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是本什麽是末？”
    “你口中的本末不過是你們這些男子以自己為中心規定的規則，維護自身利益的私心，大晉亂到三方共存，已然表明了不妥，既是不妥則應改之，而不是捂著爛肉讓其腐蝕發膿，最終賭上性命！”
    “更何況，女子受教掌權，上可教夫，下可育子，遠可治國，近可持家，益處無窮，理應推行！”
    高位上，李玉滿字字珠璣，風采一度蓋過了著黃袍紅帶的帝王。
    眾人紛紛往她的方向看。
    隻見她一身玄色勁裝，從容地坐在他們之中，她左側吐著暖煙的巨大龍頭，在她身後若隱若現。
    龍目，黑眸，兩雙同樣淡漠的眸子，時隱時現，讓人恍惚。
    顧悟德不受幹擾，嗤笑道，“為何會出現動蕩？還不是因為有你這樣的女子存在！女子本弱，相夫教子，永居內宅才是你們應做的！如你這般，隻需殺盡，即可斷了……”
    “轟——”
    顧悟德話還沒說完，李玉滿拍椅而起，身下的椅子受不住她十成的力道，發出一聲轟鳴，倒下。
    “殺我？”
    李玉滿歪頭挑眉，“憑你？”
    直接受力的扶手化為灰燼，細碎的灰塵映射在顧悟德的眸中。
    他咽了咽口水，“大、大膽李滿！聖上麵前你竟敢動手！”
    這聲動靜驚動了殿外不少侍衛，領班的將領陸續進來查看。
    此時在伴隨著顧悟德嗬斥，殿內氣氛無端的緊繃。
    李玉滿掃了掃，垂眸，笑了笑，“嗬，行！”
    “那就繼續說道理。”
    此刻，顧槐才有了動靜，他輕抬手，陸太明便忙給李玉滿搬來新的椅子，同時揮退了將領。
    李玉滿重新坐下，已是心平氣和。
    她道，“你顧悟德擔任戶部尚書，管天下財，理應為君分憂，你身居高位不想著怎麽為大晉減少開銷，不想著怎麽平息這場持續了近五年的風波動蕩，反而為了一己之私，抱著本應該摒棄的陋習在此指指點點。”
    隨之反應過來的周旭道，“是呀，顧家主，你堂堂戶部尚書，要打仗你拿不出錢，要賑災你哭窮，陛下後宮無人，更無奢華的作風，可朝廷賬戶卻是常年赤字，你不想著怎麽做好本職工作，卻對這事幾度幹擾……”
    說著，周旭狐疑地盯著顧悟德，上下打量，夾著的眉頭像是發現了什麽大事。
    顧悟德剛緩下來的心，又被提起，有些心虛，但還強撐著挺起胸膛，“怎麽了！此乃國事，難道本官連國事都不能參與了！”
    周旭搖搖頭，“沒什麽，就是覺得奇怪罷了。”
    顧悟德端著的那口氣，輕輕卸掉，忍不住嘟囔，“奇怪奇怪，我看你才奇怪！天天懷疑這懷疑那，幹脆你去刑部算了！還在禮部作甚！”
    罵完周旭，顧悟德後腰一疼，他微微回頭看到顧明席，又忙解釋，“每年賬戶進出都有記錄，你既有疑，便來戶部查！”
    “切，”周旭撇嘴，“我又不是你，我才沒那個閑心，本官隻管自己的三分地。”
    “身為禮部尚書，有責教導全國事務，對於濟王提及的春闈一事，本官讚同。”
    暫領兵部尚書一職的涪江道：“軍中缺人，濟王提議的女兵，本將認為可充做民兵，以緩解前線兵源，亦投以讚同。”
    工部與濟州對接最多，沒多想也讚同。
    時行雨讚同。
    刑部中立。
    礙於李玉滿反駁的話，崔慎言所代表的吏部也選了中立。
    右禦史顧明席不用多說，反對。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珂淩，他曾在李玉滿擔任京都統領時大肆作保，卻在今日投以反對。
    故而，都察院反對。
    最終四讚二反對二中，李玉滿提議以一票領先。
    但這些都不是關鍵。
    在大晉，皇帝對軍事政務有著絕對的話語權，任何事不經他點頭，哪怕通過了六部一院也會作罷。
    顧悟德期望地看向顧槐。
    顧槐搭在案桌的手飛快地轉動扳指，深沉的目光頻頻落到李玉滿身上。
    剛剛的李玉滿鋒芒太過，他身中蠱毒，不一定把握得住她。
    可她說的話確實是目前大晉所必須麵對的問題。
    信或者是不信。
    顧槐來回考量，希望李玉滿能當眾給他一個保證。
    可惜李玉滿並未關注他，她腦海中一直回想著剛才顧悟德與顧明席的互動。
    他們自認隱秘，實則被李玉滿盡收眼底。
    周旭那句話有什麽好心虛的？
    為何兩人反應如此奇怪……
    顧槐始終等不到李玉滿的側眸，隻好輕咳出聲，“咳咳，濟王你怎麽想？”
    “我怎麽想？”李玉滿奇怪地看他，“我怎麽想不是已經說了嗎？”
    搞半天，顧槐在聽什麽……
    李玉滿心裏吐槽。
    顧槐笑了下，“抱歉，我想問，你對女兵和女學子有何想法？”
    李玉滿神情淡漠，“沒想法，我隻負責在燕侯不在期間保衛京都，其餘的不是我該管的。”
    “今日提議不過是看不得南坊女子受限有感而發，聽與不聽，隨你。”
    “也是，”顧槐頷首，“濟王終究是要回濟州的。”
    分明是顧槐發起的議事，結果也奔著他最開始的想法去的。
    李玉滿不懂，顧槐又在這裏點她什麽。
    若不是蠱蟲發動會讓他先疼，她可真想感受一下顧槐九轉輪回的內心。
    大概是李玉滿反應平平，顧槐還是按照他最開始的設定，讚同了此事。
    令周旭負責春闈，涪江協刑部負責女兵招募訓練，其他各部監督，且由刑部、吏部嚴查上京女子限製出行一事。
    事情商量得差不多，窗外的天還是灰暗。
    眾人告退，李玉滿趁機也跟著離開。
    顧槐不知出於什麽心理，並未阻止。
    李玉滿出宮，並沒有先回大使館，而是跟在崔慎言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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