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槐唇畔輕啟，“揚帆！”
    “是！”
    船艇破開河麵，慢慢駛離這處山穀。
    熟悉的山峰漸漸模糊，屬於這裏的記憶便永遠的留在這吧。
    顧槐捏緊瓷瓶，凝視著腳下的滔滔江水，心中默念。
    李玉滿，山高水遠，此後不必相逢。
    隻願相逢不相識，祝你早尋良人，安穩一生。
    ……
    “啊啾——啊啾——啊啾——”
    剛坐到李襄床邊的李玉滿一連串打了三個大大的噴嚏。
    圍坐在床邊的幾人頓時看過來。
    半磕著眼，精神萎靡的李襄更是瞬間睜開眼，“怎麽了這是？是不是最近事太多忙壞了？”
    “你撿來那個媳夫是怎麽照顧人的？不會照顧老祖宗就讓人去鎮上給你買幾個來！”
    “我們滿丫頭這麽康泰的一個人，怎麽跟他那個病秧子待久了就變成這樣了，簡直太不像話了！”
    李襄摸著李玉滿的小臉，張嘴就是將李玉滿近來可能讓她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都罵了一個遍。
    李玉滿揉了揉鼻子，笑道，“我身體好著呢，大概是有人在背後罵我。”
    “不可能，我們滿丫頭多好的人啊，定然是累著了不舒服了，沒有什麽其他可能了。”李襄堅定道。
    李玉珠笑嘻嘻地湊過來，貧嘴道，“說不定，是有孕了呢？”
    李玉滿瞪了她一眼，讓她別做怪，否定道，“從沒見過哪家婦人懷孕會打噴嚏的。”
    李襄卻是眼睛一亮，更來勁了，“嗯，有可能，玉珠都有了，按理你也應該有好消息了才是。玉桂快給你大姐把脈，別是有了孩子。”
    李玉滿將手藏進李襄的被子裏，不樂意陪她們玩這個弱智遊戲。
    李桃花、李荷花見李襄有精神了紛紛起哄。
    李桃花：“你這事見識少了，不知道，不僅有婦人懷孕會打噴嚏，就連生孩子也是一個噴嚏就下來了。”
    李荷花：“就是就是，又不是讓你幹什麽，請個脈也能讓老祖宗心安些，看看到底是個什麽事。”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李玉滿隻能不情不願伸出手，朝李玉桂威脅道，“把脈吧，不管有沒有，一律都要給我說有，我遲早會有孩子的，不過早晚罷了。”
    “是。”李玉桂搭上她的腕，笑著應了。
    李玉桂剛碰上時，不以為意，可這仔細一摸……
    等了一小會，李玉桂還沒說話，就皺著眉頭，李襄忍不住問道，“怎麽樣？”
    李玉桂十分正經地回道，“有了。”
    李玉滿收回手，撇撇嘴，“你這裝得還挺像模像樣的。”
    李玉珠也以為是玩笑，鼓掌笑道，“老祖宗你看，就是有了！”
    李襄嗔怪地瞟了玉桂一眼，“別逗我老婆子，我問你姐姐的身體怎麽樣了？”
    李玉桂無奈道，“真有了，有了小半個月不到！就是日子有些短，我先前沒摸著。”
    李玉滿不可置信地回望，“你莫不是入戲太深了吧？”
    其他人也望著她。
    幾雙眼睛眼巴巴地看著，李玉桂輕嘖一聲，“真有了，健康著呢。”
    在李玉桂不耐其煩地確定下，眾人終於相信——李玉滿有孕了！
    “呀！”李桃花驚呼，“你那媳夫看著柔柔弱弱的，沒想到也是個能行呀！”
    李襄更是不用別人扶著，一下子自己坐了起來，眼中含著熱淚，她拍著李玉滿的手，連道三聲好。
    “看見你也有了孩兒，我也就放心了，我也就真的放心了。”
    難言激動的話中內含輕鬆解脫，再看看李襄好似年輕了幾歲的麵龐，眾人麵色一沉。
    這是回光返照？
    李玉滿更是繃直了身體，“老祖宗，我和玉珠才有了孩兒，正等著降生您能給她們賜名呢。”
    “我早想好了，”李襄從枕頭下摸出一個發黃的小本子，“你的，玉珠的，玉桂的，還有玉苒、玉寶的我都取好了。”
    “你們馬上要回去了，以後取名就按單字取，你的叫李舒，玉珠的叫李瓊，玉桂的叫李芷。”
    “我留的都是女娃娃的名，男娃你們就自己取，不想取就讓孩子的爹取，讓他們也有些參與。”
    李襄將小本子遞給李玉滿，“收好了哈，以後玉苒、玉寶要用就拿出來，我還把你們孫輩曾孫輩曾曾孫輩的也取了。”
    李玉滿拿著本子，眼睛一酸，輕喚道，“老祖宗。”
    李玉珠、李玉桂：“老祖宗。”
    李桃花、李荷花：“老祖宗。”
    “好啦，別哭，人都會死的。”天性樂觀的李襄在麵對生死時也是一樣的淡然。
    她條理清晰地安排道，“你們去將衣服拿來，再把族人喊來，堂子我也不講究，就用玉桂爹的吧。”
    李玉桂撲過來，趴在床塌哭，“老祖宗！”
    眾人一驚，看來李桃花她們沒有滿過去，反而是她們被李襄便騙過去了。
    李襄摸著她的頭，“好孩子啊，你爹幹的事我都知道，巫蠱的書是我給的，難為你了。”
    陪笑了一天的李玉桂聞言繃不住了，雙肩抖動得更厲害。
    “玉珠，把你三妹扶下去，洗把臉，幹幹淨淨清清爽爽地送我走。”李襄指著李玉珠道。
    李玉珠也咬牙垂淚，艱難地開口應道，“好。”
    李襄又對李桃花、李荷花道，“你們倆將我剛剛說的弄好，然後你們都先出去，我同滿丫頭說些話。”
    “是。”
    李桃花鼻子都哭出泡了，還頑強的應了聲，幾人相扶離開，給兩人騰出講話的空間。
    門合上了，李襄才拍了拍自己的肩，“來，滿丫頭，靠在這裏聽老祖宗和你說。”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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