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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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初,江彬出了幾趟差,一來是履行聯姻時的約定,幫著唐知頌的大區經理接入江氏家裝市場,二來也是巡視幾個分公司,落地大項目。
    七月下旬回滬,下飛機,接到一個電話。
    “什麽情況?”
    電話那頭響起小周焦急的嗓音,“老大,長涇集團那個項目出問題了,按合同約定,今天打款,現在還沒動靜,我打他們財務的電話,說是覃總那邊沒簽字。”
    江彬看了一眼腕表,已經下午五點半,這個時候財務基本下班了,那個覃總應該是故意放她鴿子。
    “打聽到他人在哪裏沒?”
    小周回道,“人在周安俱樂部,我在俱樂部大廳逮他。”
    小周的身份攔不住他,得江彬親自出馬。
    “定位發給我,現在過來。”
    周安俱樂部是滬城一個頂尖的私人會所,裏麵有些犬馬聲色的交易,養尊處優的大小姐一般不會去那邊。
    如果她沒猜錯,覃總是故意去那,等她去會他。
    大哥手裏握著地產核心板塊,二姐江瑤管著能源影院投資等行當,江彬想要整個集團,打算蠶食他們手中的業務。
    長涇集團本來是能源起家,影視最紅火那幾年,拿著賺到的錢投資影視,結果這幾年影視寒冬,虧損嚴重,江彬有意將他們旗下的影視給並進來。
    去年江彬接下了他們內部一個谘詢項目,想先活絡關係,再行收購。
    但覃總這個人很難搞。
    早年做慣了甲方,脾氣相當傲氣,在滬城誰的麵子都不賣,遊離在權貴圈外。
    谘詢項目結束,現在是該結款的時候,結果覃總捏著她想收購的心思,為難她。
    上了接她的專車,拿出化妝包畫了個淡妝,趕到俱樂部。
    這個俱樂部有桌球,有遊泳池,還有私宴會所。
    小周接到她,領著她趕到覃總私宴的門外。
    半扇門打開,覃總正與朋友在喝酒,看到江彬進來,十分意外,
    “喲,江總來了?”
    一桌酒肉朋友,酒氣熏天。
    江彬一身黑色過膝修身長裙,將包交給助理陶杏,平靜掃視一圈,隨後帶著小周含笑上前來。
    江彬五官英氣冷豔,不笑時有幾分高高在上的清冷,笑起來眉梢微軟,一派瀲灩端方。
    這樣的相貌,就是娛樂圈也很罕見。
    桌上男男女女都在看她。
    谘詢部的銷售總監也在磨覃總,看到江彬過來,連忙讓開位置。
    覃總身邊那個老總也讓了讓,最後江彬坐在覃總身側。
    侍者立即換了一套杯具。
    “底下的人不太懂事,攪了覃總興致,我來賠罪。”江彬溫文爾雅舉杯示意。
    覃總看著大大方方的江彬,笑得帶勁,
    “這就對了,還是江總爽快。”
    兩人碰杯,江彬喝完,覃總隨意。
    江彬沒急著問尾款的事,而是先問起今日是什麽酒席,覃總又親自給她滿了一杯,指了指正對麵尾席的一個年輕的帥小夥,
    “我幹兒子今年二十,考上了藝術學院,打算進軍娛樂圈,這不,我找了幾位朋友喝酒,打算捧捧他。”
    話落,對麵長相出眾,靦腆高挑的男孩子起身給江彬打招呼,
    “江總,我叫瞿林,請您多關照。”看著有些稚嫩。
    覃總見他拘束著不動,立即吹鼻子瞪眼,“還愣著做什麽,還不過來給江總敬酒?”
    江彬淡淡看了一眼那個男孩子,滿臉通紅,顯然是喝多了。
    他待起身,江彬抬手示意他坐下,跟身側的覃總道,
    “覃總,跟一個小夥子喝酒有什麽意思,還是跟覃總您喝。”
    言罷,她也給覃總滿上一杯。
    覃總覺得有意思了,笑嘻嘻的,“江總,憐香惜玉呀...”
    他說憐香惜玉的時候,對麵那個男孩窘迫望了望江彬。
    江彬雲淡風輕岔開話題,“對了,嶽明影業最新上映的那部電影撲了,聽聞有覃總您的投入?”
    提起這個,覃總就來火,“可不是,一部精良製作的商業片竟然比不上一部動漫。”
    江彬碰了碰他酒杯含笑道,“國漫慢慢發展起來了是好事,我爸爸那邊的影視公司最近也在收縮戰線,投資很謹慎。”
    提起江成校,覃總捏著酒杯,幽幽覷著江彬,
    “江總,既然江董事長都不怎麽碰影視,江總您為何看上我們長涇影業?”
