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完成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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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木水與李煒泉動身前往黑風妖窟後,鐵匠鋪裏一時安靜下來,隻剩下爐膛裏炭火偶爾爆出的輕響。段啟華搓了搓手,看著留在原地的梁誌佳,還有些拘謹——畢竟是萍水相逢,對方卻要為自己涉險,總覺得不自在。
    “這位……兄弟,還沒請教高姓大名?”段啟華硬著頭皮開口,試圖打破沉默:“你們……真是專門來幫我的?”
    “我叫梁誌佳。”梁誌佳笑了笑,目光落在他身上,看似隨意地問道:“你們是從紅石村來的?在那邊生活了很久嗎?”
    段啟華雖然有些疑惑為什麽梁誌佳會知道他在紅石村生活過,但是他還是老實的點了點頭,回答道“嗯,我四歲以前都在那兒。後來……就跟著爹來了青陽城。”
    “那你母親呢?”梁誌佳順勢問道,試圖把話題引到牛大花身上。
    提到“母親”二字,段啟華的明顯頓了一下,眼神暗了暗,語氣也低沉下來“我娘……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走了。”
    “走了?”梁誌佳追問:“她沒跟你們一起搬來青陽城了嗎?”
    段啟華搖了搖頭,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沒有。爹說,她嫌爹沒本事,在紅石村待著沒前途,就自己走了,再也沒回來過。”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對她沒什麽印象,就記得……好像總愛抱著我笑。”
    梁誌佳心頭一沉,下意識地看向鋪子角落——段田富正背對著他們整理貨架,看似在忙活,耳朵卻明顯豎著,顯然在聽這邊的對話。
    竟然顛倒黑白!梁誌佳皺緊眉頭,牛大花明明是為了救兒子凍死在雪地裏,到了段田富嘴裏,竟成了“嫌棄丈夫沒出息離家出走”。他這明顯是心虛,才要編造這樣的謊言來掩蓋真相。
    “你別聽你父親的。”梁誌佳的聲音冷了幾分,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我們在紅石村調查過,你的母親沒有拋夫棄子。”
    段啟華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錯愕“你們去紅石村調查過?”
    “是。”梁誌佳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二十多年前那個冬天,紅石村下了場大雪。你母親不知為什麽帶著你外出,最後凍死在村子外麵。她把身上所有能保暖的衣服都裹在了你身上,是她用自己的命,換了你活下來。”
    “什……什麽?”段啟華如遭雷擊,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你說什麽?我娘她……她死了?為了救我?”
    他從小聽段田富說母親是嫌貧愛富走的,心裏雖有隔閡,卻從未想過“死亡”這個可能,更沒想過母親的死竟與自己有關。
    突然間一些模糊的記憶碎片突然湧上心頭——刺骨的寒冷,母親緊緊抱著他的臂膀,還有……醒來時身邊那具冰冷的身體……
    “這……這不可能……”段啟華搖著頭,眼神渙散:“我爹說她是走了……他怎麽會騙我?”
    “為什麽騙你,你該問他。”梁誌佳朝段田富的方向瞥了一眼,對方的身體明顯顫抖起來,卻依舊沒回頭看過來。
    段啟華的目光也跟著看過去,嘴唇翕動著,想說什麽,卻又不知從何問起。震驚、茫然、還有一絲被欺騙的憤怒,在他臉上交織。
    “你們……為什麽要調查這些?”他忽然看向梁誌佳,眼神裏充滿了困惑:“我們家就是普通人家,有什麽值得你們費這麽大功夫的?”
