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以前沒得選,現在隻想做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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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荀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巷口,那股令人窒息的半步先天威壓也隨之散去,但殘留的寒意卻像跗骨之蛆,死死地纏繞著耗子精。
    他癱坐在冰冷的地麵上,懷裏揣著那顆散發著誘人光芒卻又滾燙無比的妖丹,隻覺得欲哭無淚。
    “我的個老天爺啊……”耗子精在心裏哀嚎,一張老臉皺得像苦瓜幹,“這下是真的玩脫了……”
    他是什麽?他是鎮妖司安插在瀾波港妖物圈裏的“金牌臥底”自封的),是徐枉大人親手布下的香餌,任務就是釣出蓮花教這條大魚。可現在問題來了,魚餌好像要被魚給一口吞了!
    徐枉大人,您老人家也沒告訴我,這條魚它……它特麽的是條鯊魚啊!還是半步先天境界的鯊魚!這跟您老人家一個級別的存在啊!您管這叫魚?這叫爹好吧!
    更要命的是,福荀那老狐狸絕對不是省油的燈。耗子精用他那對賊溜溜的眼睛偷偷瞟了一眼巷口和周圍幾個看似不經意間挪動了位置的“同行”——那些同樣縮在陰影裏的乞丐,其中幾個身上隱隱透出的氣息,分明就是蓮花教安插的眼線!
    他現在就像是被幾條毒蛇盯上的青蛙,別說溜回報信了,稍微有點異動,恐怕下一秒就得被撕成碎片,連帶著懷裏這顆妖丹一起,成為別人的戰利品。
    “坑爹啊徐枉!”耗子精心裏把徐枉罵了千百遍,“您倒是給個靠譜的劇本啊!這難度直接從新手村跳到地獄模式了!”
    不行,常規聯係方式肯定走不通了。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越是危險,越要穩住。他想起了徐枉之前交代的備用方案——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動用。
    現在,就是那萬不得已的時候了。
    耗子精裝作渾身發冷,哆哆嗦嗦地攏了攏身上那件破爛的麻布,腦袋深深埋進膝蓋裏,仿佛要睡過去。但他的手,卻在麻布的掩護下,悄悄地從自己頭上薅下了幾根灰白的毛發。
    他小心翼翼地控製著體內那點微薄的妖力,不敢有絲毫外泄,將妖力凝聚在指尖,對著那幾根毛發輕輕一點。
    “噗嗤”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像是小火星熄滅的聲音。那幾根灰毛瞬間化為一小撮飛灰,連一絲煙霧都沒有留下,隻有一股極其微弱的、類似蛋白質燒焦的氣味,瞬間被周圍濃鬱的垃圾酸臭味所掩蓋。
    做完這一切,耗子精的心跳得像打鼓,他維持著蜷縮的姿勢,一動不動,豎起耳朵警惕著周圍的動靜。那幾個蓮花教的眼線似乎並沒有察覺到異常。
    與此同時,鎮妖司,瀾波港據點深處,一間燈火通明的靜室。
    徐枉正端坐在書案後,眉頭微蹙,仔細審閱著一疊關於瀾波港各方勢力的卷宗。書案一角,整齊地擺放著三根灰白色的毛發,正是耗子精的毛發,被某種秘法聯係著。
    突然,沒有任何征兆,那三根靜靜躺著的毛發,同時無火自燃,瞬間化為了飛灰,消散在空氣中。
    徐枉猛地抬起頭,目光如電般射向那原本放置毛發的地方。他握著卷宗的手指微微收緊,指節泛白。一直古井無波的眼神中,終於露出了一絲罕見的嚴肅和凝重。
    “啟動備用方案了麽……”他低聲自語,聲音帶著一絲冰冷,“看來,瀾波港這條魚,比預想中要大得多,也凶得多。”
    靜室之內,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徐枉盯著書案上那撮迅速消散的飛灰,眼神銳利如鷹。那三根毛發是特製的“同命引”,隻有在耗子精主動以妖力催動,或者他本人遭遇致命危險、妖力核心潰散時才會自燃。現在它燃了,而且燃得如此徹底,說明耗子精動用了最後的求救信號,他遇到了遠超預期的威脅,並且被困住了,無法通過常規手段傳遞信息。
    “半步先天……”徐枉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發出沉悶的聲響。能讓耗子精這種老油條動用“同命引”,並且判斷出對方能輕易捏死他,對手的實力至少也是這個層次。蓮花教在瀾波港,竟然隱藏著這等級別的高手?
