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真不知道我們還能做什麽新的產業，不妨礙別人。”羅爾德看著所有人攤了攤手：“我從我女朋友那裏，可以說是看盡了所有商品種類。用她的話說，一百多年前，萊姆鎮目前各行各業結構和現在沒什麽區別。這意味著什麽，這意味著萊姆鎮固化已經一百多年了。她還說，除非出現某種新產業，這個新產業還必須滿足所有人的需求，否則根本打不破眼下環境。”
    眾人紛紛點頭。
    安什林知道，作為土著，他們眼界肯定是有限的。
    所以他也直接說了。
    “我知道一種紙張的製作方法，這種紙完成後，它非常強韌，而且耐腐蝕，不像現在用的黃匝紙一樣，一沾水就爛。它適合書寫，適合傳播，且價格十分低廉……我有這種東西的配方。可我現在如果做出來，結果會如何？”
    昆特道：“首先，真如你所說，那一定會在整個市場引起爆炸。別說萊姆鎮，隻怕這會席卷全大陸。”
    羅爾德道：“其次，本地根本沒人是你的對手，這種東西的強勢，一般商會和各方勢力都會上門來求你。他們如果想用硬的……那就有人會用軟的和你合作，這麽一來，和你合作的就能把想和你對抗、要挾你的全都幹掉。”
    阿桑利道：“直至貴族出手，你就說這東西交不交出來吧，這裏的地盤都是貴族的，說難聽的你都是他所有財產，你不給他打你，你敢反抗，回頭奉杖使就來找你，然後……這件事便落幕了。”
    “是的——”所有人點點頭。
    經過推算，完全驗證了安什林剛剛所說的就是事實。
    阿桑利看著安什林道：“你說有解決辦法，這怎麽解決？這些貴族，本身都是帝國建立者們的後代，他們背後是帝國。我們的反抗，其實是在和整個帝國在抗爭。除非我們可以加入工商總會，並占有一席之地。可話說回來，工商總會，何嚐不是另一個帝國？工商總會會長都是可以和皇帝平起平坐的。唉……”
    隨著安什林對格局的分析，眾人對此看得愈發明朗。
    但明朗過後，也更加恐懼和迷茫。
    他們幾個人要麵對的不是眼前這座名為貴族的山包，而是背後直接接到天空龐大無比的擎天柱。
    安什林道：“你們記住，權力隻對權力來源負責。真正的權力，隻有一樣，也就是《聖鐸》上說的‘拳頭即真理’。可問題是什麽？是你們誰告訴我，這裏的拳頭指的是什麽？是現實裏的什麽？”
    答案如果是唯一的話，那麽其餘人實在不知道是什麽。
    是符文？是武器？是金錢？
    似乎都不是。
    安什林直接給出了答案。
    “是社會話語權，俗稱‘政權’。”
    “政權的基礎有兩個，一個是人心，一個是武裝。貴族的權力是皇權給的，所以他們理應服從皇室，平民對他們來說就是奴隸。”
    “可是時代不同了，帝國能夠在底層實行‘理事會’製度，用來統一製度，方便調度，足以說明他們並不希望地方上的貴族有做大的由頭。”
    “帝國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在上有皇權，皇權之下有五大王權，再下麵則是土貴族。皇權節製王權，依靠的是製度以及邊境貴族，那些有兵權的侯爵。這些土貴族在本土有采邑，也就是封地，按理說封地內，貴族就是官職，沒必要再搞一套體係，這就是理事會出現之前的帝國格局。”
    “可你們看看，萊姆鎮理事會鎮長，巡邏兵大隊長，衛兵大隊長，遊兵大隊長，四巨頭的背後，都是一個貴族嗎？”
    “並不是。
    “地方，中央，王國，三者之間形成製衡，都不希望對方做大，都希望對方能聽話。維持這個體係需要錢，錢從哪裏來，那肯定就是稅收，而不是貴族腰包。要不然，理事會還是會由一家貴族掌控。正因如此，平民才有理由擁有票權。這就是目前耶海迦龍帝國憲法內的規定。”
    “帝國對外說，所有人可以競選理事會成員，雖然背後還是本土貴族掌控，可貴族又拿什麽來掌控？”
    “民眾投票算百分之六十公權，理事會內部投票占百分之四十。”
    “本地理事會內部結構背後是三家貴族平衡，所以關鍵還是民眾投票。每次公權更迭期間，三大貴族為了競爭，都會給自己人做宣傳，牢籠人心。”
    “這對於底層民眾來說就是選擇土撥鼠味的屎，還是屎味的土撥鼠。”
    “大家為了不選最討厭的那個，也隻能選擇相對不怎麽討厭的那個。”
    “這些人也知道自己什麽名聲。”
    “可實際上呢，整個萊姆症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工會。他們不會走民眾的路線，而是直接拉攏工會。工會一句話，工會裏的人就得選誰。為了選擇，他們一定會給工會一定好處。誰拿到這個位置了，那麽接下來對哪個貴族就有利。因為鎮長四巨頭都有人事任命權，鎮長沒武裝權，但有財稅權。”
    “你們再看，這些貴族真的有那麽可怕嗎？”
    “他們也有敵人。”
    “我該說的都說了，這些事，你們回去好好考慮。”
    安什林雖然說了很多很多，但說得並不快，所有人都在認真聽著，屏住呼吸，不敢打擾，聽得很仔細很深入。
    他的話，讓所有人的眼界都在慢慢打開，仿佛看到了一條新的路子。
    以至於安什林說話時，屋內落針可聞，整個世界都能聽得到雪花聲，火焰劈啪聲，還有呼吸聲。
    說完，眾人還意猶未盡，但安什林看了看時間準備趕人了。
    就在這時，門開了。
    安什林心頭咯噔一下，知道還是晚了一步。
    “我沒來晚吧，各位？”菊藜打開門掃了眼所有人，不禁嚇了一跳，沒想到安什林已經悄悄發展出了這麽一股龐大的勢力。
    然而當他看到靠近門口坐著小板凳這個大塊頭時，還是被嚇了一跳。
    沒辦法，大胡子光頭一身黑的艾爾文，實在是……太魁梧了。
    以他體格製作的箱子，都可以裝兩個半安什林。
    “哦對了，還有件事差點忘記說了。”苦萊立馬道：“這位是菊藜女士，她現在是智慧禮堂和平會的正式修女，也是述記員的……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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