佳這走幾步便氣喘籲籲、腳步虛浮的普通人,一整天的跋涉下來,他那雙腿抖得似篩糠,滿臉都是掩飾不住的疲憊。
    言捕頭眉頭微皺,略作思量後,終是於心不忍,目光在周遭梭巡一圈,尋了處背風且相對平坦的空地,把鎖鏈在樹幹上緊繞幾圈,確保梁誌佳無法逃走,才開口說道:“今晚就在這裏休息吧,等天一亮,我們立刻啟程。”
    梁誌佳癱倒在地,大口喘著粗氣,無意間抬眸,剛好看見嬰兒身上一道微光閃爍。
    暮色昏沉裏,那玉佩之前隱匿的光芒此刻清晰浮現,溫潤柔和的光暈如一層守護的紗幔,悄然籠著嬰兒。
    每當嬰兒小嘴一撇、眼看就要啼哭出聲的當口,玉佩光芒便微微一盛,像有一雙輕柔無形的手,瞬間撫平小家夥的不安,不多時,嬰兒便安靜下來,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這個陌生的世界。
    言捕頭剛生起篝火,轉頭瞧見梁誌佳緊盯著玉佩,臉色一沉,二話不說,甩手將幹糧包朝他扔去,淡淡的說道:“別打這玉佩的主意!這荒郊野嶺,保不準有些野獸邪祟循著哭啼聲就來,玉佩放娃兒身上最好,不要亂動心思,否則有你好受!”
    梁誌佳連忙擺手,聲音急促又誠懇:“捕頭大哥誤會了!我真沒別的意思,就覺得新奇看兩眼,絕無歹念!”
    言捕頭冷哼一聲,明顯沒將這話放心上,自顧自蹲下身,用幹糧碾碎熬起麵糊,待火候恰當時,小心翼翼盛了半勺,輕吹幾口,緩緩喂向嬰兒,動作間滿是粗漢少有的細膩溫柔。
    就這樣,他們一行三人很快便安靜的休息起來,為明天趕路而休養身息。
    夜深的濃稠如墨,萬籟俱寂中,驀地,一陣陰寒徹骨的風如冰蛇般蜿蜒襲來,瞬間撲滅了躍動的篝火,暖意消散,寒意陡生。
    言捕頭仿佛觸電般渾身一緊,多年行走江湖曆練出的敏銳直覺拉響警報,他不假思索單手將熟睡的嬰兒緊緊護在懷中,另一隻手迅速拔刀出鞘,同時厲聲喝醒梁誌佳:“醒醒!”
    梁誌佳從混沌夢鄉猛地被拽出,惺忪睡眼一瞧言捕頭那如臨大敵的肅殺模樣,又被陰風狠狠抽打幾下,困意瞬間煙消雲散,大氣都不敢出,僵坐在原地,心髒在胸腔裏擂鼓般狂跳。
    “等會兒怕是要血戰一場,我自顧不暇,你自己保命!”
    言捕頭壓低嗓音,話語裏滿是凝重。
    梁誌佳心裏叫苦不迭,暗自腹誹:好歹解開這要命枷鎖啊!
    可看見言捕頭那繃緊如弦、全神貫注掃視四周的架勢,終究把話咽了回去,生怕打擾了他。
    未幾,狂風裹挾著沙石呼嘯而來,言捕頭眯起眼,借風勢辨認出幾個影影綽綽、飄忽漸近的身形。
    等靠近些,看清來者麵容,就算是他久曆江湖,心也猛地一沉——這竟然是昨晚親手斬殺的那幾隻惡鬼!
    “怎麽會這樣?”
    言捕頭脫口而出,滿臉驚愕。
    他手上的那把佩刀乃是稀世法器,專克妖邪,昨晚明明已將它們碎屍萬段,沒想到如今竟然死而複生,再度現身。
    然而此刻已經無暇多想,既來之則戰之!