    他原本的計劃是利用耗子精這條線,慢慢摸清蓮花教在港口的布局,順藤摸瓜,找到他們的據點和核心人員。現在看來,對方不僅警惕性極高,實力更是超出了預估。耗子精這顆棋子,恐怕已經暴露,甚至隨時可能變成棄子。
    “犧牲在所難免,但不能毫無價值。”徐枉眼中閃過一絲冷酷的決斷。他不能因為一顆棋子的安危,打亂整個布局,更不能貿然行動,驚動那條隱藏的“鯊魚”。現在最重要的是,確認這條“鯊魚”的身份,以及他的目的。
    他拿起桌上的一個特製的海螺狀傳訊器,以一種獨特的頻率注入真氣。
    “王度。”他對著傳訊器,聲音低沉而清晰,“情況有變。目標‘鼠’已觸發最高警報,疑似遭遇強敵,已被對方控製或嚴密監視。蓮花教在本地有遠超預期的力量潛伏,實力至少在半步先天。”
    ……
    與此同時,瀾波港城下,陰暗潮濕的暗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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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腥臭的汙水沒過腳踝,粘稠的淤泥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味。牆壁上布滿了滑膩的青苔和不知名的黏液,隻有火把的光芒勉強驅散一小片黑暗,映照出王度和他手下校尉們凝重的臉。
    “頭兒,這裏除了些魚腥味和淤泥,沒什麽特別的發現啊。”一個校尉用刀鞘撥開一團漂浮的垃圾,皺著眉說道,“昨晚那動靜之後,這裏好像被水衝刷過一遍,很多痕跡都沒了。”
    王度沒有說話,他蹲下身,仔細檢查著一處靠近渠壁的角落。這裏的淤泥似乎有些不同尋常的擾動痕跡,不像是水流自然衝刷形成的。他用手指撚起一點淤泥,放在鼻尖聞了聞。
    除了汙水和淤泥的臭味,還有一絲極其微弱、但與眾不同的……妖氣殘留?這妖氣很淡,而且感覺上,和昨晚那隻被斬殺的魚精並不完全相同,似乎更加……狡猾和內斂?
    就在這時,他腰間一個不起眼的黑色玉佩微微震動了一下,並傳來徐枉低沉的聲音。
    聽完徐枉的傳訊,王度的瞳孔猛地一縮!
    半步先天?!
    他瞬間明白了徐枉的意思。耗子精被控製,說明昨晚倉庫的事情遠非表麵那麽簡單!那隻魚精很可能隻是個幌子,真正的目的是引出耗子精,而蓮花教的高手就在幕後操縱著一切,甚至可能親自下場了!
    難怪這裏的痕跡如此幹淨,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不屬於魚精的妖氣……恐怕是那蓮花教高手抹去了大部分痕跡,而這絲殘留,要麽是耗子精留下的,要麽就是那高手無意中泄露的!
    “大人有令!”王度猛地站起身,眼神變得無比銳利,“所有人聽令!改變搜索重點!放棄追查普通妖物蹤跡,全力搜尋任何可能與蓮花教有關的線索,特別是高階修行者留下的痕跡!任何異常能量波動、特殊記號、或者不尋常的物品,都不能放過!”
    他握緊了腰間的佩刀,心中戰意升騰。半步先天又如何?他王度,最喜歡的就是挑戰!
    “另外,”他補充道,“繼續盯緊巡檢司的王安,還有那個叫陳纖歌的小子,尤其是陳纖歌,給我查清他這幾天的所有動向,事無巨細,立刻匯報!”
