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兗州，圍場。
    李舒雙手抄兜，站在帳篷外。
    李瓊捧著一本書，站在她身邊。
    兩人都在等著裏麵找東西的李芷。
    等了半個刻鍾，李舒耐心耗盡，朝裏喊道，“李芷，你到底去不去啊？不去我倆走了！”
    李玉滿、李玉珠被邀請參加大遼人借著女真地盤舉辦的宴會，這些日子都不在圍場，而恰巧今日朔州送來了一批大型機關武器，作為這唯一一個擅長機關術的沈玉塵被叫走，核驗武器去了。
    所以現在正是圍場沒有主事人的時候。
    當然沈玉塵走的時候，是悄悄走的，就怕她們三生事。
    可李舒多聰明，從上午夫子講課時，便發現她爹一次沒來，沒來送水送點心送溫暖，就讓她餓著肚子聽完了一上午課的時候，發現了蛛絲馬跡。
    果然，在幾個沈玉塵常待的地方隨便走了走，發現確實沒人。
    被壓著看了快一個月書的李舒，當即便準備出去逛逛。
    可誰知道，出門時李芷突然說她有東西忘帶了，讓她們等等，便急急跑回了帳篷。
    滿打滿算等了一個刻鍾的李舒，抄著兜，擺出一連臉都等不下樣子道，“我數三聲，三聲到了，我就走。”
    “三……”
    “哎呀！”
    才數第一聲，李芷便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黃發出來了。
    李芷不似李瓊、李舒，從小頭發茂密黑亮，她頭發一直都很稀疏且天然發黃，在陽光下特別明顯。
    若不是李芷的母親李玉桂，李玉滿都懷疑，李芷是不是身體不好。
    “數什麽數？李舒，你不要給我這麽大壓力好不好！”
    平常帽子不離頭的李芷連帽子都沒帶就出來了，可見其小小心裏藏著的煩。
    李舒看見人，有點姐妹情的她，也不那麽急了，問道，“你到底在找什麽？”
    聞言，李芷小嘴一癟吐出一個字，“錢。”
    她撓了撓頭道，“我感覺是找不到了，要麽是丟了，要麽是我爹拿走了。”
    “但我覺得是我爹拿走的，因為他走之前，我很開心，覺得自己終於可以出去買糖了，但我爹留下一句‘我不會開心太久的’就騎馬走了。”
    李芷挎著臉分析，“我當時沒聽懂，但是現在好像懂了。”
    李芷說完，都要哭了，但李舒包子臉皺著，“那所以呢？你今日不去了？不去就別浪費我倆的時間。”
    李芷眨眨眼，眼巴巴地望著李舒，“我想跟你先借著。”
    幾乎是李芷話語落地，李舒已經轉身了。
    “哎，我又不是不還！”李芷衝她背影喊道。
    李舒邁著小小的步伐，走的格外堅決。
    談情傷感情，她和李芷僅有一點姐妹情，經不起這樣傷。
    李芷轉頭看向李瓊，可憐道，“瓊姐，你借我吧。”
    “好。”李瓊收書好說話的應下。
    “好什麽好？”李舒又臭著臉繞回來了。
    李瓊與她們兩個不同，李舒、李芷隻要想拿錢，要麽跟直接去門房賬戶上支，要麽同母親要，除此之外李舒還有她爹每個月大部分的補貼，李芷的爹沒錢，但門房那邊很鬆，所以兩人基本上手頭沒缺過錢。
    而李瓊則是要等李玉珠什麽時候想起才會給，一次會給很多，下一次又會隔得很遠。
    當然了不是玉珠故意如此，她是真的心大，她覺得李瓊缺錢會直接跟她要的，畢竟她從小就這樣理直氣壯的，可她又怎麽知道，敏感又要麵子的李瓊很難開這個口。
    所以這錢就給的零零散散、十分不規律。
    因為有些小姐妹或是族中同齡人的往來，需要用到錢自個置辦禮物，這種東西大人是不管的，基本上她們自己來，還有逛街什麽的，都花錢。
    李氏養孩子就是把孩子當大人養，所以她們有的一些開銷都是合理且必要的。
    李瓊以前便有過要送禮時沒錢，門房擰擰巴巴不鬆口給，又找不到玉珠，一時間十分尷尬，至此之後，李瓊便長期處於存錢階段。
    這些還是李舒聽李芷說的，因為那時候李舒還很小。
    所以李舒才會返回來說這樣的話。