    言捕頭眼中殺意驟燃,搶先發難,身形如電疾衝向惡鬼,刀光如虹,刹那間劃破暗夜。
    嬰兒似有所感,在他懷中不安扭動,卻並未哭鬧。
    梁誌佳瞪大眼睛,死死盯著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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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惡鬼身形虛幻縹緲,似隨時會消散風中,襤褸衣衫獵獵作響,臉上戴著一個猙獰可怕的鬼麵麵具,雙手化爪,寒光閃爍,與言捕頭殺得難解難分。
    言捕頭刀法淩厲詭譎,懷中嬰兒仿佛未添累贅,刀身紅芒大盛,每一次揮砍皆令惡鬼嘶吼退縮,像是被烈火灼燒。
    幸好惡鬼們仿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言捕頭身上,自始至終未分一絲目光給梁誌佳,讓他可以安穩當個看客。
    一番鏖戰,言捕頭殺招頻出,步步緊逼,終於在怒吼聲中,刀光斬盡陰霾,惡鬼殘魂煙消雲散。
    言捕頭收刀而立,大汗淋漓,氣息粗重,這一戰他明顯也不輕鬆。
    梁誌佳看見惡鬼消散殆盡,揚塵緩緩落定,可言捕頭沒有半分得勝的欣然,眉峰緊蹙成川,憂色仿若濃重陰霾,沉甸甸地壓在眉眼之間。
    “捕頭大哥,這是怎麽啦?”
    梁誌佳忙湊上前,輕聲探問。
    言捕頭抬眸,目光複雜地掃他一眼,略一沉吟,終是開了口:“此件事與你關係不小,也該讓你知道。”
    接著,言捕頭重重歎口氣,接著說道:“剛才那一戰,你也看見了,這些惡鬼正是我們昨晚遇到的那一些,它們不光重現人間,邪性更甚,實力也有所增強,我雖然並沒有受傷,但是也有些吃力。”
    說著,他下意識摟緊臂彎嬰兒,神色凝重,繼續說道“我可以告訴你,它們這一次就是衝著這娃來的。剛才斬殺那領頭大鬼時,我恍惚聽見它喊‘把我孩子還回來’,陰惻惻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言捕頭眉頭擰得更緊,眼神滿是憂慮,望向夜色深處,似乎想看穿黑暗尋找個答案。
    “就怕它們真的有不死不滅、越戰越強的妖法,這樣在往後日子,我縱然有百般武藝,也難說能次次把它們斬殺。萬一哪天撐不住,咱仨都得折在這兒……”
    說完,久久沉默,唯有林間風聲呼嘯,像是在應和這無解困局,氣氛凝重得仿若能攥出水來。
    梁誌佳心間一沉,仿若被塊巨石死死壓住,明白眼下局勢危如累卵。這哪是什麽尋常押解之路,分明是試煉布下的步步緊逼棋局,而那惡鬼可以被消滅後重現人間,而且實力也得到提升,分明就是試煉給梁誌佳的時間限製,時限如高懸利刃,隨時可能斬落。
    聽言捕頭所說,惡鬼愈發強橫,他獨木難支,撐不了幾日,現在唯有想辦法盡快消除惡鬼的執念,讓他徹底安息才是唯一的解決辦法。
    好在那關鍵一句“把我兒子還回來”,像暗夜裏透出的一絲曙光,引得梁誌佳目光直落向嬰兒。念頭一轉,話已脫口而出:“捕頭大哥,要不我們把這嬰兒……”
    還沒有說完,言捕頭目光如刀,瞬間橫來,厲聲截斷:“住口!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昨夜商隊的慘狀你沒看見?幾十條人命轉瞬即逝,誰敢說惡鬼得了孩子就會收手?我們不能拿無辜娃崽的性命冒險!”
    梁誌佳一凜,暗忖的確是這樣,惡鬼執念扭曲,要回孩子未必是護其周全,說不定是拖入無盡深淵。
    看著嬰兒粉嫩小臉、懵懂睡眼,他也不忍心為試煉斷送這弱小性命,何況自己身戴枷鎖,決定權從來就不在他的手上。
    垂首默思良久,梁誌佳抬頭,神色凝重卻透著幾分決然:“捕頭大哥,這麽耗著絕非善策,惡鬼陰魂不散,必須要想法子斬草除根。它們接連在此地現身,附近說不定隱藏著什麽關鍵信息。我們到附近找找有沒有什麽村落,找鄉親打聽一二,興許能扒出惡鬼身世、找到破解法門,總好過坐以待斃!”
