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化成實體了，你怎麽還是這樣？】
    【我真應該升級出一個讀心術，讓我瞧一瞧你心裏在想什麽。】
    【你……】
    003穩定發揮，依舊小嘴叭叭。
    李玉滿麵無表情，任由他說，就在003快熄火的時候，她道，【003。】
    【在！】003瞬間精神，【啥事？】
    【你見過我阿娘嗎？】
    【……我是那啥一個月才跟你綁定的。】003道，【怎麽了？】
    李玉滿：【沒，我隻是想說，她是一個很好的母親。】
    【這是當然，你阿娘能生出你，還把你教導得如此優秀，自然是最勇敢最好的女娘！】
    【嗯。】李玉滿僵著的臉笑了一下，【她就是這樣很好的人。】
    所以不應該到死都在姊妹中留著為情昏庸的形象。
    003總覺得李玉滿還有話沒說完，可一直到馬車停穩，她都沒有多說一句。
    【……】
    哎，宿主的心思真的是太難猜了！
    “舒寶，你今日為何不進宮？”
    這是李舒第六次聽到這個問題，她甚至都沒有從碗中抬起頭，就道，“為了陪你。”
    沈玉塵照常歎了口氣，“哎，是我耽誤了你，要不然你就能見到你阿娘，我總是這樣沒……”
    沈玉塵滿腔抱怨被打斷，起因是，李舒伸著小短手艱難地給他夾了一塊排骨。
    “吃飯。”
    沈玉塵頓時感動得不行，瞬間將剛剛的頹廢忘記，李舒因此獲得了片刻的安靜。
    但好景不長，沈玉塵吃完又恢複原樣。
    “舒寶，你阿娘要是和我分開，你要跟誰？”
    李舒懶得回答這種蠢問題。
    這讓沒聽到動靜的沈玉塵又自顧自道，“跟你阿娘吧，她地位高，有本事，跟著她你不用吃苦，跟著我就不一定了，我隻會一門手藝，其他的一無所有，你……”
    “不會，”忍不下去的李舒開口打斷。
    “不會什麽？不會跟我嗎？”沈玉塵因自己的想象又變得落寞，“也是，這樣的選擇才是正確的。”
    “不會分開，你和阿娘不會分開。”李舒又忍著不耐將話說全。
    “為什麽這樣說？我已經預見我和你阿娘可能會出現的感情危機了，我馬上要離開，她卻選擇留在這，這不證明著……”
    “因為我，”李舒再一次打斷她爹的絮絮念，“我需要一個爹。”
    李舒自認將話說得明白，可沈玉塵卻道，“這可不一定。”
    “你需要爹，很多人都可以做，就像……”
    “阿爹！”李舒大聲喝斷。
    對上李舒沉靜得如同一潭湖水的黑眸，沈玉塵猛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她洞悉一切的眼神像極了她母親。
    沈玉塵出了一身冷汗，那一刻他甚至以為李舒什麽都知道。
    李舒見他爹回神，繼續低頭扒飯，抽空道，“你安排好三哥和你的行程，我這邊有二媽、三媽操心，還有像今日三哥要進宮，你卻不想他去的事，以後不要再發生了，我不是每次都在。”
    是的，今日李安進宮是有公公來暗示的，但當時沈玉塵混了頭，並不想李安去，他想讓李舒進去見李玉滿，但諸多想法還未來得及實施，便被李舒她要留下給堵住了。
    李舒又道，“以後桌上不要隻上辣菜。”
    李舒喜辣，所以沈玉塵這備菜皆是以川菜、湘菜為主，偶爾會有兩個清淡的湯了。
    可李安卻吃不得什麽辣。
    沈玉塵總覺得李舒定然是知道什麽，要不然以往他也是這樣安排，沒見她說什麽，如今卻一反常態的挑剔。
    他想問，但嘴皮飛快地上下抖動，最終還是將話吞回去了。
    女兒長成了能依靠的模樣，沈玉塵便將近期困擾他的事說了出來，“舒寶，我不想回濟州。”
    他想和李玉滿在一起。
    “不行。”李舒一副沒得商量的語氣。
    “為什麽？”沈玉塵迫切地想聽聽李舒的看法。
    李舒漱了一下口道，“阿娘喜歡有價值的人，回濟州你才能創造出屬於你的價值。”
    “真的？”
    假的，她爹一整天無所事事地圍著她娘，已經出現疑神疑鬼的問題了，勢必得回到濟州專注自己的事業更好。
    所以李舒覺得沈玉塵必須走。
    “嗯。”
