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什林抬頭看向附近屋頂，隻見一道魁梧身形不知何時出現在那的。
    周圍沒有腳印，落下來的風雪沒一片沾身，好似故意避開一般。
    男人穿著棕色反絨皮大衣，皮靴，戴著黑色皮手套，一頭暗紅色的頭發，臉孔方正，沒有眉毛，還是一雙三眼皮。
    這種長相，明顯不是本地人。
    “你覺得，我要不要放。”安什林問道。
    他不擔心抱著的人反擊，因為這人雙臂暫時廢了。
    隻要不讓他雙腳沾地，便逃不了。
    “自我介紹下。我叫泰利，街壇綽號鐵弩。”
    “你可能知道我，但鑒於你才來街壇，也可能不知道。”
    “我是街壇排名第一，七位棋手之一。”
    “所有街壇比賽都是我們安排的。”
    “同時，我還是勝利之家酒館的老板，代號‘斷頭鐵風’。”
    “以及，另一個身份，雪樹拳館唯一一名高鬥師。”
    “勝利之家是什麽地方你應該不知道。”
    “我就這麽說吧，那裏通常隻允許賞金客進入。”
    男人很顯然聽懂了安什林的質問。
    這麽多頭銜，這麽多身份，這麽重的……壓迫。
    “那麽，泰利先生，我沒有接受過任何邀請，您這麽做，是否太過無禮了？”
    “殺人者，時刻做好被人殺的準備。拿……萊姆鎮來說，偏遠，人口流動不大，鎮上就那麽多人。這裏大部分產業都傳了三代以上，該有的都有，本來就不怎麽需要額外人介入。如果你想過得好，就必須有自己產業，穩定增加收入。但這，就會破壞原本的結構。運氣好，你會被趕走，運氣不好，今天這個殺手就是商會或者理事會花錢從我那雇傭的賞金客。”
    “我不一定需要產業。”
    “那麽，你無非隻有幾條路可以走。第一，成為賞金客。第二，成為獵人。第三，去拳館成為拳徒，打拚一下。這三條路，第二條我沒有門路，你隻能靠自己。但其餘兩條，以你的本事，我可以讓你過得很好。”
    “我的路，不在你腳下，泰利先生。今天這事……泰利先生，不宣而戰，這不是考驗，這就是一次刺殺未遂。按照規矩，我可以隨意處理。”
    “是的，按照耶海迦龍帝國的規矩——”
    “我有公民章。”
    泰利居高臨下，透過雪花，沉默地看向安什林。
    “這件事是我們的失誤，今天你給勝利之家一個麵子，那麽你便是勝利之家的朋友，改天……勝利之家會給你一個麵子。”
    “可以，但你不介意我收點辛苦費吧？”
    “手臂，腿，眼睛，還是耳朵，你隨意。”
    然後接下來安什林的動作就讓泰利傻了眼。
    他把黑袍男身上這件精致馬毛紡黑袍取下，露出了這人幹瘦的麵孔。
    這人有些眼熟……好像剛才就在街壇來著。
    也是，如果不是從街壇盯著他，又哪裏會執行這麽精準的刺殺呢。
    可惜，他的夜視能力和聽覺都不錯，從出街壇就發現了問題。
    在將其身上灰色修身皮風衣脫下後，看了看。
    將其腳上嶄新的高檔軟皮靴也脫掉。
    最後一陣搜刮，找到了枚戈爾。
    剩下的……
    他取走那把黑色尖刀，一刀揮下。
    嗤。
    黑袍男光溜溜地躺在了雪地中。
    安什林拿走了包括這把精良的黑色尖刀在內的所有戰利品。
    “那麽，泰利先生，還有何吩咐？”
    這就完了？
    泰利看著被剝光扔雪堆裏的男人，眼神陰沉，點了點頭。
    “這事兒算翻篇了，不過我有個忠告。”
    “請說。”
    “你現在是街壇第十一名，哦不，第九名……”
    “第九名？”安什林看向地上的男人道：“這人是街壇的第九名？”
    “街壇第九名，鬼羊科嘉興，勝利之家代號遊魂，以爆發的速度和靈活身形如岩羚飛縱般著稱——目前，你不再需要去街壇，去了也沒有比賽。至於怎麽賺錢，你可以另想辦法，也可以來勝利之家找我。”
    “感謝您的忠告，下次我一定會去。”
    安什林撫胸行禮，瞥了眼別處，朝後退去。
    身形很快消失在了雪夜的長街中。
    待其走後，泰利從高處躍下，一步便落在了科嘉興身旁。
    科嘉興疲憊不堪的眼神看著他，充滿畏懼。
    “知道勝利之家的規矩嗎？”
    科嘉興身子一顫，點了點頭：“不能在街壇動手，不能對街壇動手。”
    “你是街壇孕育出來的，在街壇動手就是在迫害同胞，對街壇動手就是在褻瀆母親。從今天起，你不用再去酒館了。路在你腳下，也在我腳下。成年人得對自己做的事負責。”
    泰利說完，伸手扯掉他掛在脖子上的鏈牌。
    他起身對著黑暗的巷口說道：“再有下次，等同宣戰。”
    待其走後，三道身影才從巷口中走出。
    正是芭芙夫人和她的兩個隨從。
    瞥了眼地上的科嘉興，張了張嘴，終是沒有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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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是需要尊嚴的，尤其是一名從底層爬起來，爬到街壇第九的存在。
    隻是她沒想到，那個外鄉人竟然老辣厲害到了這個程度。
    “帶走吧。”
    安什林回到家裏，掏出鑰匙打開屋門，四下看了看。
    目光一下落在了客廳沙發上。
    正好，窩在沙發上的姑娘也醒了過來。
    “你去哪了？”菊藜有些害怕地看著他，把手裏黑色反絨皮大衣遞過去：“我聽到動靜去中堂看，沒見到你的人，隻看到你的衣服……”
    “打了一架。”安什林拿出手裏的戈爾炫耀道：“看，贏的。”
    菊藜鬆了口氣，把戈爾小心翼翼收了起來。
    這段時間以來，安什林去打街拳，連續幾筆錢的進賬，已經能夠讓他們保證基本溫飽一整年了，至少明天就能買些硬柴來充實壁爐。
    兩人上了樓，同床而眠。
    被窩裏的菊藜挪了挪身子，鑽在安什林懷裏。
    “明天再去買一套床上用品，把隔壁的房間裝起來。”安什林道。
    菊藜身子一顫，小聲道：“省著點錢花吧，這床這麽大，又不是睡不下兩人，有些錢沒必要花，指不定以後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
    嚴格算起來，現在錢不算多。
    滿打滿算，也就三個戈爾多一點。
    除了街拳之外，安什林每天還能有一筆做醋漿茶的收入。
    這筆收入還算是不錯的。
    不過，安什林卻很憂愁。
    四場戰鬥一口氣打到了第九名，這也是他沒想到的。
    現在沒比賽可以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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