    梁誌佳正要開口解釋,話到嘴邊卻突然停住,他的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於是,梁誌佳緩緩的說道“現在說這些還太早。”他指了指門外:“等我的同伴把血靈芝帶回來,你妻子的病好了,我們再慢慢說。你隻需要知道,我們對你們沒有任何不軌的企圖,你們這裏也沒有什麽值得我們貪圖的東西。”
    他頓了頓,補充道“你現在最重要的,是穩住心神,其他的事,等藥取回來再說。”
    段啟華呆呆地站在原地,腦子裏亂成一團麻。母親的死,父親的謊言,眼前這個陌生男人的話……像無數根線纏繞在一起,讓他喘不過氣。他看向角落裏的段田富,對方依舊背對著他,可那微微顫抖的身體,已經出賣了他此刻的慌亂。
    梁誌佳不再說話,隻是安靜地坐在一旁,目光落在紅光中微微顫抖的牛大花魂體上,她空洞的眼眶裏,似乎有淚光在閃爍。
    真相雖遲,但終究會被揭開。
    這一夜,王記鐵鋪的燈亮到了天明。
    段啟華在鋪子門口來回踱步,靴子碾過地上的鐵屑,發出細碎的聲響。段田富坐在裏屋的板凳上,麵前的茶涼透了也沒動一口,手指反複摩挲著賬本的邊角,眼神渙散。
    後半夜,段田富的表哥——那位頭發花白的老王老板也披著衣服來到這裏,他沒多問,隻是坐在段啟華身邊,時不時歎口氣,拍一拍他的肩膀。
    每個人的心裏都像壓著塊石頭,既盼著梁木水兩人能帶回好消息,又怕等來的是失望。鐵匠鋪裏靜得可怕。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街道盡頭終於出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段啟華猛地停下腳步,心髒“咚咚”狂跳,既期待看到那靈藥的影子,又怕看到兩人空著的雙手——他從未如此清晰地體會到,“畏懼”與“期盼”竟能如此緊密地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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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木水和李煒泉的步伐很快,身上還帶著些塵土與血跡,顯然經曆了一場惡戰。看到段啟華,梁木水臉上露出一抹輕鬆的笑,揚了揚手中用布包裹的東西“幸不辱命。”
    布包裏露出一角鮮紅,正是血靈芝!
    段啟華緊繃的神經瞬間鬆懈,幾乎要癱軟在地,老王老板也激動地捋著胡須,連聲道“好!好!”
    梁木水正要將血靈芝遞給段啟華,卻突然傳來梁誌佳的聲音“等一下。”
    話音未落,梁木水已經下意識地收回了手,動作快得讓段啟華一愣。他轉頭看向梁誌佳,不明白為什麽在這關鍵時刻要停下。
    梁誌佳從鋪子裏走出來,目光越過段啟華,直直落在段田富身上。他的眼神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在把血靈芝交出來之前,有件事必須先了斷。”
    與梁誌佳對視了一眼,段田富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臉色“唰”地一下白了,下意識地後退半步,撞到了身後的門框,發出一聲輕響。
    “段田富!”梁誌佳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鐵匠鋪:“我要你把當年牛大花死前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出來。”
    段田富的嘴唇哆嗦著,眼神躲閃,額頭上瞬間滲出細密的冷汗。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辯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那張常年被爐火熏得發紅的臉,此刻慘白如紙,眼角的皺紋因為緊張而擠在一起,像隻受驚的老獸。
    “你不用急著開口。”梁誌佳沒給他逃避的機會,繼續說道:“但我建議你最好別撒謊。紅石村的老人已經告訴我們很多事了——那個大雪天,你喝得酩酊大醉,牛大花帶著孩子出門,最後凍死在村口,是她用自己的命保住了段啟華的命。”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段啟華震驚的臉,又落回段田富身上“我們知道的遠比你想的多。你也不用擔心我們會追究什麽,我們與你無冤無仇,沒必要揪著過去不放。”
    “我們隻是想讓段啟華知道真相。”梁誌佳的聲音柔和了些許,卻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分量:“也想還牛大花一個清白。她不是嫌貧愛富走的,她是用命護著自己的孩子死的。這句話,該由你親口說出來。”
    鐵匠鋪裏徹底安靜了,段啟華呆呆地看著自己的父親,又看向梁誌佳,嘴唇翕動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老王老板也愣住了,他看著段田富,眼神裏充滿了難以置信。
    段田富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他死死咬著牙,雙手攥成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裏。晨光從門縫裏擠進來,照亮了他臉上的冷汗與掙紮,也照亮了他眼底深處那抹藏了二十多年的愧疚。
    段田富僵在原地,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過了好半晌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你們……到底是什麽人?”他的聲音嘶啞,帶著被戳破秘密的慌亂。
    “我們是什麽人不重要。”梁誌佳寸步不讓,目光銳利如刀:“現在,你兒媳婦和未出世的孫子命懸一線,血靈芝就在我們手上。說不說實話,能不能救他們,全在你一句話。”
    這話像一塊巨石壓在段田富心頭。他看了一眼後院的方向,又看了看段啟華那張寫滿震驚與痛苦的臉,雙手劇烈地顫抖起來。掙紮了足足一盞茶的功夫,他終於頹然地垂下肩膀,聲音裏帶著濃濃的疲憊“我說……我說……”
    “那天晚上……我是喝多了。”段田富的目光飄向窗外,像是在回憶遙遠的往事:“心裏堵得慌,總覺得在紅石村待著沒出息,一輩子都得跟石頭打交道……就多喝了幾碗,後來的事……真記不清了。”
    “記不清?”梁木水向前一步,眼神冰冷:“你別想就這麽蒙混過關。我問你,你平時是不是經常打罵牛大花?”