    沈玉塵似乎找到了些自己的人生方向，或者說找到了一個不會與李玉滿分開的理由及可能，於是他變得正常了許多，招呼著李舒吃飯。
    李舒挺著小肚腩倒在躺椅上，擺手，“我吃飽了，你吃吧。”
    “再吃些，”沈玉塵熱情推銷，“你最愛的麻辣鯽魚都沒動，快回來阿爹給你剃魚刺。”
    “不用了。”李舒不是推脫，而是真的吃不下了。
    在她爹傷感的時候，她嘎嘎炫，吃得足足有八分飽。
    這對平常隻吃七分飽的李舒來說，已經飽得有些不舒服了。
    沈玉塵見勸不過，便自己捧起了碗，可他還沒動筷，躺著的李舒突然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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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玉塵一句“怎麽了”還沒問出口，屋外便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緊接著小廝來報，“主子回來了。”
    沈玉塵激動地起身，李舒又躺了回去。
    可能是對李舒拋開老爹大吃特吃的懲罰，李舒躺椅的經曆在今晚格外的坎坷。
    比如已經躺下的她，被沈玉塵扛起來往外……跑。
    確實是跑，一上一下的震感，差點沒讓李舒吐出來。
    為什麽是差點，不是因為她爹發現了抱人的姿勢不正確，而是她娘走得比較快，沒讓她爹多跑。
    “跑什麽？”李玉滿對跑得耳朵鼻子通紅的人道。
    沈玉塵沒來得及回答，因為被扛在肩上的李舒靠著自己過人的腰力扭轉至正麵，“嘔，我要吐了。”
    一句話，讓兩個人都慌了神。
    李玉滿：“怎麽了？”
    沈玉塵：“舒寶，你別嚇我，我可隻有你……”
    “啪”李舒難受得同時，還要把她爹即將說出口的話一把捂斷，頑強道，“我沒事，就是吃太飽了。”
    李玉滿還想問，李舒先一步道，“三哥怎麽睡了？”
    李玉滿抬眼瞟了呆滯的沈玉塵一眼，很自然地接住這個話題，“路上困了。”
    “我已經能想象到宴會的無聊了。”
    “嗯？那‘京都宴會小霸王’的稱號說的是誰？”
    “……？”
    她娘不是在皇宮裏關著嗎？
    怎麽什麽都知道！
    李舒罕見地皮緊。
    這是熟悉的，媽媽威懾力。
    李玉滿卻隻是隨口一提，她抬起另一邊垂下去的手，“這是安安給你帶的。”
    一個白玉造型的盤龍筆筒。
    比她之前在雍州隨手淘得還要漂亮完美，在夜晚的燭光下散發著盈盈溫暖的白光，那時她甚至還不知道皇帝老兒是個什麽東西。
    不用想都知道是從哪來的。
    李舒莫名地有些心煩，不是因為李安，而是因為這個東西的含義。
    李舒接過，因為李安已經睡著了，她沒有多說什麽，倒是一旁的沈玉塵終於回過神，“我來抱吧。”
    李安真的累了，這樣的交談聲都無法讓他從睡夢中醒來。
    李玉滿用空出來的那隻手護住他腰臀，“先進去。”
    於是一家人又原路返回，這次李舒說什麽都不讓沈玉塵抱了，而沈玉塵也沒堅持，他隻是乍然見到李玉滿有些無措，想給自己找點事做，顯得不那麽呆。
    因為她們已經很久沒有在晚上相處過了。
    那記憶遙遠得好像隔了一層紗。
    李玉滿把李安送去西廂房，沈玉塵趁機安排好李舒，順帶著抓緊時間洗了個澡。
    他回來時，李玉滿正吃好飯，盯著空氣中某一點在發呆。
    ——其實，李玉滿在同003說話。
    沈玉塵自然而然的誤會了，預備先進的步伐也隨之慢了下來，隨後李玉滿去衝澡又去了一趟書房，沈玉塵都沒有出口挽留。
    隻是呆呆地坐著。
    等李玉滿忙完回來，他還在那坐著不動。
    “沈玉塵，沈玉塵？”
    “嗯？”
    喊了幾聲，沈玉塵眨眨眼，看向門邊。
    “安置了。”李玉滿道。
    “哦，”沈玉塵下意識地先應，隨後才回味出這句話的含義，歡天喜地地鋪床去了。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李玉滿沾床便睡，雙臂規規整整地壓著被子，絲毫沒有僭越的行為。
