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毛沒有看牧師，昂著下巴，借著這一米八的大高個，垂著眼簾看著安什林道：“你還有什麽要求或者要說的嗎？我予以你一切公平公正。”
    安什林看了看手裏的斷成刀的寬木劍，想了想，要了根絨絡布條。
    “隻是這個要求嗎？”黃毛疑惑道。
    安什林點點頭：“隻要這個要求，布條必須結實——沒有麽？”
    黃毛想了想，轉身就去拿了。
    回過頭來時，他手裏拿著好長一卷顏色鮮亮無比的紅布。
    這紅色，一旦遇陽光，會非常閃耀。
    這麽鮮亮的東西，光是顏料就不是民間用得起的。
    但卻是正兒八經的大紅。
    “這……好像還不錯。”
    安什林扯了扯布條，擦了擦，擦時感覺光滑細膩，就發現這東西看著輕薄，但支數極高，以至於經緯線排列密集到了有種絲綢般光滑綿軟的感覺。
    仔細感受，這應該是絨絡、某種特殊獸毛以及某種絲混編的。
    黃毛道：“這是我們騎士用來訓練做任務或者野獵時，防止迷路或者受傷包紮、捆綁吊索以及製作一些工具時用的，結實得很。”
    “既然結實，那我就放心了。”
    他把紅布條解下來，卷成布條，從劍格開始纏綁，把刀柄綁成交錯型傘繩模樣，最後留兩條紅色四十公分長的紅布掛在刀尾。
    這把木刀末端是個一體切削打磨成的骨朵，中間穿了個孔，算是用來平衡刀身的配重球，正好用來穿紅布。
    “可以了，開始吧。”安什林揮舞了一下，隻覺順手許多。
    黃毛搖搖頭，指了指外麵：“智慧禮堂的走廊出了名狹窄，可撐不起械鬥，在這裏你跟我打，逃都逃不掉，這不公平。”
    安什林隻覺得這個黃毛中二得有點可愛。
    “好吧，如你所願，騎士老爺。”
    一行四人就這麽走出了禮堂。
    正是中午飯的時候，禮堂外的廣場上幾乎沒什麽人——如果不把門口幾個黃毛一樣裝束的騎士算在內的話。
    放眼過去，隻有地麵上厚厚的冰層。
    安什林單手握著紅布寬木刀跳下去，運用剛習得的全新瞬步發力走了幾步熱熱身，轉頭看去，才發現黃毛竟然在穿稽繩。
    這讓他忽然有種罪惡感。
    就這麽和他比，會不會太傷了他？
    係好稽繩的黃毛走下來，在冰麵上踩著。
    隻見他跺了跺腳，隨意揮著木劍適應了下。
    這時安什林看到，門口的幾個騎士把牧師拉過去說了什麽，隨後一個個交頭接耳起來，看向黃毛的眼神充滿了笑意。
    隻不過這種笑，多少有些嘲笑的意思。
    “準備好了嗎，異鄉人？”黃毛抬起下巴來問道。
    安什林點點頭。
    等牧師被叫過來，抬起手，宣布兩人開始時，兩人就按照街鬥規則，轉過身去，各走幾步，直到“開始”響起，黃毛猛地轉身握劍衝來。
    安什林並沒有著急。
    蒙眼訓練下他雖然感覺沒什麽進步，但此刻卻在看不到後方的情況下，靠感覺聽覺和肌膚感知能將後方動靜加上腦補，捕捉個七七八八。
    後方來人的速度，力度，甚至步法，他都能算到。
    “他的木劍長七十公分左右，加上臂展，戰圈半徑大概在一米五左右。我這把紅布寬木刀，長五十公分左右，後麵紅布長四十五公分，加上我的臂展，施展戰圈半徑極限大概在一米七左右。隻要控製極限距離，我的安全足夠。但對方是個訓練有素的騎士，保持二十公分左右的極限距離也給對方相當反應空間，要放進來一點再打，保證一擊即中。”
    腦中快速閃過算計，默默感受身後的腳步聲。
    三米，兩米，一米九，一米七……加上轉身所需時間，隻要在一米七的節點起身，就能將他一瞬放到一米六左右的距離打，就是現在！
    就在黃毛衝到安什林後背一米七左右時，他發現這個異鄉人還背對著，突然感覺自己有點欺負人，不自覺地慢了一點。
    唰！
    就在他慢下瞬間，紅布寬木刀猛地射向他咽喉。
    他渾身一繃，立刻扭轉腳跟停下腳步、蹬地跳起後撤，一氣嗬成！
    木刀落空，安什林稍微一抽，刀子筆直後撤，刀柄縮入掌心。
    “不愧是騎士，反應確實機敏，竟然在一米七的距離能刹住……”安什林單手揮了揮刀，暗道一聲可惜，也有點覺得自己異想天開。
    人家可是貴族通過稅收養出來的頂級精銳，即便是街鬥，不用任何額外力量，又怎麽可能被他一擊擊潰。
    再看黃毛，臉色凝重，雙手握劍，喘息不已。
    此時此刻他心髒狂跳。
    要不是剛剛心頭閃過雜念慢了一點，留下一定空間，保持原有速度過去的話，隻一瞬他就被秒了，這事兒想想都丟臉。
    那麽多同事在教堂門口看著呢。
    他要是輸了的話……還是輸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異鄉人，真不知道有什麽臉麵在查尼家族騎士團再待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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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看到街鬥初交手的結果，幾個騎士聚在一起也聊翻了天。
    “維爾夫真是個無藥可救的蠢貨，我就說他是個扯後腿的。”
    “剛剛那麽好的機會，為什麽要猶豫？隻要他保持原來速度砍下去，這個想使用卑鄙‘藏手’的異鄉人也就輸了。”
    “在查尼家族訓練有素的騎士跟前玩‘藏手’，簡直可笑。”
    “這讓我想到了小時候跟村裏孩子打架，打不過時就說‘看你媽來了’，等他一轉頭就立馬撲過去將他死揍一樣……你們不覺得雖然卑鄙，可確實好用嗎？背對狀態雖然有壞處，可誰也不知道你怎麽出手，藏了什麽。”
    “你說得沒錯，但這是街鬥，不是搏殺，能用的手段很有限。”
    “我怎麽覺得維爾夫很可能會輸——”
    “不可能，維爾夫再廢物，技術在咱們這批人裏也不算差，就算街鬥又怎麽可能會輸給一個異鄉人？”
    “可你們沒發現嗎，這個異鄉人剛才‘藏手’一擊，非常淩厲。這根本不像一個普通人能用出來的。即便維爾夫真砍下去，有可能會受點傷。”
    “受點傷怕什麽……”
    “不，我的意思是，我總覺得這個異鄉人有點不對勁，說不出哪裏……”
    “說不出哪裏，就是可能有，也可能沒有。”
    “嗬嗬，那這不是廢話嘛……”
    “你不覺得他像個故弄玄虛的家夥麽，每次開始前這麽說，不管輸贏都能給自己找一個‘我就說嘛，果然這樣’的鋪墊。”
    “還真是，哈哈哈哈……和那些油滑的貴族簡直一模一樣。”
    一群騎士小聊中，安什林和黃毛開始了第二輪交鋒。
    這次黃毛沒有著急動手，他等待著安什林過來。
    安什林見狀，揮了揮手中紅布寬木刀，心中默念“十六字真言”。
    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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