    段田富的身體猛地一縮,像是被這句話燙到了。他張了張嘴,想要否認,可在梁木水不容置疑的目光下,最終還是艱難地點了點頭,聲音細若蚊蠅“……有。”
    “爹!”
    段啟華猛地吼出聲,眼睛通紅:“你真的打我娘?”他從小聽著“母親嫌貧愛富離家”的謊言長大,此刻真相像一把鈍刀,割得他心口生疼。
    段田富不敢看兒子,隻是低著頭,肩膀微微聳動。
    梁誌佳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說出了他們三人推測的真相“你是喝多了,記不清細節,但有些事,不用記也能猜到。”
    他看向段田富,一字一句道“那天晚上,你肯定又借著酒勁對牛大花動了手,甚至可能遷怒到孩子身上。她太怕了,怕你傷害孩子,才會不顧一切抱著啟華衝進雪夜裏。”
    “她不是沒想過求助。”梁誌佳的目光掃過段啟華,像是在對他解釋,又像是在對二十多年前的牛大花訴說:“可她太顧全你的臉麵了。紅石村就那麽大,誰家吵架全村都知道。她怕別人知道你家暴,怕你被戳脊梁骨,所以一開始沒敢敲任何一家的門。”
    “她大概想著,躲出去等你酒醒了就好了。”梁誌佳的聲音低沉下來:“可她沒料到,那場雪會下得那麽大,風會那麽烈。等她離開了村子,發現風雪大到根本看不清路時,已經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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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頓了頓,仿佛看到了那個絕望的夜晚——牛大花抱著懷裏的孩子,在茫茫風雪中找到一個破舊的樹洞,把所有衣服都裹在孩子身上,自己隻穿著單衣,緊緊抱著孩子取暖。她肯定在心裏盼著天亮,盼著風雪停,卻沒等到那一刻。
    “她就那麽抱著孩子,凍死在了樹洞裏。”梁誌佳的聲音有些發顫:“直到第二天被村民發現時,她的手還死死護著孩子,掰都掰不開。”
    整個鐵匠鋪鴉雀無聲,隻有段啟華壓抑的嗚咽聲在回蕩,段田富由始至終都沒有反駁,仿佛承認了梁誌佳他們的猜測。
    段啟華也終於明白,為什麽自己對那個雪夜隻有“冷”和“暖”的模糊記憶——冷的是風雪,暖的是母親用生命築起的最後一道屏障。
    段田富癱坐在地上,雙手插進頭發裏,發出痛苦的嗚咽。二十多年來的謊言、愧疚、恐懼,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他終於承認,是自己的暴躁和自私,把那個總是默默忍受的女人,逼上了絕路。
    梁誌佳看了一眼身邊的牛大花魂體,她的魂體在紅光中劇烈地晃動著,透明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表情——那是一種混雜著痛苦、釋然,還有一絲悲哀的複雜情緒。
    “真相已經說了。”梁木水從懷中取出血靈芝,鮮紅的菌蓋在晨光中泛著光澤:“這東西,該給它該去的地方了。”
    他將血靈芝遞給段啟華,眼神示意他快去救妻子。段啟華顫抖著接過,看了一眼癱在地上的父親,又看了一眼梁誌佳,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麽也沒說,轉身踉蹌著往後院跑去。
    青陽城老神醫早就教會了他們煎藥的步驟,其他的藥材早已準備好,就差這一主藥。
    老王老板歎了口氣,搖著頭走進裏屋,大概是去幫忙了。
    鐵匠鋪裏,隻剩下梁木水三人以及癱在地上的段田富,還有那道在紅光中漸漸平靜下來的魂體。晨光透過窗欞照進來,照亮了空氣中飛舞的塵埃,也照亮了一段被掩埋了二十多年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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