    江彬輕輕抿了一口酒,笑道,“我聽說覃總年輕時以敢闖出名,我嘛,也是追隨您的星光前進。”
    這句話拍得覃總身心舒暢。
    “哎呀呀,我怎麽沒早認識江總,來來,今天一定喝個痛快。”
    覃總將江彬跟前的紅酒杯挪開,換了一瓶白酒過來,身側的小周和銷售總監看慌了眼,銷售總監立即過來擋酒,
    “覃總,我們江總剛下飛機,有些累了,我來陪您喝。”
    覃總看都不看他一眼,堅持將酒杯推到江彬跟前。
    江彬知道自己避無可避,示意同事坐下,握著那杯白酒,
    “我喝一杯,覃總喝多少?”
    覃總大手一揮,“你喝一杯,我這就打電話去財務,讓他們加班打款。”
    江彬搖搖頭,笑道,“覃總,我今天不是為錢而來,您是業界出了名的痛快人,那點尾款在您眼裏算不得什麽,我今天是為收購項目而來,怎麽樣,我喝一杯,覃總跟我談一談並購案?”
    她又不是陪酒的,喝一杯酒打款,傳出去,她還怎麽做人?
    覃總沒料到江彬是個硬骨頭,“那這樣吧,江總喝完三杯,咱們來談收購案。”
    三杯下去,江彬要去醫院過夜了。
    今天要是江瑤坐在這,覃總一定不敢灌酒,畢竟江成校是滬城商會會長,覃總不能不給麵子,但江成校不喜江彬,想把她逼出集團,業界無人不曉。
    覃總料定江彬無人撐腰,所以才敢灌酒。
    江彬臉色倒是沒什麽變化,今晚來,就做了喝酒的準備,隻是得爭取到最大的利益,正要開口,門口方向忽然傳來一聲輕咳。
    那半片門還沒關,一道身影長身玉立,他身著黑色西裝長褲,絲綢質感的白襯衫,修長挺拔地站在那,恍若天生的聚光燈,領口兩顆紐扣扯開,微有褶皺,顯然是喝過酒,銀絲半框眼鏡後的那雙眼看不出什麽情緒,
    “覃總今天在這裏請客?”
    助理把門徹底拉開,唐知頌款步邁進,唇角掛著一抹若隱若現的笑容。
    覃總認出唐知頌,大吃一驚,驚喜道,“唐總,您怎麽在這?”
    長涇集團是能源起家,華夏是能源消耗大國,煤炭還需國外進口,覃總不僅在晉西采礦,還伸一把手去國外,而國外能源貿易的巨鱷就是唐家,影視那塊虧損嚴重,覃總準備回歸本業,說白了,覃總是江彬的甲方,而同時,唐家也是覃總的甲方。
    資本就是一個圈。
    覃總熱情將人迎過來,把自己的位置讓給唐知頌,唐知頌坐在了江彬邊上。
    江彬看一眼唐知頌,唐知頌沒看她。
    “我在樓上招待幾個朋友,下樓時聽到覃總的嗓音,特意過來看一眼。”他依然溫潤和氣。
    “哎喲,那是我的榮幸,對了,老爺子身體還健朗吧?上次去東南亞,有幸見到他老人家,陪著他打了幾把高爾夫。”在唐知頌麵前,覃總儼然換了一副嘴臉。
    唐家在東南亞競標了幾個采礦權,現在覃總想從唐家手裏分一杯羹送到國內銷售。
    雙方合作一直沒明朗。
    今天唐知頌主動送上門來,覃總鉚足了勁討好。
    吩咐人送來最好的茅台,準備陪唐知頌喝。
    “唐總請。”
    唐知頌神態鬆散,“覃總請。”
    覃總一口飲盡。
    唐知頌沒動。
    覃總捉摸不透他的意思。
    唐知頌見他喝完一杯不再繼續,推了推銀絲鏡框,和顏悅色笑道,
    “覃總怎麽不喝了?你喝完三杯,咱們再談項目。”
    這話怎麽那麽耳熟。
    覃總尷尬地笑了笑,“好好好,我喝。”
    又兩杯下肚,覃總已喝紅了臉,喘氣道,“唐總,這下咱們可以說一說東南亞那個煤礦了吧?”
    孰知唐知頌慵懶地笑了笑,朝助理招手,一個比剛剛大兩圈的玻璃杯推到覃總麵前,冷白如玉的手指扣在杯身,渾身一股高高在上的鬆弛感,
    “方才覃總沒聽明白,我的意思是,喝了這三杯,咱們再談項目。”
    自帶貴氣的公子哥,哪怕為難人也是這般彬彬有禮。
    覃總要是還沒明白怎麽回事,那就白混了這麽多年,他不著痕跡去看江彬,有些疑惑他們倆的關係,唐知頌注意到,眼底冷色昭彰,
    “夫人不勝酒力,覃總要喝,在下作陪。”
    夫人?