    說完,梁誌佳目光灼灼望向言捕頭,滿是急切期許。
    言捕頭微微頷首,目光在梁誌佳臉上停留片刻,權衡之下,覺得此計可行,當即應了下來:“成,天亮咱就動身。”
    夜的後半程,靜謐如水,再無波瀾,唯有梁誌佳輾轉難眠,強逼著自己闔眼,試圖在這短暫時光裏積攢些許精力,而言捕頭始終身姿如鬆,單臂穩穩護著嬰兒,刀柄被攥得溫熱,一刻不敢鬆懈,仿若一尊堅毅守護神,守著這方寸安寧。
    破曉時分,金芒撕開夜幕,二人匆匆吞咽幹糧,便循著大致方向疾行。
    言捕頭不愧是闖蕩江湖多年的老手,憑借敏銳直覺與豐富閱曆,不過半晌,就望見一處小村莊影影綽綽的輪廓。
    炊煙嫋嫋,梁誌佳與言捕頭馬上開始行動,向村子裏頭的人打探相關信息,可一番問詢下來,村民們皆是搖頭,除了知曉附近另有兩處村落,一無所獲。
    失望如潮水漫上心頭,卻沒時間沉溺,他們馬不停蹄奔赴下一個村莊,然而命運仿若戲謔,依舊是無功而返。
    日頭漸移,梁誌佳雙腿灌鉛般沉重,每邁一步都似用盡全身力氣,體力瀕臨枯竭紅線,可事關生死試煉,腦海中那根弦繃得死緊,不容絲毫懈怠。何況這法子是自己提的,咬碎鋼牙也得撐下去。
    言捕頭餘光將他的狼狽盡收眼底,心底暗自歎服梁誌佳骨子裏的堅韌,對他之前囚犯的刻板印象悄然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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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趕到最後一村,餘暉給大地鑲上金邊,言捕頭卻驟然停下了腳步,梁誌佳滿心疑惑,正要發問,言捕頭沉聲道:“天黑鬼至,之前兩次皆是如此,我們這個時候進入村莊,沒準就把惡鬼招來,那些村民是無辜的,不能因為我們而涉險。”
    梁誌佳瞬間恍然,知道這就是言捕頭的底線所在,絕斷不會連累無辜旁人。
    可夜幕將至,危險步步緊逼,饒是言捕頭也沒十足把握保護兩人周全。
    就在梁誌佳心急如焚時,言捕頭仿佛下定莫大決心,修長手指探入懷中,掏出鑰匙,“哢噠”一聲,枷鎖墜地。
    緊接著,言捕頭又從包袱中拿出了一件整齊幹淨的官服遞到梁誌佳的麵前,然後淡淡說道:“你把這衣服換上,然後自己一個人去村裏打探消息吧,速去速回!”
    梁誌佳呆愣一瞬,馬上便聽明白了言捕頭的意思,於是他手忙腳亂換了衣裳,雖然梁誌佳的身材遠沒有言捕頭那麽壯碩,可是他們兩個的身高差不多,穿上了那官服以後,乍一看,還真有幾分捕快模樣。
    臨行前,言捕頭目光深深,一字一頓叮囑:“如果你不願回來,我不勉強,隻希望往後你可以洗心革麵,不要再做那些偷雞摸狗,作奸犯科的事情,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梁誌佳心頭劇震,刹那間洞悉這豪邁漢子的隱秘心思,原是想舍己保他。
    一時間,暖意與決絕在胸腔交織,梁誌佳眼眶微熱,重重點頭:“捕頭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回來!”
    說完,他轉身大步邁向村莊,身影沒入漸濃暮色,步伐堅定,再無猶疑。
    根據之前兩次的經驗,一般村子裏頭最了解村裏以及周邊情況的都是村長,所以梁誌佳隨便向一個村民打聽到村長家裏的位置以後便急匆匆的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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