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邊倉庫裏。
    李玉桂仔細地核對著糧食的數量，李玉滿皺眉看著從祖廟帶出來的“金書鐵劵”。
    李玉珠百無聊賴地蹲在地上，看了看忙碌的兩人。
    她歎口氣，“哎，大姐你都看多久了，從祖廟看到倉庫，從早晨看到了中午，你到底在看什麽？”
    李玉滿的視線從筒瓦狀的鐵劵移開，“這玩意可是對李家世代軍功的認可，特別是對濟州侯李英作出的功勳業績明麵上最為直接的褒獎，上麵明宣帝的一句誓言，‘卿恕九死，子孫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責’更是千金難求。”
    “祖輩輝煌盡在一劵，我隻要睜眼看著，閉眼回想便會覺得一股豪氣從心間湧出，身心舒暢。”
    李玉珠翻了個白眼，“想說有野心就有野心，扯這麽多幹什麽？”
    李玉滿睨了她一眼，“難道你不想，不想重振祖輩的輝煌？”
    “我”李玉珠吐掉嘴裏的狗尾巴草，伸個懶腰站起來，“無所謂啊，你們想我就跟著你們幹，我們從小在一起，哪一件事不是你倆帶頭，我保證跟著。”
    李玉滿輕嘖一聲，評價道，“沒點野心。”
    李玉珠撇嘴攤手，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李玉桂點好糧食，合上本子轉過頭，“‘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大姐、二姐這不是野心，是天下大勢，我等豪傑自然不能落後。”
    她容貌溫婉清麗，本是一副淡泊名利的長相，可嘴裏說出的話卻是那樣的野心勃勃。
    李玉滿邪氣的挑眉笑了笑，“會說，多說。”
    李玉桂婉婉一笑，李玉珠也跟著一笑。
    李玉滿問道，“怎麽樣，糧食夠嗎？”
    李玉桂道，“東西南北四麵糧倉加起來一共八百三十二石，我們需留五百石自用，顧鏢局送去路上得花個六十石，若是路上沒有匪寇，運輸途中損耗可控，抵達濟州最多也隻有兩百七十石。”
    “若濟州有三萬人，那麽這些糧食僅夠吃十天。”
    李玉滿眉峰皺起，“就這麽點？”
    李玉桂道，“算多了，我們小時候這邊還鬧過饑荒呢，能存下這麽多糧已經算是不錯了。”
    頓了頓，她又道，“第一次去，裏麵是什麽樣我們不知道，雖聽老祖宗說的這好那好，可我們終究是沒見過，也沒個準信，這些也夠了，先用著，等這出發了，我們集糧。”
    李玉滿搖搖頭，正色道，“無論怎麽樣，濟州我們是必須要回的，那裏有我們的根，有祖輩的基礎，我們去那才能發展起來。”
    “這糧有些少了，這點東西運回去與普通商戶一般，如何顯得出我們李氏的能耐？”
    李玉珠順著她們的思路走，覺得這話說得有理，她們是奔著濟州去的，可不能泯然眾人矣。
    可怎麽解決呢？
    “短時間內，我們去哪找糧啊？”李玉珠看著糧倉外的青山，“總不能把周邊的寨子打了吧！”
    李玉滿黑白分明的眼眸頓時一亮，“怎麽不能？”
    李玉桂溫柔一笑，鼓掌道，“二姐正是出了一個好主意！”
    李玉滿帶有深意道，“周邊匪患成災禍，我們身為大晉百姓本就應該為朝廷分憂。”
    李玉桂頷首附和，“是這個道理。”
    李玉滿說幹就幹，“走，我們去找老祖宗，商量一下剿匪的事。”
    說完，她收起鐵劵，往外走去，腳步輕快，背影挺拔。
    李玉桂跟上。
    李玉珠才從兩位從小鬼機靈的姐妹誇獎中回過神，看著走遠的兩人，連忙蹦蹦跳跳地追上去。
    ……
    “你們說什麽？”
    李襄看著床頭站著的姐妹三人，懷疑自己聽錯了。
    “剿匪？”
    “為朝廷分憂？！”
    李襄的話一句比一句震驚，不可置信地聲音在房間內響起。
    “是的。”站在最前麵的李玉滿點點頭，她誠懇道，“老祖宗我們思來想去，覺得李氏乃戴罪之身，貿然在濟州露臉恐有不妥，所以經過我們三人一致商議，我們認為應該先立個功，有些功績邦身，再在濟州出頭這樣才好。”
    李襄皺著眉頭，總覺得哪裏不對，可又說不上來。
    她視線跳過玉滿落到她身後，純良無辜、最沒心眼子的玉珠身上，“玉珠丫頭，你和老祖宗說真話，你真覺得這事要這樣做嗎？”
    李玉珠突然被叫到，下意識地就想求助李玉桂，卻被李襄叫住，“看著我說，不準看她倆！”
    ——這場景好像她們三人小時候做錯事被罰的樣子啊！
    李玉珠穩住自己的心跳，抬頭看半靠在床上的李襄，在她犀利的眼神中，睜著圓潤無辜的大眼道，“大姐說得沒錯，我們確實商議過。”
    ——雖然是那麽兩三句話敲定的，但卻是說了呀！
    “但她還少說了一點，我覺得我們村裏的糧食太少了，應付我們族人一年的吃食都有些夠嗆，若是還要交代一部分去濟州委實是有些困難。”
    濟州振糧是李襄的底線，亦是多年的執念，聽到這裏，她目光微凜，往下掃過來，帶著難以言喻的壓迫，讓人心生慌亂。
    李玉珠首當其衝被受壓迫，她頓了一會，才繼續道，“濟州的恩情要報，族人的吃食也要有保障，兩樣少拿一樣都不行，所以我們周邊那群逞凶作惡的山賊，不就是我們最好的糧食補給嗎？”
    一番話，讓李襄陷入了沉思。
    李玉滿在身後悄悄朝李玉珠豎起一個大拇指，“厲害了，老妹！”
    李玉桂朝她笑了笑。
    李玉珠鬆口氣，沒破壞兩人的計劃就好。
    李襄將幾人的小動作看在眼裏，又翻了翻手邊李玉桂送上來的糧食清點的本子。
    八百三十二石確實是有些少了。
    “罷了。”李襄輕歎一聲，雙眼微磕，“說好放權給你們的，這事你們就看著辦吧，我就不做那個討人嫌的糟老婆了。”
    說著，她將身邊一直放著的鷹頭木棍丟給李玉滿，李玉滿伸手接住，抬眼看她。
    李襄揮揮手，“拿走，這就是李氏的兵權，養的那些人在以前你們訓練的山穀裏，有多人你們自個去瞧一瞧，確定了人再行動，別墜了我的名聲！”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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