    且現在情況又不同了，為了防止幾人出去，玉滿、玉珠是不可能給她們錢的。
    李瓊笑道，“沒事，我真的還有。”
    雖然這句話說出口，李瓊有些不好意思，因為同是繼承人，隻有她麵臨著缺錢的難堪，顯然讓她很沒臉。
    可……李瓊往兩人方向各自掃了一眼，她們目光清明，並無貶低，隻是理解她的難處且尊重。
    李瓊想著，微微捏緊書皮。
    書上說，身邊的人好，那麽你也會變成很好的人。
    這大概就是她想和李舒、李芷形影不離的原因吧。
    敏感的她，需要一些能量。
    李舒想也不想就否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嘴巴有多挑，吃糖隻吃最好的，最好的最少都要三兩銀子。”
    說著，李舒短短又透著可愛的黑眉擰在一起，看向李芷，“你這次就不能不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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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要！”李芷插著沒有的腰，撅著屁股，“你們兩個休想丟下我，誰丟下我，我就去告狀！”
    “是你自己沒有保管好你的錢，你應該承擔這個錯誤的後果！”李舒人雖然小，但道理說得很溜。
    “哼！”李芷扭頭，“你們出去，我也要出去。”
    “那你就去街上玩，我們買東西分你一點，你自己就別買了。”
    同樣很想出去的李舒，絞盡腦汁平衡。
    李芷卻道，“可你喜歡吃辣的，我不喜歡吃辣的。”
    李芷先對李舒道，又對李瓊說，“你喜歡吃酸的，我也不喜歡酸的。”
    最後她攤攤手，“所以到時候你們誰幫我買？”
    很好，問題又繞了回來。
    李瓊見兩人為難，小胖手一手撈一個，和事佬道，“李芷是第一次犯錯，我們幫幫她，各出一半。”
    李舒一眼一板道，“不行，她自己的錯誤，她要自己承擔。”
    李芷歪頭委屈道，“可我們是好姐妹呀。”
    說著，她低頭嘀咕道，“反正不帶我，我就去告狀。”
    李舒再三權衡下，也很不爽的答應道，“好吧，那我們就各出一半，你下次不能再出現這種情況了。”
    “嗯嗯。”李芷驚喜地抬頭。
    李舒小小年紀，已經凸顯出對某些事的刻板，能讓她鬆口也算是李芷在她心中有分量的象征了。
    可三人剛說清楚，和好沒多久，斜坐在一旁樹上聽了有一會的李玉滿跳下來道，“說完了嗎？說完了，就回去念書。”
    緊接著，李玉珠也跳下來。
    剛商量好的三小隻：……
    你撞我，我撞你。
    李芷：“你倆的娘，你們上去說一聲我們要出去玩。”
    李舒：“你厲害你去。”
    李瓊：“對！”
    最終誰也不敢去，三個排排走回去念書。
    路上，但還在李玉滿、李玉珠能聽到的範圍內。
    李芷：“你們的娘，怎麽無處不在啊？”
    李舒：“都怪你找東西太慢了！”
    “怪你！”
    “你！”
    “你！”
    李瓊：“好了消停點吧，我感覺大媽和我娘還能聽見。”
    這話一出，三姐妹齊刷刷狗狗祟祟回頭，看了眼，立馬又裝作什麽也沒發生地轉回去，閉嘴分開，邁開小腿跑了起來。
    李玉滿見她們乖覺了，才同李玉珠道，“我在宴席上狠狠駁了大遼使者想要兗州美人的請求，算是打了他的臉，這裏不比濟州，為了防止他們有所舉動，周邊部署必須馬跟上，如今事態緊急絕不能放她們出去，讓周邊的人都用點心。”
    李玉珠一一點頭應下，直到兩人要往主帳走，她的視線才從遠處三人中最高的人身上收回。
    回去的路上她想，她的孩子怎麽會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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