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益陽:江湖渡口、煙雨資水與南岸稻香的時間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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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婁底時,我心中有些遲疑。那座地底燃燒的沉默之城,在我心裏留下了一種久違的“質感”。而當列車向北行駛,車窗外的山逐漸讓位於一片片稻田與潺潺的水渠,我知道,我正在靠近湖南另一種性格的表達。
益陽,在地圖上處於洞庭湖之南、資水之畔,是湖湘文化中偏靜的一筆。它不吵不鬧、不疾不徐,像一隻坐在水邊抽煙的老漁夫,偶爾看看風、偶爾說兩句、更多時候隻是靜靜等風起。
我走出益陽站,天光剛好被薄雲罩著,一種潮濕、安靜、親切的感覺撲麵而來。我的腳,踩在了稻田與河網之間。
我翻開那本《地球交響曲》地圖,在湖南北部略偏西的位置畫下一圈紅筆,寫下:
“第124站:益陽——你若快,它退;你若慢,它迎。”
一、資水晨舟:水脈的呼吸,城市的起點
我第一站去了資江碼頭。
清晨六點,江麵薄霧未散,一艘艘漁船靠在岸邊,漁網掛在船側,幾隻白鷺在水邊覓食。我站在岸邊看江水緩緩北去,往洞庭湖方向湧入,仿佛一條老龍靜靜喘息。
一位正在洗魚網的中年漁民與我聊起益陽的水。他姓羅,已在江上漂了二十年。
他說:“資水這條江,有脾氣,但不會急。它慢,是因為它早知道去哪。”
我問:“你是怎麽看這座城的?”
他搖頭笑:“我們這兒啊,一半靠水吃飯,一半靠地種田。沒啥熱鬧,但活得踏實。”
我坐在江堤台階上,看著水麵映出灰藍色的天與綠影,風很輕,仿佛怕驚擾什麽。
我寫下:
“益陽的水,不講情緒,隻講方向。
城市若有靈魂,這條資水就是它的呼吸,
每一聲波響,都是江湖深處的輕聲回應。”
二、南縣稻田:一畝三分地上的中國味道
第二天,我去了南縣。那裏是益陽平原最典型的代表,一望無際的稻田,如棋盤一般分割著鄉村與水渠的邊界。
正值初夏,稻苗青青,田埂上是收割後留下的泥水痕跡。太陽並不毒,空氣卻帶著水汽的厚度。我脫下鞋襪,踩在田間小道上,腳下傳來溫軟的泥感。
我在一座小村落裏借住了一晚,村民熱情得讓我有些不好意思。他們燒火、燉雞、泡茶、話家常,一切都不像“招待”,而像“歡迎回家”。
村裏一位老伯帶我走田邊,他邊抽旱煙邊說:“我們這片地啊,種了上千年,人都換了,地還在。”
我問:“你們怕年輕人不回來嗎?”
他歎了口氣:“他們走,就讓他們走。我們守,就把這裏守住。”
我望著遠處綠油油的田壟和間或飄起的炊煙,忽然感受到一種令人動容的樸素力量。
我寫下:
“益陽的田,不靠熱搜,不靠流量;
它靠人,一代一代用手腳與泥水對話,
它是中國的底紋,不在紙上,在地上。”
三、桃花侖街:時間在煙火中穿街走巷
我回到市區,特意去了當地人口中最有“老益陽味”的地方——桃花侖街。
這不是景點,也不“打卡”,隻是一些老小區之間的巷子,賣早餐的、補鍋的、修表的、削麵的,還有躺在藤椅上看報紙的老人,腳邊蹲著幾隻貓。
我吃了一碗炸醬粉,是本地人推薦的老字號,味道鹹香適口,配上米粉的韌性,一口接一口。坐我對麵的是一位穿著灰衣的老教師,他正批改作業,粉端上來也顧不上吃。
我問他:“您退休了嗎?”
他不抬頭:“還沒,還想多教幾年。益陽娃娃不多,但一個都不能少。”
我放下筷子,心頭泛起微瀾。教育不是口號,是那些埋頭寫字、嘴角掛粉湯的老師在堅持。
我寫下:
“益陽的煙火,是一種‘堅持不被看見也要繼續做’的溫柔;
她不大聲講道理,卻在最不起眼的巷子裏證明人間值得。”
四、赫山餘影:詩與隱者並存的邊緣高地
我最後一站去了赫山區。
這裏比起鬧市更寧靜,有些丘陵、小村、老廟,山路蜿蜒,樹影婆娑。我隨意走進一座古廟,廟中沒有香客,隻有滿地落葉和一位掃地的老道。
他見我,問:“你是畫畫的,還是寫字的?”
我答:“寫字的。”
他說:“那你記得,益陽這地兒,適合‘慢’。不慢,寫不出東西。”
我笑了,心中頓生敬意。不是所有人都懂寫作的節奏,而這位掃地道士卻一語中的。
我寫下:
“有些城市,是用來疾走的;
有些城市,是用來坐下來的。
益陽,是後一種。”
五、地圖落筆·下一站常德
四天的益陽之行,像一次深呼吸——進城時帶著行色匆匆的心跳,離城時已轉為沉靜綿長的思緒。
她不如長沙喧騰,不似衡陽厚重,卻有自己的柔韌與沉實。益陽,不大不小,不快不慢,像是一座願意為你“等一等”的城市。
我攤開《地球交響曲》地圖,在洞庭湖南岸落下一筆:
“第124章,益陽已記。
她用一條江、一片田、一碗粉、一位老師,
教我重新理解‘活得真實’這四個字。”
下一站,是常德。
那是一座詩城、戰城、糧倉之城,是屈原憂世之音的回響之地,也是近代曆史的風暴前線。我要穿越從稻田到防線的轉換,看一座內陸之城如何詩中帶火、水中藏雷。
我拎起行囊,輕聲說:
“江南小城走畢,該去湘西水門——常德,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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