    江彬嫁給了唐知頌?
    覃總差點跳起來,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流轉,明白過來後,臉快窘成了豬肝,慌忙給江彬賠罪。
    江彬看著覃總僵硬的臉色,終於明白這個塑料老公是給她撐腰來了。
    從她的角度,正好看清他的側臉,溫和清雋的麵孔,自帶一點逼人的鋒芒。
    沒看出來,唐知頌溫文爾雅,卻是以牙還牙的性格。
    這種人做對手,會很棘手。
    做合作夥伴,非常酸爽。
    江彬慶幸,她跟他是一條船上的人。
    唐知頌四兩撥千斤把覃總灌倒,覃總醉倒前,不僅打電話讓財務打款,甚至約好下周讓江彬去他的公司談收購案。
    出俱樂部後,晚風和煦。
    兩人在水池邊停下。
    唐知頌在前,江彬在後,江彬見他停下來,立即道謝,
    “謝謝你今晚解圍。”
    唐知頌沒有接話,將眼鏡取下,掛在襯衫一角,抬眸看了一眼前方,滬城的夜景很美,無處不在的萬家燈火有如倒掛的銀河。
    江彬敏銳地感覺到唐知頌好像有些動氣,幫了她,又不搭理她,是什麽意思?
    江彬向來洞察人心,唯獨唐知頌讓她捉摸不透。
    沉默片刻,唐知頌終於回過眸,深邃的雙眼略帶幾分不悅,
    “有勢不借,那聯姻做什麽?”
    這是責怪她剛剛沒早早給覃總亮明身份,差點讓自己受委屈。
    江彬罕見無言。
    寧盛科技市值全球前十,寧盛老板娘的身份當然比江氏集團三公主的身份要管用。
    聯姻為的是項目合作,共同投資,又沒說可以拿著他夫人的身份在外頭談資源。
    沒經唐知頌準許,江彬不會心安理得這麽做,再說了,他婚戒都沒買,不知道願不願在外頭承認夫妻身份。
    但今天唐知頌主動提出,江彬也不會放著好處不要。
    從善如流道,“好,下次我會注意。”
    想起今天覃總賣了她麵子答應並購,相當於唐知頌欠了人情。
    “覃總那邊,你打算怎麽辦?”
    唐知頌知道江彬有顧慮,淡聲開口,“我會處理,你不用管。”
    江彬微怔,單打獨鬥慣了,第一次有人跟她說“不用管”。
    江彬沉默。
    唐知頌知道她不想欠他人情,“你這兩次出差,我的大區經理反應效果比預期好,就當我還你的人情。”
    江彬的心思不是什麽人都能看透,唐知頌比她想象中要敏銳。
    唐知頌的車已然在門口停下。
    江彬以為他要走,孰料唐知頌彎腰從後備箱的保險箱裏拿了個盒子過來。
    打開,裏麵是一對婚戒。
    女款鑲嵌一顆閃耀的鴿子蛋粉鑽,看克拉,價值不菲。
    唐知頌把自己那個戒指拿出來,另外一個遞給江彬。
    “鑽石切割費了點時間。”解釋為什麽現在才給她婚戒。
    不是買現成的,而是唐家礦山的原石切割。
    粉鑽有鴿子蛋大小,切割形狀像海洋之心,純度極高,很符合她的審美。
    江彬接過來。
    他們還沒有感情,不會給對方戴。
    不存在儀式,也沒有任何曖昧的誓言,兩個人各自戴上,像完成任務。
    江彬的尺寸剛剛好,有些意外,衝唐知頌說,“謝謝,很漂亮。”
    唐知頌看了一眼她無名指,晶瑩剔透的粉鑽將她那身幹練的氣質也暈染得柔和了幾分,
    “你喜歡就好。”
    唐知頌見她麵帶疲憊,不再多言,轉身離開。
    江彬目送他走遠,又看了幾眼戒指,身後小周和陶杏追上來,
    小周興奮道,“老大,錢到賬了,剛才我也跟對方的副總接上頭,我回去就做方案,爭取盡快拿下長涇影業。”
    “好。”
    江彬目光還落在那輛遠去的定製裝甲版庫裏南,唐知頌願意給她借勢,她也不能平白承他的好,沉吟片刻,吩咐陶杏,
    “將唐知頌列入大客戶名單。”
    江彬手裏有個人脈維護名錄,一直由陶杏和李洋管理。
    所有被列入大客戶名單的人,逢年過節都會收到江彬的問候及禮品,包括但不限於元旦,端午,中秋,還有即將到來的七夕情人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