    沈玉塵一顆火熱的心，唰地被澆滅了。
    李玉滿因見到崔氏父子，以及對她母親之死有所懷疑，對外界諸多事物都沒感覺，隻是強撐著安排好一切，到了床上到了自個熟悉的地方自然便安心睡了。
    她需要補充能量。
    003雖然發現了沈玉塵的行為，但他對李玉滿身邊的男人一律都是漠視態度，隻有顧槐因為厄運要稍微特別些。
    就這樣，沈玉塵望著靠裏的薄背，睜眼至天明。
    涪江從收到消息開始就馬不停蹄地趕路，可惜沒趕幾天老母親就不樂意了，路過藍田要吃藍田雞，路過隨州要吃隨湯記……走到哪都要停下吃一吃當地的吃食。
    涪江被她鬧得心力衰竭，偏偏還不能跟她說他有公事在身，不是去遊玩的。
    就這樣，原本計劃到巴陵郡隻需五天的路程，多花了三天才趕到。
    “阿娘，走了！船馬上就要開了！”涪江焦急道。
    “催催，就知道催！”碼頭攤子上一位銀發著蝙蝠襖的老婦人嘀咕了一句，隨後朝攤主道，“多給我放些黃豆粉。”
    “好嘞！”攤主麻利地切好軟糯的糍粑，撒上一層炒出香味的黃豆粉，“客官您看夠了沒？”
    “再加些。”
    老婦人話音還沒落，一道氣急敗壞地聲音響起，“阿娘！”
    隨即，老婦人身邊站了一位著褐色衣袍的高大男子。
    當然老婦人的體格也多不承讓，兩個人便將小小的攤子遮得嚴嚴實實。
    “喊什麽？沒看見你娘我買東西啊！”
    “這外麵的東西不幹淨。”
    “什麽幹淨不幹淨，你娘我愛吃那就是幹淨！”老婦人照例懟了親兒子一句，轉頭付了錢，慢悠悠地朝碼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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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涪江跟在身邊想催又不敢催，最終道，“家裏又沒短過您吃的，也不知道您這是怎麽了？偏愛外麵的滋味。”
    “我怎麽了？”老婦人聽到這話就來氣，“你都要回那個鬼地方去了，你還問我怎麽了？”
    涪江歎了口氣，“我都說了，兒子不會再讓你出苦的。”
    老婦人更氣了，“哼，你說得倒是輕巧，你回去肯定是要去辦事的，你辦事會帶著我？還不是把我扔在內宅裏，你從京官貶謫為地方官，你奶和你的那些伯媽們看你不好了，指不定怎麽搓磨我呢，你能丟下公事來幫我？”
    “我……”涪江啞言，很想解釋自己並沒有貶謫，但事關重大，他還是將話咽了下去。
    老婦人一口吞三個馬打滾，道，“我趙鐵柱好不容易辛辛苦苦將你養出去，更是廢了老大的勁甩了那群人，結果享福沒幾日又要灰溜溜地回去，到那裏指不定什麽苦日子等著我，我還不能路上吃點好的！”
    “能能能。”一番話成功勾起了涪江的愧疚。
    他年幼喪父，是母親吃了不少苦將他拉扯長大，如今為了在朝中職位更近一步又利用她陪他去一趟她最厭惡之地，實屬不應該。
    “還有，我讓你給我找一個彪悍的兒媳婦，你也沒找到，真是沒一點順心的！”
    趙鐵柱越說越氣，最終氣不過將吃完的隻剩下一點黃豆粉的紙包往後一扔。
    準確無誤接到這一口子黃豆粉的涪江：“咳咳——”
    趙鐵柱連頭都沒回，拍拍手跳上船。
    甫一上船，趙鐵柱便聞到了一股難以言說的味道，頓時心頭大動，順著這番滋味嗅過去。
    等涪江清理好自己，才發現他娘不見了。
    涪江沒著急，船隻啟動，他娘隻能在船上跑不到哪去。
    於是他一麵觀察船隻上的人員、設備等，一麵找人。
    終於，過了船頭、船倉，涪江在船尾的護欄處看到了她娘的身影。
    她坐在地上緊挨著矮凳上的人，那人……涪江看背影莫名覺得有些熟悉。
    走近些，能聽到她娘的大嗓門。
    “這就是潭州臭豆腐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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