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重逢以來，難得的一次安寧。
    顧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不知不覺中，顧槐便用了不少飯。
    這可把陸太明高興壞了，所以當李玉滿說她要告辭時，他又準備阻攔。
    但顧槐沒有給他機會，快一步頷首：“嗯，路上小心。”
    “嗯，明天見。”
    李玉滿抬手。
    她對有用的人總是和顏悅色。
    所以發現顧槐有用後，也不例外。
    回到大使館，李玉滿嘴角還掛著笑，腳步歡快地去找沈玉塵，卻被下人告知，他去李舒的院子裏陪李舒用膳了還沒回來。
    李玉滿上揚的嘴角拉平，問下人：“沒跟沈工說，我晚上回來嗎？”
    沈玉塵大早上回來的，怎麽還在孩子房裏？
    “呃……”下人吞吞吐吐，答不上話。
    “算了，等會他回來了，讓他來主院找我。”
    李玉滿今日得不少點子，沒多等，留下一句話，便匆匆離開。
    李玉滿剛走沒多久，沈玉塵就回來了，得知李玉滿來過，且好像生氣了，他又馬不停蹄地追上去。
    可惜不巧，沈玉塵同宮裏來報信的公公撞上了。
    來報信的公公從房門出來，沈玉塵剛踏進院子，沈玉塵還沒有走近，便看到李玉滿跟著宮裏的公公走了。
    沈玉塵是從後院來的，李玉滿她們是從正院大門走的。
    沈玉塵站在抄手遊廊處，李玉滿正憂心於剛剛收到的消息沒看見他。
    沈玉塵目送她遠去，才向一旁的小侍翠溪問道：“宮裏在我離開的日子經常來人？”
    被問到的翠溪是服侍沈玉塵的人，也是他特意留在院中幫他關注風吹草動的人，沈玉塵太久沒見到舒兒想念得緊，還沒騰出手關注李玉滿這邊的情況。
    翠溪道：“回主子，也就您離開的後兩日宮裏來人，第一日來的是位公公，主君去了一個時辰便回來了，第二日是一位大人物，奴等靠近不得，隻知道他來了兩次，早一次，晚一次，晚上那一次鬧得很大，半個院子的人都聽到了。”
    沈玉塵直覺不對，便問：“說了什麽？”
    翠溪仔細回憶，按照自己的理解道：“聽得不真切，但好像是指責主君，應當是聊她們的過往。”
    過往？
    與李玉滿有過往的，在上京，又是宮裏的，那便隻有晉帝了。
    這大晚上的……
    “主子，不追上去看看嗎？”翠溪見沈玉塵轉身，忍不住問道，“抄近道，或是讓木紅姑娘傳信，主君肯定回來的，你趕了兩天的路，不就是回來見主君的嗎，這都還見到主君呢，怎麽的也要見一麵啊。”
    “不用了。”對於翠溪的提議，沈玉塵淡淡地否決。
    不知她們進展到何處了，想來是他死防嚴守，耽誤了她們舊情複燃，才會在他離開便如此的迫不及待。
    有些事一味的防是沒用的，女人玩膩了自然會回家。
    這是沈玉塵這麽多年悟出來的道理。
    翠溪看看走遠的主君，又看看失魂落魄的主子，總覺得應該上去問問再下定論才是好的。
    可惜他言微人輕，說不上話。
    ……
    皇宮。
    李玉滿剛出，又被喊進皇宮，自然是大事。
    一直未對外展示尋找之人任何信息的大月，反常的往各國發去了那人的肖像畫。
    並附言大月願讓出十座城池來換此人。
    李玉滿先看了大月國主對找到此人的報酬，才展開畫像
    ——是少年時期的沈玉塵。
    身處竹林中，手拿花木扇，笑容青澀，身型略顯稚嫩。
    作畫之人顯然十分了解他，畫像上連他眼尾那顆不起眼的小痣都標得一清二楚。
    看來是大月國主找了幾年沒找到，也發覺到有人私藏沈玉塵了，所以才給出如此豐厚的獎賞。
    ——十座城池。
    要知道大晉與大月相鄰的夜羌也不過八座。
    大月這是下了大手筆，看來他們不找到沈玉塵是不會罷休的。
    這不禁讓李玉滿深思，大月為何如此執著於找沈玉塵，他身上究竟有何奇特之處？
    顧槐道：“看完了嗎？”
    李玉滿放下，不說話，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審視和防備。
    顧槐心尖一顫，密密麻麻地疼撲上來。
    又是這樣……
    剛剛晚飯時的緩和蕩然無存。
    顧槐抿抿唇，艱澀道：“這是大月的試探。”
    “嗯？”李玉滿眉頭擰了擰。
    顧槐知道她是關心則亂，所以忽略了很多細節。
    他麵色維持著平靜，將另一封外觀長得一摸一樣的信件遞給她，努力掩蓋住喉腔的苦澀，道，“這一封是下麵附屬國交上來的，你看看。“
    李玉滿拆開一看，便懂得顧槐為何會這樣說了。
    這兩封密信內容完全不同。
    首先是畫像，除了眼角那顆痣相似以外，其餘毫無相似之處，也不知道畫的是誰。
    其次獎賞也不一樣，大月隻承諾給出一品鐵帽子王爵位，並無城池一說。
    顧槐見李玉滿明白過來，才繼續道：“大月為了找此人費了近乎五年時間，將周邊的大國小國翻了個遍，此人顯然十分重要，絕不止是國君的摯友，他還可能關乎著大月的命運，所以如此重要的把柄，大月不可能直接露出來……”
    “所以大月是急了，聽聞烏桓出現了此人的身影，急了，特意試探一下大晉。”李玉滿接著道：“因為大月清楚大晉南邊的情況，知曉大晉想要收複南邊，故而用十座城池為引，勾大晉上鉤。”
    “若是大晉真有此人，他們便會借著給城池的借口，出入上京。”
    “不。無論有沒有他們都會來，人是在雍州附近丟的，他們早想來瞧一瞧來，隻是早晚罷了。”
    李玉滿想了想，沒想到還有什麽借口能讓大月無端來一趟上京。
    顧槐似知曉她心中所難般，淡淡道：“翻了年，五月便是六年一度的三國融談會了。”
    李玉滿愣了一下，又很快釋然。
    三大國能屹立上百年，期間相互交流必然不可少，隻是規模大小而已。
    李玉滿長在深山，又遠離上京，沒聽聞過很正常。
    想明白後，李玉滿看著桌上的兩份國書，犯了難。
    顧槐可是見過沈玉塵的呀！
    顧槐既然能看堪破大月的計謀，那麽做好部署，便極有可能從他們手中換下那十座城池。
    擴張版圖，這可是名流千史的功績，衡量帝王風範的最佳標準。
    所以要怎麽樣，才能讓顧槐鬆口？
    李玉滿頭疼，並且反思，早知道對顧槐態度好一些了。
    真是風水輪流轉，輪到她有把柄落到他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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