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恣睢走過城主府內的走廊，腳步聲清晰回蕩在異常詭異的府邸內。
    他走過的地方，濃霧迅速飄蕩開來。
    身後，不斷有血紅晶體出現，接著又被赫羽收入異空間中。
    三分鍾後，恣睢來到了城主府外的廣場上。
    辰市城主府位於聚居地中心，地勢較高。
    平日裏，放眼望去就能直接看到遠處流淌的婺女河，以及岸邊火紅的杉樹林。
    不過，此刻恣睢是看不到以上的畫麵了。
    因為婺女河，乃至半個辰市都已經被黑壓壓的蟲群覆蓋住了。
    就連天空之上，也出現了大量飛蟲，如同即將降下暴雨的積雨雲那般。
    麵對這種恐怖的場景，辰市內的人們徹底陷入了恐懼的情緒當中。
    求生欲讓他們開始不管不顧的往聚居地中心逃竄。
    人越積越多，相互推搡下，不可避免的造成了踩踏事件。
    有不少人族，沒死在蟲族的捕食足下，反而是死在了同胞的腳下。
    血肉塗滿石板鋪就的大街，讓濃鬱的鐵鏽味充斥這座城市。
    恣睢俯視辰市，眼中既沒有殺意、也沒有同情。
    尚未化作赫眼的灰黑色瞳仁平靜如幽深的潭水。
    說實話，獵物這裏的數量確實很多。
    換作是天界低階時候的自己，或許會出現興奮的情緒吧。
    但對於抵達了禦天境的他來說，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這裏獵物即便再翻一倍，能提取出的能量也抵不過不久前被他殺死的鎖巧雲。
    不過，這很正常，恣睢早有預料。
    畢竟，蟲潮是由蟲母產出的，而且大部分也都是玄界個體。
    能量自然不能和禦天境比。
    因此，恣睢對他們的期待值並不高。
    來這裏處理掉他們，也隻是為捕獵蟲母做準備罷了。
    恣睢漫不經心的抬手，半透明的羽粉在周圍愈發陰暗的環境中擴散蔓延。
    它們速度很快，片刻後就悄無聲息的繞到了蟲潮背後。
    空間能量波動，蟲子們的退路被徹底封死了。
    這時，第一批撤離的人族也到達了城主府的近前。
    恣睢獨自站在廣場上，因此格外顯眼。
    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但沒有人有空理會不相幹的家夥。
    在恣睢淡漠的目光中，跑在最前頭的人一腳踏上了廣場的地麵。
    下一刻，“嘭”得一聲悶響傳出。
    那人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引爆了一樣。
    他驟然爆開，而後血肉在還沒完全飛濺出去前迅速收攏。
    一枚僅有一個指甲蓋大小的鮮紅結晶瞬間凝聚而成。
    悶響聲被混亂的人群吞沒。
    後方，還在往前跑的眾人根本沒反應過來。
    更多的人也邁步跑進了廣場。
    緊接著，成片成片的人族劈裏啪啦的爆開。
    隨後他們也化作了小巧的血肉結晶，或是更小的紅色粉塵。
    廣場上的紅色越來越多，匯聚成血色的溪流環繞在廣場邊緣。
    這次，聲音沒被徹底掩蓋住。
    終於，有人如夢初醒，驚恐的大喊道。
    “後退！進入廣場的人都死了！大家快後退！”
    第一個這樣喊的人沒能幸免於難。
    他雖然反應過來了，想要停下來。
    但是後方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人群在不停的往前擠，根本不是他一個人能撼動的。
    於是，他與他身後的幾人也相繼爆開，並化作了血肉結晶。
    不過，在這聲提醒後，越來越多的人也發現了廣場的異常。
    此起彼伏的叫喊聲如洶湧的海浪一般，在空氣中回蕩。
    這些聲音起初是混亂不堪的。
    各種叫罵、哭喊交織在一起，仿佛是一群被驚擾的蜂群，嗡嗡作響。
    然而，在死亡威脅下，喧囂中漸漸地出現了某種一致的聲音。
    “後退！”
    “後退！”
    這呼喊聲起初還很微弱，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它逐漸變得響亮起來，最終同化了其他所有的聲音。
    在數千人的死亡之後，原本如潮水般湧入廣場的人群終於停止了前進。
    廣場中央，恣睢不知何時已經坐了下來。
    他的身體懸浮在半空中，單腳支起，另一隻腳則隨意地垂著。
    看起來仿佛完全不受重力的影響。
    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並沒有改變周圍環境的重力。
    他更像是坐在了某個透明的屏障之上。
    恣睢右手托著腮幫子，一雙眼睛隨意望著廣場邊緣的鬧劇。
    下方人群的恐慌，對他來說更像是這次無聊的捕獵行動中那味道寡淡的調劑品。
    雖然觀賞性一般，但聊勝於無。
    就在他打算引動潛藏在異空間中的赫羽們，徹底吞沒這群人族之時。
    下方突然傳來了一聲大喊。
    “閣下既然有這般殺人於無形的能力，何不用來救人！”
    “我們願意擁護您成為新的城主，還望閣下幫助我們度過這場災難……”
    “噗嗤。”
    話還沒說完，那個大喊大叫的人族就被當場被攪碎成肉沫。
    恣睢甚至沒有將他提取成血肉結晶。
    這種腦子有病的類智慧物種生命，吃了也不知道會不會鬧肚子。
    反正現在也不缺吃的，還是別冒險了吧。
    恣睢第一次對食物露出了厭惡的神情。
    被這麽一攪和，他也沒興趣再看下去了。
    心念一動，包括辰市在內的方圓百裏，空間劇烈震顫。
    恣睢的身影融入異空間中，消失在了人族們的眼前。
    而後，方圓百裏化作一個巨大的破壁機。
    頃刻間，內部的活物、死物，一視同仁，盡數化作粉末。
    恣睢再次出現，麵前已是方圓百裏平整的荒漠。
    以及，漂浮在荒漠上數十萬大小不一的血肉結晶。
    ……
    黑暗的地底深處，蟲母似是感應到了什麽。
    她龐大的、充斥著脂肪的身軀微微挪動，望向了月落洲的中部地區。
    那裏正是辰市的所在地。
    “全軍覆沒了嗎？”
    蟲母低聲呢喃，語氣中是凝重和一絲肉疼。
    近三十萬蟲族可不是小數目。
    即便這些子嗣都隻是玄界覺醒者，孕育出來也是消耗掉了她不少的能量的。
    她很難灑脫的一笑置之。
    蟲母深深的歎了口氣。
    原本她的打算是，趁著那隻喰種還在消化死去的鎖巧雲，收集更多血肉以孕育更強大的子嗣。
    她自己沒有多少戰鬥力。
    但現在沒有了星球意誌的限製。
    她完全能耗費更多時間，去孕育出數隻足以與禦天境一戰的個體。
    再利用數量優勢，嚐試反殺對方。
    雖然希望渺茫，但萬一呢。
    那些構成蟲潮的蟲子們之所以境界隻有玄界，就是為了廣撒網和盡可能的節約能量。
    不過，蟲母顯然是錯估了恣睢對能量的吸收、轉化效率。
    以她自身的能量吸收速度來算，消化掉禦天境確實需要個兩三天時間。
    但恣睢不需要啊。
    因此，蟲母的打算落空了。
    現在，她該想想怎麽拖延時間和迅速召回外派的其餘蟲子們了。