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瑪提前和他說過，可以看，但不要開口更不要問。
    所以他一路都緘默著。
    門開了，目中所見，這是一個不大的房間，中間和靠牆一圈是木桌，上麵堆滿了各種瓶瓶罐罐與金屬器械。
    屋子裏很暖和，穿著白襯衫背帶褲的禿頂老頭，正拿著試管在幹什麽。
    見到來人後，他先是朝著伯努行禮。
    很顯然，這位萊姆鎮衛兵大隊長的兒子，地位不低。
    “馬爾姆先生，我有件事找你——”
    他拉著禿頂老頭小聲說幾句，老頭斜出半張臉來打量了下安什林。
    略加思索後點了點頭。
    “這個馬爾姆是煉金術師，負責認證刻印。奴隸印記，公民章，各種買賣許可，都要用到煉金藥劑才能進行，也會有更好防偽效果。雖然是鎮理事會的人，但他真正上級直屬單位其實是煉金工會。”
    人一生都必須與三會打交道。
    三會之一的工會，通常是鍛鑄工會，獵人工會，煉金工會，工商總會。
    這些事太複雜，安什林暫時記住就行，具體也分不清。
    “知道了，那個異族人，你過來，我需要你的真實信息。”
    阿爾瑪示意安什林過去，遵照吩咐行事就行。
    “姓名。”
    “安什林。”
    “什麽時候出生的。”
    “不清楚，我二十八歲，生日是九月十九。”
    “那就是……一一五三年九月十九日出生。”
    “性別。”
    “男。”
    “住處呢，我是說有沒有買房子。”
    “沒有。”
    “好的……那你願意成為萊姆鎮一員嗎？”
    “願意。”
    “你是哪個民族的，知道嗎？”
    “漢……華夏族。”
    “華夏族，沒聽說過，你們民族有什麽特征嗎？比如獨特信仰格言之類。”
    “這是必填的？”
    “必填，因為你是異族的，這塊兒登記必須詳細。你知道的，一般異族流民想要拿到公民章，必須在本地生活一定時間，認識足夠多的人作為擔保，可以開具介紹信，然後繳納一筆豐碩的費用，至少五個戈爾，然後還得拿臨時的證件辦理一套本地的房子，拿著房子購買證明與地契房契，這才能真正拿到公民章。總之，就非常麻煩。可你現在走了關係，這些就得做詳細。”
    “有些長。”
    “你說。”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愛國、敬業、誠信、友善——這是華夏族二十四字精神。”
    “哦……這可比耶海迦龍帝國好得多……”
    馬爾姆拿著筆和皮紙，做完最後登記，忍不住吐槽。
    寫完後，他在台上打開一個盒子，隻見裏麵是各種各樣的細碎寶石。
    他用天秤秤著各種寶石的量，將其裝入一支試管。
    又拿起另外一支試管，倒入各種藥劑。
    花花綠綠的藥劑，最後混合在一起變成了黑色。
    把細碎寶石倒入之後，也沒有發生什麽變化。
    不過，當馬爾姆把這支亂七八糟的東西放入一個刻滿符文的水晶罐中後，雙手持握住罐子上下兩端，整個水晶罐符文開始發出光芒。
    所有光芒照射下，中間試管一陣沸騰。
    很快，顏色就從黑色變得透明。
    讓安什林最難以理解的是，為什麽液體不光能變成透明，還在密封的情況下，竟然縮少了一半，剩下半支。
    馬爾姆取出透明液體，用毛刷將其刷在寫了各種信息的皮紙上。
    最後一點刷完，他示意安什林露出左胳膊，然後把皮紙貼在了皮膚上。
    “有點疼痛，忍一下就行，呃……你，不覺得疼嗎？”
    貼在皮膚上的整張皮膚開始冒光。
    光芒過後冒起了煙，很快燃燒起來。
    這種燃燒幾乎是一瞬間完成，火不小。
    燒完後剩下了一些煙，很快消散得幹淨。
    連灰都沒有留下。
    再看安什林胳膊，幹幹淨淨，仿佛什麽都沒發生。
    “還行吧，可能有點疼。”他道。
    這話讓所有人都驚愕地看著他，以為這是在吹牛逼。
    雖然疼痛發生過程很簡短，可這絕不是“還行”。
    試過的都知道，那仿佛有很多把刀紮在胳膊上的肉裏，然後一瞬拉過。
    安什林看著胳膊道：“然後呢？就這？”
    “就這，我來看看。”
    馬爾姆拿出一個黑色的……放大鏡，在胳膊上掃過。
    這時，放大鏡上就出現了一行行發著光的字體。
    內容正是剛剛寫上去的。
    “想要看到這種特殊墨水寫的內容，要麽用精神透鏡，要麽用黑曜石鑒，講真……你的精神力還真不錯，練過？”
    “哪方麵？”
    “各種意義上。”
    “如果我練過，也不會在這裏了。”
    “也是。”
    確認無誤後，安什林便可以走了。