    雖然不知道那個死魚眼小子和這件事有什麽必然聯係,但既然徐枉大人特意提到,就一定有其深意。
    ……
    ……
    而此刻,被重點關注對象之一的陳纖歌,正蹲在老魚頭魚攤的後麵,手裏拿著一根狗尾巴草,百無聊賴地戳著地上的一隻螞蟻,嘴裏還念念有詞。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他一邊戳,一邊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哼著奇怪的調子,死魚眼裏看不出任何情緒,仿佛真的隻是在跟螞蟻較勁。
    不遠處,一個穿著普通短打、貌似在碼頭卸貨間隙歇腳的漢子,看似隨意地靠在牆邊,眼神卻時不時地往陳纖歌這邊瞟。
    陳纖歌眼皮都沒抬一下,心裏卻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至於為什麽他能發現那個鎮妖司校尉?無他,唯手熟爾……啊呸,是社畜當久了,ptsd犯了。
    上輩子在格子間裏摸爬滾打那麽多年,對於那種“微服私訪”式的老板領導簡直不要太熟悉。他們總以為自己換身便裝,往人群裏一站,就能完美融入背景板,殊不知那股子“我是來檢查工作的”、“你們都給我好好幹”的氣場,隔著八百米都能聞得到。
    眼前這位“歇腳的漢子”就是典型。
    你看他那站姿,看似放鬆,腰杆卻挺得跟剛從儀仗隊下班似的,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受過訓;你看他那眼神,假裝在看風景,眼角的餘光卻死死鎖定自己這邊,頻率穩定得像個節拍器;還有他選的那個位置,視野開闊,進可攻退可守,簡直是教科書般的監視點位……最重要的是,他身上那股子“我很普通但我有任務在身”的違和感,簡直就跟當年那個穿著廉價t恤、假裝路過茶水間、實際上是來抓摸魚員工的大老板一模一樣!
    “唉……”陳纖歌在心裏長歎一聲,手裏的狗尾巴草有氣無力地耷拉下來,“上班摸魚被抓,穿越了還得被監視,我這打工魂是刻進dna裏了嗎?換個世界都逃不過被盯梢的命。”
    他繼續低著頭,戳著那隻已經被他戳得暈頭轉向的螞蟻,臉上依舊是那副萬年不變的死魚眼表情,仿佛對周圍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瀾波港的清晨,帶著鹹濕的海風和永遠不打烊的魚腥味,準時籠罩了碼頭。後巷,老魚頭的攤位前,一切似乎又回到了熟悉的軌道。
    等新到的魚活來了
    陳纖歌蹲在齊膝高的魚桶旁,麵色懶洋洋的使用手裏鏽跡斑斑的短劍。劍光談不上淩厲,甚至有些遲鈍,但每一次落下,都精準地沿著魚骨的縫隙劃開,利落地將一條肥碩的海鱸魚開膛破肚。刮鱗,去髒,衝洗,動作流暢得像排練了千百遍,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熟練。
    隻是,他那雙半睜半閉的死魚眼,眼角的餘光卻時不時地飄向斜對麵那個靠著牆根、假裝打哈欠的短打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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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有毅力啊老哥
    這漢子在這兒杵了快半個時辰了,哈欠打了十七個,伸懶腰十二次,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他這邊……嗯,不多不少,正好五十四次,平均每分鍾兩次,比老魚頭數錢的頻率還穩定。
    裝,接著裝。
    陳纖歌心裏冷笑。這演技,放上輩子他們公司年會上,能拿個“最佳背景板”獎。那站姿,那眼神,那刻意想要融入環境卻渾身散發著“我很專業但我不能告訴你”的違和感,簡直就是教科書級別的“便衣”。
    再聯想到昨晚那場驚心動魄的下水道曆險記,以及今早在衙門裏王安那老狐狸諱莫如深的表現……答案幾乎是呼之欲出。
    鎮妖司?
    這三個字像塊冰坨子,在他心裏沉甸甸地落了下來。傳說中直屬朝廷、專管妖魔鬼怪、權力大得嚇人的神秘機構。
    他娘的,殺條魚而已,怎麽還跟這種部門扯上關係了?他陳纖歌何德何能,能享受這種vip級別的監視待遇?難道是因為他昨晚徒手搏鬥下水道怪物的英勇事跡被發現了?拉倒吧,就他那慫樣,不被當成怪物同夥抓起來研究就不錯了。
    “小子!磨蹭什麽呢!手腳麻利點!那筐帶魚自己會長腿跑了不成?!”
