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3日，清晨7時整，婺女河沿岸。
    此時，周圍剛蒙蒙亮起點點晨光，深藍色的天空還未完全褪去夜的黑暗，仍舊帶著些許靜謐。
    清晨的霧繞在杉樹林間，讓赤紅的樹冠朦朦朧朧的浮沉。
    就是在這尚且算早的時候，河岸邊的空曠廣場上就已經人來人往許久了。
    眾多商隊雇傭的工人們忙的熱火朝天。
    運貨的運貨、檢查的檢查，擠擠挨挨的讓岸邊人頭攢動。
    恣睢安靜的坐在一個貨櫃箱上，手中還捧著一大杯富含靈能的花茶。
    這裏既不遠離進財的商船，又不至於被讓恣睢被人群淹沒，作為暫時的待機點還算湊合。
    昨晚，他一時半會找不到質量上乘的獵物，隻能花大量時間高強度割草了。
    此刻，他的鼻腔還充斥著劣質的味道。
    對他而言，天賦不強又資質很低的生物其實都千篇一律的味道寡淡，又氣味難聞。
    而且因為數量眾多，導致他們聚集起來的時候相當衝鼻。
    具體形容一下，就是密閉空間中，揮發了許久的劣質車載香薰的味道。
    對於五感敏銳的喰種來說，這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隻能說，幸好血肉結晶的味道不賴，不然他是真的一點也不想碰這些次品。
    他雖然不挑食，但也沒有沒苦硬吃的愛好。
    恣睢又喝了一口友和商行“自願”贈予的花茶，繼續等待著不遠處進財商隊商船的起錨。
    又過了一會兒，恣睢隨意巡視的視線掃到了什麽。
    他直起身，跳下高大的貨箱，輕鬆站穩，而後開口道。
    “薄奚老板，早上好。”
    原來，他是發現了在晨霧中緩緩靠近的薄奚萬。
    他表現得禮貌又疏離，率先向自己的新老板打了聲招呼。
    那副自如的樣子，讓人挑不出錯處。
    事實證明，隻要恣睢想，他能輕鬆自如的融入到各個種族的社會群體當中去。
    “早上好，嶽梘先生。”
    同樣是問候，薄奚萬的語氣卻是帶著一絲笑意的，顯得更為溫和。
    就如同他給人的印象一般，讓人在麵對他時不自覺的放鬆下來。
    但很可惜，恣睢不吃這一套。
    與薄奚萬打過招呼後，他的視線立刻越過了薄奚萬，看向了他身後的男人。
    映入眼簾的那頭紅褐色頭發在霧中顯得格外不羈。
    仔細看去，那個男人的眼睛是燦金色的，也透露出了掩蓋不住的張揚。
    他的耳邊同樣戴著一個銀質耳釘，隻不過，中央的寶石換成了淺淡的黃色。
    恣睢黑色的眸子與對方對視，而後開口道。
    “您好，嶽梘。”
    “薛九遙。”
    他的聲音是相當好聽的煙嗓，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慵懶，像是正在小憩的獅子一樣。
    薄奚萬見兩人打過招呼，便開始主動介紹了起來。
    “嶽梘先生，九遙是我的合夥人，與你一樣，也是玄界一境。”
    “九遙，這位就是我和你提到過的嶽梘先生。”
    恣睢聽完，挑了挑眉。
    真是巧了，居然和我一樣是玄界一境嗎？
    在恣睢的隱晦感知之下，不論是薄奚萬，還是薛九遙，都探查不出具體的境界高低。
    有什麽東西將他們身上的靈能波動都完全掩蓋了。
    換言之，現在他們說自己是什麽境界，外人根本無從確認。
    恣睢隱晦地瞥了一眼他們的單邊耳墜，沒再多說些什麽。
    “兩位，商船那邊的準備應該也差不多了，咱們就先上船吧。”
    老板都發話了，其他兩人自無不可，當即邁步，隨著薄奚萬一同走向進財的商船。
    越是靠近羅列在河邊的商船們，就越發能感受進財商隊資金的充裕。
    整艘船的表麵平整光滑，就連昨日恣睢在遠處望見的些許損傷都被修複完好了。
    船體外側被擦得蹭光瓦亮，就連清晨不太明顯的陽光也令商船熠熠生輝。
    四周那些商船們多少都有些鏽跡，在進財商船的襯托下變得更為暗淡了。
    恣睢光是這麽粗略的看個表麵，就能大致判斷薄奚萬在船體的維護上一定下了不少功夫。
    “進財商船雖說不是最大的一艘，卻一定是最完好的一個。”
    薄奚萬看著自己的貨船，難得的帶上了炫耀的語氣。
    他確實是相當愛財，不然也不會給自己的商隊起這麽個名字了。
    但他更知道，什麽是磨刀不誤砍柴工。
    一艘好的船，絕對會讓一支經營水運生意的商隊事半功倍。
    恣睢也是這麽想的。
    他選擇進財商隊的原因之一，就是因為他們的船足夠靠譜。
    要知道，婺女河的源頭亂了，接下來，沿岸也一定不會太平。
    三人先後踏進了商船內部，而後搭乘著升降梯上了甲板。
    此刻，太陽已經完全出來了，站在巨大的輪船之上，能夠曬到清晨不算燙人的暖陽。
    “起錨！”
    薄奚萬見時間差不多了，當即大聲下令，讓船員們起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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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恣睢看著錨機開始轉動，巨大的輪船向著離岸方向移動，將沉重船錨拖離河床。
    船錨離底，用於推動商船航行的靈能推動器啟動，輪船隨即開始加速向南駛去。
    恣睢站在甲板上，快速航行帶起的風吹起了他的黑發，露出了他如今是黑色的眼睛。
    日光下，那雙眼睛裏閃過了一瞬間的、譏諷的嗤笑，而後就被恣睢很好的掩蓋了下來。
    此時，粘附在辰市市長衣擺的赫羽正安靜的運轉著。
    在遠處高聳的城牆之後，那位於中心處的市政廳內，吵鬧與決策交織混雜。
    這些吵嚷的聲音，盡數被傳到了恣睢的耳畔邊。
    位於瓊芳城前線的探子們高估了官員們的工作效率。
    兩天，別說是封鎖完成了，能把具體方案討論出來都是奇跡了。
    畢竟，這可是貫穿半個月落洲的婺女河啊！
    “你說封鎖就封鎖，辰市接下來要丟失的商業稅收是不是你給啊！”
    恣睢被尖利的怒吼震得耳朵都麻了一瞬，無語的輕笑了一聲。
    傻卵，這裏都要成戰區了，你還想著收商稅呢？
    他懶得再聽官員們互扯頭花了，隨手暫時切斷了與赫羽的聯係。
    有這時間，還不如先去摸清楚船內部的情況。
    恣睢離開了風越來越大的甲板。
    行政官員們尚未通過封鎖婺堤的草案時，連吃帶拿的強盜就已經早早的順流而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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