    他和阿爾瑪一起離開，和伯努在大樓門口相背。
    “你有很多話想問我吧？”
    回去路上，兩人沉默著，阿爾瑪忽然無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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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什林笑著聳聳肩：“沒有，我對人家的秘密沒有探索欲。”
    “為什麽？好奇，不是人的天性麽？”
    “我們華夏族有句話，好奇心害死貓。”
    “貓是什麽？”
    這世界雖然有老鼠，但沒有貓狗，倒是有別的。
    “一種具備九條命的毛絨絨的寵物，有著強烈的好奇心，會對各種動的東西感興趣，它們從高樓上掉下來都不一定會死。”
    “沒錯，你說得很對，但我覺得……人總得死得明白。”
    “為什麽要死，活著不好嗎？”
    阿爾瑪沉默了，沒有接話茬。
    也就在這時，她停下了腳步，轉身側對安什林，麵朝一邊。
    安什林停下，順著她目光看去，才發現到了一座奇異的建築跟前。
    正麵看起來，這就是一座高大的一長條坡頂房子。
    藍色屋頂，白色牆麵，與此時藍天白雲的氛圍極為融洽。
    若說奇特，那就是他的立柱在正中間和左右靠邊，乍看上去是個“山”字，可細細看去卻是一個天秤的形狀。
    白色牆麵上，左右各有一扇木門，左進右出。
    和其餘那些一層層台階上去才能到的門口不同，這座建築除了高大明亮一些之外很平凡，就是這麽佇立在平地上。
    阿爾瑪道：“碌碌無為平庸一生，哪怕幾百年，也不如絢爛多彩的十年。”
    安什林道：“你可能說得沒錯，但你說得沒錯不可能。”
    阿爾瑪愕然地看著安什林，眼睛甚至有些茫然，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
    還是安什林主動變了話題發問：“這裏是哪？”
    “智慧禮堂，和平會的教堂。不過和平會作為四大教會之首，卻從來不承認自己是教會，他們也不承認這是教堂，隻說是禮堂。”
    “也沒錯，這看起來不是教堂，隻是禮堂。”
    “不，這就是教堂。”
    “這不是。教堂是一種傳教的地方，且是宗教傳教。那它就得具備一定的宗教特征。這種特征，簡稱儀式感。就像是為迎接神降臨做準備一般，內部的雕塑要威嚴，壁畫要悲壯，或是歌頌，或是慈悲，或者憐憫……總之，教堂基本是以對稱為主，形成莊嚴肅穆的感官，再輔佐各種表達我說的這些情緒的藝術內容，製成獨有的宗教符號。宗教的所有符號，聚集在一起，就是神格。神格，是一位神的抽象，亦或是平麵的表達。比如說，諸天之上，祂自雲端行過，聲音驚滾，其時日月默然，大地更有呼嘯——你猜，這是哪位自然神。”
    “雷神？”聽著安什林這話，阿爾瑪臉色詫異。
    她就像是看個陌生人似的。
    “對，這就是雷神一方麵的神格了。人有人格，你說一個人很容易生氣，愛貪小便宜，光是這種形容可以找出無數個人，你形容地再精準，也有無數個人，直至要為這些形容加上名字，它才能成為唯一。神格不用，因為每一尊神都是獨一無二的，它們的特性也無可取代……”
    啪，啪，啪，啪。
    一陣掌聲忽然自兩人背後響起，安什林嚇一跳。
    他沒聽到身後有人啊。
    兩人轉身看去，隻見是一個穿著黑底白邊羊絨袍子的白發老人。
    老人頭發修剪很短，也沒有留胡須，戴著眼鏡，脖子上掛著一串珠鏈吊墜，看起來幹淨挺拔，精神奕奕。
    “很精彩的言論，很難想象，一位異鄉人，竟對神學如此精深。”
    老人走過來，阿爾瑪立刻低頭行禮：“西斯先生。”
    她很快意識到身旁還有安什林，拉了拉介紹道：“這位是和平會萊姆鎮禮堂的牧首西斯先生。”
    牧首在這裏的意思，就是教堂的老大。
    教堂這地方的結構，和地球上的醫院以及學校很像。
    教堂分為村，鎮，主城，樞機，聖都五個級別，就像是村，鄉鎮，區，市，省，首都這樣的行政級別劃分。
    牧首相當於是學校校長，負責學校一切事務。
    主城教堂的牧首之下是沒有副牧首的。
    正式職位是禮襄，司書，經撰。
    禮襄相當於辦公室主任。
    負責整個教堂各種對外的普通接待，還有教堂內衛生打掃，實物分配各種雜務，一般是修女擔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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