    老魚頭於老三那標誌性的咆哮聲,如同驚雷般在後巷炸響。他背著手,腆著肚子,像個巡視領地的土財主一樣踱了過來,渾濁的老眼在陳纖歌身上來回掃視,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不滿。
    “昨天跑哪兒野去了?一身的騷味!今天還魂不守舍的!告訴你,再敢偷懶耍滑,克扣你三天魚幹!”老魚頭唾沫橫飛,指著陳纖歌的鼻子罵道。
    陳纖歌頭都沒抬,手上動作不停,短劍翻飛,一條帶魚瞬間被處理幹淨,丟進旁邊的水盆裏。“知道了。”聲音依舊是那副死魚嗓懶洋洋的,聽不出半點情緒波動。
    他現在沒工夫跟老魚頭鬥嘴。被鎮妖司的人盯上,這可比被老魚頭克扣魚幹嚴重多了。一個不小心,小命都可能交代出去。
    老魚頭被他這不鹹不淡的態度噎了一下,還想再罵幾句,卻被陳纖歌那快得幾乎出現殘影的殺魚動作給驚得頓了頓。這小子……好像又有長進?動作比以前更利索,也……更冷了點?
    老魚頭狐疑地哼了一聲,沒再多說,轉身去招呼別的客人了。隻是那眼神裏的疑惑,更深了幾分。
    陳纖歌繼續埋頭處理著魚。刮鱗是刮鱗,開膛是開膛,但每一次揮劍的角度、力道,他都在下意識地調整、模擬。
    【劍法熟練度基礎劈砍)+1】
    【殺魚熟練度+3】
    腦海中偶爾跳出的提示,如同冰冷的機械音。他現在無比慶幸自己穿越過來幹的是殺魚這行。這幾個月日複一日的劈砍、切割,雖然沒讓他練出什麽絕世劍法,卻鍛煉出了一股子狠勁和對“要害”的直覺。
    對付魚是這樣,對付人……或者別的什麽東西,應該也差不多吧?
    他一邊機械地幹活,一邊飛快地轉動著腦子。
    鎮妖司盯上他,無非幾個可能:一,懷疑他和福荀那夥人有關;二,懷疑他和昨晚那“水下怪物”有關;三,最糟糕的,他們知道點別的什麽,比如他這個穿越者的身份?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掐滅了,太玄乎,可能性不大)。
    最大的可能,還是因為他“恰好”出現在了倉庫,“恰好”進了暗道,還“恰好”活著出來了。
    他成了一個“變數”,一個“疑點”。
    而對於鎮妖司那種機構來說,“疑點”往往就意味著“麻煩”,甚至“可以清除的目標”。
    不行,得想辦法自救。
    他瞥了一眼斜對麵那個還在假裝看風景的“便衣”,死魚眼裏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光芒。
    被動挨打不是他的風格。既然被盯上了,那就得想辦法把水攪得更渾,或者……找到一點能保命的籌碼。
    比如……林安?
    那個被王安“收編”了的窮秀才。王安把他留在身邊,名為“佐吏”,實為“人質”和“眼線”的可能性更大。如果能想辦法聯係上林安,或許能從他那裏套出點巡檢司內部的消息?
    陳纖歌低頭看著劍身上反射出的自己那張蠟黃、毫無生氣的臉。
    鹹魚翻身?不,現在是粘在鍋底,隨時可能被鏟起來丟進油鍋裏。
    他得動起來了。
    就在這時,他手腕一抖,短劍精準地挑出一條海鰻的脊骨,動作幹淨利落,帶著一種冰冷的效率。
    斜對麵的“便衣”漢子眼神微微一凝,在隨身攜帶的、外人看不懂的記錄玉簡上,又添了一筆:
    “目標陳纖歌,看似憊懶,實則殺魚幹淨利落,像是殺了十幾年的魚。處理魚類手法極其老練,對利器掌控遠超常人。繼續監視,評估危險等級。”
    陳纖歌像是毫無察覺,將處理好的海鰻丟進桶裏,拿起下一條。隻是他心裏,已經開始盤算著,該如何不動聲色地接近巡檢司,接近林安,或者……主動給這些盯著他的“影子”們,找點別的事情做做了。
    這潭渾水,他不想待,但既然被踹下來了,總得撲騰幾下,至少……別淹死得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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